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出海
肥仔三一臉嫌棄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浩，我覺得，你的生活經驗應該增加點了。
偷渡這玩意，不能和航空公司一樣按時按點的發航班的，內地查的很嚴，警察不是擺設，咱們得坐這玩意去外海，那裡有條船等著。
要不說你小子運氣好呢，外海那些東南亞跑船的傢伙很不好說話的，只能等他們經過的時候，才能送人上去，今天正好有船，咱們省事大發了。
別杵著了，咱趕緊上船，有什麼事路上說。」
開小汽艇的是個粗壯的漢子，常年在海上討生活，讓他看起來很老，皮膚黝黑，手腳粗大，只是看起來有點木訥。
自從我和肥仔三上船時，他沖我們點點頭，就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更別提主動寒暄搭話了。
我頭一次坐這種小汽艇，那漢子開船很快，好像在趕時間，夜色中，小汽艇就好像掠過海面的飛魚。
肥仔三打開一早給我準備好的包裹，告訴我裡面都有什麼東西。
「這是衣服，這是現金，別看了，不是人民幣，你他媽去了加拿大要人民幣幹啥？
衣服你到地方之後趕緊換上，好好把自己拾搗拾搗，要不然碰上那邊的警察把你當成流浪漢一盤查，就他媽露餡了。
這裡有一瓶水，裡面摻了葡萄糖和咸鹽，這是救命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浪費，這就是以防萬一，一般情況下是用不上的。
最後，這把刀你藏好了，誰也別讓他動你的包裹，海上的事情說不清楚，萬事小心，只要你安全到了加拿大，一切都是值得的。」
肥仔三一條一條給我交代需要注意的事項，我用心記住，生怕落下一條。
這些都是在海上保命的經驗，偷渡這回事，並不是坐著游輪出海度假，危險性還是很高的。
最後，肥仔三讓我著重記了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這是吳友青的關係，只要到了地方找到那個人，告訴他我是吳先生介紹過去的他會安排我的一切。
我沒出過海，現在還是在夜裡，東南西北我都分不清楚，心裡多少有點打鼓。
電視網路上偶爾會有偷渡的新聞報道，都是整船倉的死人，讓我覺得前途無亮。
肥仔三彷彿看出來我心裡的想法，安慰我說他送出去的人沒有三十個，也有二十七八個，目前為止，除了一個碰上海難的丟了小命的，剩下的都安全到達了目的地。
本來，用吳友青的關係送我出去最安全，可是王勝利那幫人盯吳友青盯的太緊，只能讓肥仔三幫我找路子。
這次找的船肥仔三也不太熟悉，以前只合作過一次，所以才會反覆交代我那些注意事項，甚至給我藏了一把匕首。
中途加了一次油，小汽艇的油箱不夠大，不可能支撐我們到達外海，所以艇上帶了不少汽油桶。
在海上跑了幾個小時，終於到達約定的地點，肥仔三讓小汽艇停下來，就漂在海面上。
不大一會功夫，遠處傳來了隱約的馬達聲音，然後還有探照燈閃了幾下。
肥仔三立刻站了起來，掏出一個大型的手電筒，對著對方亮了幾下，都是按照奇怪的節奏，忽閃忽滅。
雙方打了會兒燈，肥仔三點點頭，回頭看著我：「小浩，你的船到了，準備上去。」
遠處的大船停了下來，我們的小汽艇靠了過去，這條船沒有懸挂任何國旗，也沒有顯示身份的標識，整個就是一條大點的漁船，還他媽破舊不堪。
來的路上，肥仔三已經給我交代過了，這船是越南那邊過來的，幹這一行的沒有好人，讓我一切小心。
兩條船靠在一起之後，那邊有人放下繩子，肥仔三把繩子綁好之後，就領著我爬上了那條破舊的漁船。
這條船上有五六個船員，一個個都是面色冷漠，好像人人都欠他們錢一樣，我甚至看見有人的腰間明目張胆的別著槍。
我想起了肥仔三跟我說的話，幹這一行的，果真沒什麼好人。
肥仔三和帶著髒兮兮船長帽的傢伙擁抱了一下，然後拉著我介紹說是他的兄弟。
那個越南船長竟然會說中文，雖然腔調怪異，可是還能聽懂。
肥仔三當著越南船長的面用手機轉了一筆錢，然後我就成了這船上的客戶。
「朋友，你很講信用，我們，也很講，你兄弟會安全上岸的。」
用生硬的中文向肥仔三做了保證之後，船長指了指後面的船艙沖我說：「朋友，你睡我的房間，最好的房間。」
看來，肥仔三沒少給這貨轉錢。
這一切都是吳友青安排的，他雖然被王勝利看的死死的，但是給肥仔三弄點錢，還不成問題。
做完這些，肥仔三抱了抱我，又告訴我一個電話號碼，讓我上岸之後用這個號碼聯繫那邊的人，對方會派人接我。
最後說了一句保重，肥仔三順著繩子滑了下去，看著他寬厚的背影，我有點不舍。
小汽艇快速的離開了，不多會時間，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上的這條船，就是傳說中的蛇頭喘，專門用來偷渡用的。
和肥仔三交易的越南船長說，他經常和中國人做生意，中國人最講信用，出手也最大方。
不知道這貨說的是真的，還是專門來安慰我的。
在海上走了兩天，我已經把船上大體摸了個熟悉，這得歸功於愛用中文聊天的越南船長。
這條船是有正是執照的捕魚船，屬於越南海防市一家漁業公司，捕魚用的工具一應俱全。
不偷渡的時候，這船也用來打魚，只不過收入要低很多。
船上大概有三十多個船員，這些傢伙混熟之後，倒也不算多凶，我上船那天顯然是他們故意擺出來唬人的陣勢。
甲板下面的船艙我沒下去看過，平時艙門都是鎖上的，船上的船員也不會下去，偷渡的人就藏在裡面。
雖然沒見識過，我也知道，甲板下面的條件肯定很差，因為那船艙打魚時是用來裝魚的，我不認為在準備裝偷渡客之前，這幫越南人會清洗船艙。
至於船員們，則擠在上面的船艙，我住的是船長室，算是整艘船最舒服的地方。
說是船長室，也不過只有家裡的廁所大小，只能放一張小床，外加一個可以摺疊到牆上的小桌子。
整艘船都充滿了腥臭味，呆了幾天之後，我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