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郭靖與華箏，前提是沒有黃蓉
莫淺淺見她面色有些尷尬，繼續笑著說：「別在意了，我只是真的拿你當最好的朋友，所以並不想有所隱瞞。小清，這麼多年，爸爸和媽媽都不知道的秘密，大概也就只有你知道了，我愛他，我愛著哥哥的事情。」
莫淺淺的表情多少是帶著點苦澀的，即使是在昏暗的路燈斷斷續續的映照里，尹清還是清晰的分辨出了那種苦澀，就像是每個女人都能十分聰明熟練的分揀出來的那種苦澀，如同那一年，夏央躺在楚然的懷裡，滿臉幸福的對她說他們要訂婚的事情的時候，她心裡那份滋味。
無論如何，這麼多年來，莫淺淺仍然是她最好的朋友，時光的界限，在她們之間豎起的彷彿是更加堅固的關係。
尹清有些心疼的說：「淺淺，其實你不必一直退讓在後面的，你和莫子離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們原本就不該是兄妹。」
莫淺淺淡淡的搖搖頭：「我們只能是兄妹，而事實上，能夠是哥哥的妹妹，已經是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事情了。我太了解哥哥，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清清楚楚的知道哥哥有多愛你。
如果不是兄妹，那麼大概只能是陌路了。」她的笑容是苦澀的，就像是未加糖的咖啡，悠遠耐品，但絕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得起的美味。
那是一種無可厚非的悲哀。
尹清語塞，辭彙在嘴邊繞了幾個彎，始終沒辦法順利的，自然的，毫無所顧忌的發出來。
莫淺淺對於莫子離的愛，深刻到蝕骨不忘整整十年的愛和無望的等待里都無法消磨絲毫的愛，是叫她自慚形穢的。
比起莫淺淺的，無所猶豫，甚至是不給自己的未來留下一絲絲的餘地可能的付出和等待。哪怕是莫子離已經被確定死去的時候，莫淺淺都不是絕望的，比起她和莫爸爸莫媽媽的那種悲傷欲絕，尹清這一刻才清晰的記起，那時候的莫淺淺，十年前的莫淺淺，似乎在知道莫子離離開的時候除了片刻的悲傷，似乎是最早從那種撕心裂肺中恢復過來的一個。
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莫淺淺對莫子離的真實感情，只以為，不過是兄妹罷了。因此，對於莫淺淺的沉默和冷靜，表現出來的淡定她以為是感情不深的緣故。
而直到此時此刻，月光下的莫淺淺，那副悲傷，獨特超然的悲傷，彷彿是只有她一個人才能品味的悲傷的時候，尹清才明白。淺淺的愛，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一種一個人的等待和守護。無論子離知不知道她的愛情，她的愛情都一輩子註定只能是她的愛情，僅此而已。
就像郭靖和華箏公主原本也可以是幸福快樂的一對，可是前提是沒有黃蓉。
尹清雖然很不願意去傷害莫淺淺的守護，可是事實上，年少無知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註定了。而莫淺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的認識，也更加清楚的安守著這一切。
莫淺淺不是楚筱染，她不夠自私，不夠狠心，而她偏偏愛莫子離愛的透徹，又愛的卑微。她的愛在所有人眼中成為一種理所應當的依賴，也正是因此，她享受著肆無忌憚的沉默守護。她早已經決定了要守護著這個人，這份愛一輩子，她甚至大概也從來沒有期待過結果，期待過改變。對於莫淺淺來說，這樣，就是一種決定，一種她早就已經用生命去選擇好了的人生。
也正是因為這樣，知道莫子離死去的消息的時候，莫淺淺能夠最快的恢復平靜。她不是不傷心，而是她長久以來習慣性的等待和沉默的守護教會了她忍耐和在絕望之中看到永恆的力量與天性。
尹清的手都有些顫抖了，這是多麼可怕的天性啊！當愛一個人已經成為了一種天性，這個被愛的人，又該是多麼的幸之又幸啊！
莫淺淺好像知道尹清在想什麼似得，微微一笑，對她說：「小清，你千萬不要多想什麼。我是真的拿你當做此生最好的朋友。你知道我愛著哥哥，可是僅此而已。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的一點是，即使是從現在開始沒有了你，沒有了關於你的所有記憶，我想，我也相信，哥哥的心裡仍舊還是只會有你。
所以，不要試圖用任何理由離開他，好嗎？這是我對你最大的請求了。我深愛的人，能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哥哥他是那麼那麼的愛你，他對你的愛，一點都不比我對他的愛少。
所以，比起跟哥哥生活在一起一輩子，我寧願他能夠和你生活在一起一輩子。對我而言，愛他，就只是愛他而已。他，終究只能是我的哥哥。」
尹清的眼睛紅了，迎著風，落下了一滴一滴的淚水，莫淺淺的話，就像一把沉重的鎖，鎖住了她最後的不甘心和懷疑。
她明白的，如果莫子離少愛她一點點，那麼莫淺淺也不會有現在的堅定。從這一點上看，其實莫淺淺和莫子離倒還真是兄妹了。
第二天，尹清很早就接到了一個不速之客的電話，那個溫婉動人的聲音，一如當年。
準備出門之前，莫子離忽然叫住她。
「怎麼了？」尹清疑惑的問。
莫子離難得的意味深長對尹清說：「你是不是要去見那個人？」
尹清愣住：「那個人？」可是剛一問出口，她立刻知道莫子離指的是楚然。剛想說不是，莫子離已經先開口了。
「清兒，我不知道現在我這麼叫你的時候，你的心裡還是不是從前的滋味了。但我是當真覺得這樣叫著，一樣的習慣。
只是，有時候我也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自私，太過理所應當了。我知道，這十年，對於我也許縱然是一張白紙，一場空白。但我並不能要求你也是一樣。所以，即便我知道，那個叫楚然的男人一樣深愛著你，或者你也深愛著他，我也沒有資格說什麼。我的立場，其實早就不在了的，只不過是一場賭局一樣，籌碼是記憶，看誰的記憶深，誰能夠留下你。」
聽到莫子離這麼說，尹清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他何曾這麼卑微的對她說過話呢？何曾？
曾經的子離哥哥，是那樣優秀自信的人，可是如今他在十年的模糊歲月里，用堅持，等待和堅信粉碎了一場陰謀的結果，就是要這樣卑微的和楚然賭一賭自己心愛的人究竟還會不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她莫名的心痛，開始恨自己的十年，全都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