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生子合同什麼破玩意兒!
我特意將「不小心」這三個字拉長了語調。
「不過,好在許昌陽教導有方,訓了一次就再也不敢了,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和他的孩子出世了,他一定會當個好爸爸,教子有方。」
「……你!」沈若曦頓時說不上話來,臉上一陣青紅不分。
玩心眼,呵!
反感,鄙視!
伺候許姑姑已經夠我累的了,我還要慣著她,我真是閑得慌。
心眼,我不是不會玩,是我不屑於玩。
「吳媽,快掃掃,掃掃,瓷渣容易鉻鞋底。」我揮手招呼吳媽清理現場。
吳媽心領神會地「哎」了一聲。
在這棟裝修別緻考究的別墅里,許姑姑和沈若曦往沙發上一坐,使得偌大的別墅內,處處瀰漫著勾心鬥角,你試探我一下,我試探你一下,而此時唯有吳媽值得信任。
「林小姐。」許姑姑忽然站了起來。
「我在的。」我不解地看著她,說事就說事,站起來幹嘛。
許姑姑似乎又有了新的解決方法,她朝身後瞥了一眼。
甄管家立即從公文包里拿出一疊資料,並傳給我一隻筆。
「這是生子合同,你先看看,看完我們再聊。」許姑姑平靜地說,話落,端起茶杯若無其事地喝起來。
生子合同?
長這麼大,聽說過勞動合同,買賣合同,贈予合同,借款合同,租賃合同,等等合同,卻是第一次聽說生子合同。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原來我真是在嶺市待久了,與外面的世界脫軌了都不自知。
我翻閱著厚厚的生子合同,眼睛都要看花了,也沒找到重點。
「姑姑,您還是跟我直說吧。」我撂下文件,迎向她的眸子,態度清冷。
許姑姑則不慌不忙地抬了抬眼皮,「不著急,我等你看完。」
甄管家在一邊低眸不語,像是早就清楚內幕似的,沈若曦揚起得意的嘴臉,趾高氣昂的看著我。
我無奈地舒了一口氣,重新拿起文件仔細地找重點,一直到最後一頁,我才真正看請她們此趟的目的。
「這份合同,許昌陽知道嗎?」即使是了解她們內心的想法,我都盡量地維持表面的和平,無非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如今,是許姑姑等不及要扯掉這塊遮羞布,這就不由不得我了。
「昌陽,他當然不知道,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交易,無需拉上他。」許姑姑鎮定自如地說著,好像這只是一份極其普通的買賣合同。
「我憑什麼要簽?」我冷冷地反問。
「憑什麼,你說呢,林小姐。」許姑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沈若曦,輕藐地勾了勾嘴角。
「你自己幾斤幾兩還不清楚嗎!拖著個女兒還恬不知恥的勾搭許哥哥!」沈若曦紅唇貝齒地說道,細長的眼角閃過一絲算計。
勾搭?
明明是許昌陽自己撲上來的。
我乾笑兩聲,靜觀其變,拖個女兒就低人一等嗎,三言兩語我還不至於被氣惱,唯一令我意外的是,沈若曦去了趟澳洲,竟變得如此利齒能牙,在許昌陽面前她不是挺溫順乖巧的嗎。
果然,女人都是多面的,尤其是因愛痴狂的女人,她沒出現的時候,我差點就小瞧她了!
氣氛一度陷入壓抑的對質,許姑姑,沈若曦,甄管家,她們是一夥的,而我背後站著唯有的吳媽,一股苦澀在胸口翻湧。
我在心底暗嘆,許昌陽,你知道你的親人在背地是如何對待我的嗎?
如果你可以親眼看到這一幕,你會選擇怎麼做?
這份生子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孕期支付人民幣一百萬,順利生下雙胞胎后,再付一百萬,合同要求生產結束當日必須立刻轉移國外,作為補償,許姑姑會將美國一棟私人別墅贈予我,從此遠走異鄉,與許家和孩子老死不相往來。
如遇難產只存活單胎,合同繼續;如遇不可逆等自然災害因素,導致死胎,合同當即失效,孕期支付一百萬無需退還。
只要我簽字,這份合同即時生效,一百萬即刻匯入賬戶,如有違反,需要支付十倍的違約金。
合同里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的身上,拿錢來買斷親子關係,這是多麼地殘忍,心思縝密,滴水不漏的合同真是荒唐!
「姑姑,我記得上次您就因為此事,特地來找過我吧。」我抬眸,直視著她的雙眼,人心啊,到底是怎樣一番狠毒,許姑姑是有兒有女的母親,她不怕遭報應嗎?
她是他的親姑姑,是他最尊敬的人,也是我最尊敬的人,我努力地討好她,順從她,一再放低了自己的底線,然後換來的是什麼,有些人從開始就不喜歡你,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林小姐,你當真以為你值一千萬?」許姑姑緋唇輕啟,冷靜優雅得沒有一絲人性。
自從在許家老宅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深受高等教育的許姑姑,簡單的認為錢能解決一切,那一千萬隻不過是個噱頭。
即使是端坐在我眼前的她,我仍存著一絲期望,給她點時間,給我點時間,讓彼此多些相處多些了解。
精緻高貴是形容許姑姑最好的詞,烏黑的髮絲,淡雅地散在耳後,寶石耳鑽發出幽蘭的光,英氣的眉角下,嵌著一雙狹長深邃的鳳眸,甚至能在她的身上看到許昌陽的影子。
「姑姑……」
「我不是你姑姑。」許姑姑厲聲打斷,渾身上下透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涼氣息。
我怔了一瞬,木然地杵在原地,沈若曦用餘光瞥了我一眼,像是察覺出我的窘迫,旋即揚起得意的嘴角。
這才意識到,許姑姑早已備好了一切,下定了決心要分離我和許昌陽,只是林致遠已經離開東城,她還不肯接受我?
今日沈若曦的到來就是最好的宣告,她把她帶來,等同一場無形的示威,論年紀,論才貌,論家境,我哪一點比得上她,如果換做前幾年,我還能硬氣點,如今,說自行慚愧都不為過。
自卑。
濃濃的自卑感頃刻間侵蝕了我,如洪水猛獸般將我牢牢包圍,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姑姑。」沈若曦清脆響亮的聲音傳到耳畔,「看她那樣子也不會簽的,何必與她浪費時間,反正我和許哥哥的婚期……」
「若曦!」許姑姑壓低了語調,似是刻意地提醒她。
婚期?
我清晰地聽到了婚期這兩字!
難道,他們將要舉行婚禮?
不可能!
「歡好,我最近太煩了,你明白我頂著多大的壓力,才能來見你嗎?」
「如果你有所擔憂,我們就領證吧。」
「……」
許昌陽的話依舊在腦海中回放,壓力,領證,這些都是從他嘴裡親口說出來的。
難道這樣的話,他同樣對沈若曦說了一遍?
許姑姑為何打斷她的話,是在擔心什麼?
她們到底在商議什麼計劃?為何我一絲頭緒都沒有?
腦袋像被人灌滿了漿糊,動一下都覺得頭痛欲裂。
「小姐,你的電話。」吳媽將手機遞給我,面色凝重,來電顯示是宮詢。
看到宮詢的名字,我瞬間就清醒了,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這個時候打,難不成是希希出了什麼事情嗎?
我吞了吞干癢的嗓子,心底的忐忑和焦躁感席捲而來,我攥緊手機慌忙地進了書房。
「什麼事?」我著急地問,「是不是希希出事了!」
「是媽不行了,醫生說挺不過今晚……」宮詢嗓音沙啞,聽起來渾濁而無力。
「希希呢,希希怎麼樣!」我急忙打斷,一想起午後的噩夢,整個人慌地像熱鍋上的螞蟻,若不是許姑姑的突然造訪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定然急瘋了,從未做過如此可怕的噩夢,如果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教我如何自處!
「林歡好,我媽不行了了!」宮詢憤然提高了聲調。
不行了是什麼概念?
「希希怎麼樣?」定了定心,我再一次追問道。
「我媽想在臨終前見你一面,她說有東西交到你手裡,你別擔心希希,她很好。」宮詢的聲音淡了下來。
「讓希希接電話。」我沉聲道。
「她在睡午覺,還沒有醒過來。」宮詢停頓了幾秒。
「把她叫醒,我要和她說話。」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今晚來東城,你自然見到她了。」宮詢語氣冷冽,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東城,我是不可能去的,先撇開孕期忌不忌諱的迷信不說,首先,我和宮詢已經離婚,希希陪伴在她身邊更與間接地代替了我,哪有前媳婦去看前婆婆的道理。
「我去不了東城。」我平靜地說。
「為什麼?」宮詢質問道。
沒有為什麼,離婚了這麼多年,我早已不是他的人,男人還真是奇怪,還把前妻還當做自己的專屬物品嗎?
「因為我懷孕了。」這個理由直擊要害,前妻懷了孕,還有必要再去見前婆婆最後一面嗎?
「你……懷孕了?」宮詢不敢相信,狐疑地重複道。
「是的,我懷孕了。」我加重了語氣,並不想與他廢話。
「好啊,林歡好,算你狠!」宮詢憤憤地丟下一句話,聽筒里隨即傳來嘟嘟的聲音。
算我狠?我哪裡狠了?難道他要我為他守一輩子守活寡嗎?
想到客廳里還有許姑姑,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回到客廳,許姑姑的臉色很難看,我也沒精力再去討好她,淡聲道:「我要上樓休息,你們請自便吧。」
「對了,那份生子合同留下,我會考慮。」我補充道。
許姑姑和沈若曦面面相覷,一時間說不上話來,任她們誰也想不到,我會說出考慮這兩個字。
她們是想看到我惱羞成怒的模樣嗎。
「站住。」片刻,許姑姑清了清嗓子。
扶著旋轉樓梯的手停了下來,我頓住腳步,剛才我的話沒說清楚還是怎麼。
「不好意思,我現在要休息,孕婦需要休息。」我勉強的擠了個笑臉。
「你說,你剛才接的是誰的電話?」沈若曦八卦地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