第七十九章 活下去
偷不了就搶，搶不成就換……這傻逼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雖然語言不通，可是我的神態和氣勢準確的表達了我的意思。
對面那個傢伙把半塊麵包小心的收好，悻悻的鑽進了人群。
我的背包里有三瓶水，一瓶是臨出海的時候肥仔三給我裝的葡萄糖水，另外兩瓶則是換船時那個越南船長塞給我的。
顯然那王八蛋很清楚，到了這艘船上，我不會有任何優待。
這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恨他還是該感謝他了，顯然，在這擁擠狹小的船艙里，水是最珍貴的，比食物還珍貴。
在幾雙偷偷窺視的目光中，我坐回自己的位置，旁邊的人下意識的往兩邊挪了挪，剛剛的打鬥讓他們有點怕我。
對於這些人，我沒有了一開始的憐憫，不怪那些船員不把他們當人看，他們自己恐怕也已經不把自己當人了。
剛剛那幾個人想要偷我東西時，他們可是都看在眼裡，沒有一個人出聲提醒我。
我突然覺得，這個小小的船艙里，什麼禮義廉恥什麼風度善心，全都不需要，只要你身強力壯，只要你拳頭夠硬，你才能活著挨到目的地。
我不認為那些躲在暗處的傢伙會這麼放棄，我狀似隨意的從包裹里拿出一瓶水，擰開蓋子喝了兩口，故意吞咽的很大聲。
黑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偷偷的看我，也不知有多人人吞咽著快要乾涸的口水，這次，沒人敢再過來。
按照肥仔三告訴我的航程，我大概能算出來離目的地還有多遠，剩下的時間裡，我要保持自己的體力優勢，不然，我害怕被這些早就沒有人性的人蛇們吞噬掉。
艙門突然被打開，射進來一道亮光，外面應該已經是白天了。
兩個黃毛白人船員端著槍，咋咋呼呼的沖船艙里吼了兩嗓子，圍在艙門口的人馬上往後撤，生怕被人一槍撂倒。
這兩個船員手裡拎著一個小桶，裡面裝滿了長條麵包，湊著難得的陽光，我能看的很清楚，那些麵包上長滿了一塊塊的黴菌。
其中一個船員拎起一條麵包，沖著人群作勢要扔，一會這邊，一會那邊，看著船艙里的偷渡客跟著他的指揮棒來回移動，彷彿在逗狗玩耍一般。
一股悲涼從我的心裡升起，我王浩雖然在國內混的不怎麼如意，可是從來也沒放下過自己的尊嚴，在這裡，尊嚴這種東西，恐怕是不存在的。
逗弄了一會，兩個船員盡了興，拎起小桶直接扔進船艙，哈哈大笑著關上艙門離開了。
整個船艙瞬間沸騰起來，人人都想從那個小桶里搶上一塊麵包，那點食物，肯定不夠三十多個人分，而且，誰知道下次提供食物會在多久之後？
此時此刻，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搶到食物，好好的活下去！
背上自己的背包，我一頭扎進人群，拳打腳踢殺出一條路來。
昏暗的船艙里，眾人擠成一團，這時候所有的恐懼都被拋之腦後，搶到那些發霉的麵包才是最重要的！
那幾個想要偷我東西的傢伙，估計是這些偷渡客中的一霸，他們用我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喝罵，可惜這會沒人搭理他們。
身上挨了好多下，也揍了別人很多下，我生生殺到了那個小桶跟前，在這種情形下，沒人敢多拿麵包，拿的多了，會被瘋狂的人群撕碎。
我抽出一條麵包，轉身踹翻兩個人，這才衝出人群。
靠著船艙坐了下來，我慢慢把這條像石頭多過像麵包的玩意掰開，把中間還算柔軟的部分一點點塞進嘴裡咽了下去。
不多的麵包瞬間被搶光，那些沒搶到的人嘆息著縮回陰暗的角落裡，甚至有人開始哭泣。
這次沒搶到食物，下次就更加沒有力氣去爭搶，到最後下場不言而喻。
黑暗中慢慢爬過來一個女人，她像狗一樣四腳著地，小心翼翼的趴在我的面前，偷渡客中女人並不多，五六個的樣子，其實這些人的性別我並不在乎，在我眼裡，他們都一樣。
見鬼了，這女人懷裡竟然帶著一個孩子！
小孩有七八歲，看不出性別，頭髮全都剃光了，瞪著大眼睛看著我手裡的麵包，不停的咽口水。
這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看的很清楚，麵包表皮發霉的部位我是不吃的，我甚至只吃中間柔軟的部分。
我隨手把掰開的硬皮遞給那個女人，她死魚一樣的眼睛里有了神采，快速的碎麵包抓在手裡，一點點掰開餵給自己的孩子。
我心裡一陣哀嘆，老子是在國內被人通緝追殺，實在混不下去了，這才偷渡去其他地方的，可是這船艙里的偷渡客可都是自己攢夠了錢，自願偷渡的。
這麼一比較，讓我覺得很荒誕，可惜，我笑不出來。
我不敢給眼前這女人太多食物，倒不是不捨得，而是給她太多，會給她引來攻擊。
不遠處，那幫跟我起過衝突的傢伙正在搜刮其他人的麵包，干硬的麵包在沒水的情況下，那些人吃不了多少。
我把剩下的半塊麵包小心的塞進背包里，這種地方，多存一點食物也是好的。
艙門再次被打開，這次下來的竟然是那個光頭黑人。
只見他依然赤著上身，穿了一條迷彩褲子，腳下是一雙皮質軍靴，一把匕首就隨意的綁在腿上。
幾個船員跟在光頭黑人的身後，他們手裡又拎了一個小桶，隨著晃動，小桶里反射著陽光，是水！
一時間，整個船艙有點騷動起來。
「T！@U*%^@&*！」
船員們大聲喝罵，手裡的槍隨意擺動，船艙里的偷渡客們頓時安靜下來，老老實實的往後退開了。
光頭黑人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他手裡拿了一個不鏽鋼杯子，隨手指了指靠前的一個偷渡客。
這是個中年人，那人見指到自己，一臉的狂喜，從人群里連滾帶爬的衝到光頭黑人腳下。
黑人用杯子挖了點水，遞給那個中年人，中年人抱起杯子仰頭就往嘴裡灌。
看了一會，我看明白了，這黑人也是來逗樂子的，他的手指指向誰，誰就能過去喝上一口水，要是敢多喝一口，就會被他用穿著軍靴的大腳踹回人群。
那樣子，就像在逗弄街上的野狗。
這麼指了七八個人，小桶里的水下去了一多半，這時，黑人的手指，竟然指向了坐在人群後面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