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我的孤注一擲換回了什麼。
嘔吐的氣味充斥著狹小的空間,司機和黑衣人紛紛打開車窗,臉上掠過一絲厭惡的表情,然而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我費力地撐坐起來,低眸的一瞬間發現腳腕處流下一縷淺淺的血跡,我伸手摸了摸,血還是熱的。
心陡然間塌了下去……
恐懼感陡然籠罩在全身,後背瞬間冒出虛汗。
我太高估我自己了,竟然蠢到用這個方法來要挾許家,現在懷孕三個月還沒到,如果孩子有個什麼閃失,我自己就是兇手,作死的結果!
我差點忘了自己有過流產經歷。
「去瑪利亞國際醫院。」我用盡全力,沖著前排低吼道。
黑衣人似乎發現了我手中的血跡,雙眸間寫滿驚慌失措。
「去瑪利亞國際醫院!」黑衣人加重了語氣。
吐空了胃,嘴巴里重金屬的味道瀰漫整個口腔,一種抵在心尖的酸楚侵蝕著我的全身。
「許昌陽——」我忍不住呼喚他的名字,你到底在哪兒?為什麼不出現?
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地往下流,好端端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連個電話都沒有打給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不一會兒,我大概是真的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正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正在輸液,我晃了晃腦袋,掃了一眼病房,熟悉的簡歐裝修,這裡應該是聖瑪麗國際醫院。
「林小姐。」護士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瓶冰凍的血漿,豬肝色的血漿刺激著我的大腦,我的孩子,他還好嗎?
怪我!都怪我!
「我們已經通知了您先生。」護士淡笑著,似乎馬上要宣布希么重大消息。
眼角的淚珠再一次滑落,一滴接著一滴,冷涼地落在枕頭上,也滴進了我的心裡。
「我是不是流產了。」我絕望地問道,語調異常的平靜,像是面臨死亡的人安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護士從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彩超單子,淺淺地笑著:「恭喜林小姐,您懷得是雙胞胎。」
「什麼?!」我禁不住睜大了雙眼,「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護士指著彩超單子上的兩坨蝸牛狀的東西,耐心地解釋道:「這是異卵雙胞胎,上個月檢查的時候,兩隻胎芽擠在一起,所以彩超鏡頭只發現一隻,而且當時黃豆芽這麼大。」
我看著彩超照片上,淚水又一次蒙住了雙眼……這次是意外的,喜悅的,激動的。
「這麼說,我並沒有流產?」我喜極而泣,又不敢相信地追問。
「是的。」護士的話如同一劑鎮定劑。
「我不明白異卵雙胞胎的意思。」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雙胞胎還分好幾種嗎?
「異卵雙胞胎就是龍鳳胎的學名。」護士專業地說道。
龍鳳胎?
我從未想過我懷上龍鳳胎。
一時間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抬眼觀看護士細緻地為我更換血漿。
血漿和藥水迅速地融在一起,漸漸的,我的心徹底靜了下來。
「我先生他來了嗎?」我閉上眼睛,緩緩地問道。
「醫院這邊已經通知到位,您先休息一會。」
我把一隻手輕放在小腹上,想笑卻笑不出來。
許昌陽會不會看穿我的以身犯險,我心裡明明是相信他的,他定有他的苦衷。
若不是小櫻告訴我沈若曦回來的消息,興許我還能再耐心地等待他來跟我相聚。
我會想那個電話一定是公司董事會打來的,他急匆匆趕回東城,定是為了解決供應商大鬧盛昌集團的事情,誰知忙中出亂竟然出了車禍。
許姑姑趁此空檔,通知沈若曦回國,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只是,我一聽到沈若曦這個名字,全身的血液一刻也等不及地往腦袋上涌去,如鯁在喉的刺痛感驅使我不能被動。
我不能任由許姑姑從中刻意挑唆,情感潔癖的我無法接受他與沈若曦成雙成對地出現在公共場合,哪怕他是只是為了應付許姑姑。
內心深處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都說愛情是自私的,排他的……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窗檯,月色寂寥。
淡白的月光倒映在病房的每個角落,現在幾點了?
我有些頭痛,倏然,目光不禁落在窗前一道高大健碩的背影上,月色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讓人看得分外清晰。
是他嗎?
他的輪廓稍顯風塵僕僕,興許是急著趕來的緣故,手腕處的袖扣是鬆開的,領帶隨意地搭在旁邊的椅背,皮鞋上粘了些草籽。
我暗暗嘆了一口氣,縱使先前有再多的抱怨在此刻也化為煙燼,一抹笑顏仍是情不自禁地掛在嘴角。
哪怕只是一副背影,都能讓我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平和溫暖,如同窗外如水般的月色緩緩地盤旋在心底。
「你終於來了。」我輕聲地開口,這半個月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現在,只要他來了就好。
無論是許姑姑,還是林致遠,還是沈若曦,或是其他的紛擾,只要我和他面對面地溝通,就有什麼過不去的隔閡。
許昌陽轉過身來,一雙黑瞳蘊著複雜的光,裡面有心疼,擔憂,無奈,還有太多我讀不懂的東西。
「感覺好點了嗎?」他清冷地開口道,卻不再像之前寵溺般地揉著我的頭髮。
「醫生說我懷的是雙胞胎。」我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這個消息,想起身卻發覺全身無力,太陽穴處漲得生疼,一陣頭昏腦漲。
「別動。」他上前一步扶住我,替我掖好被角,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
他不高興嗎?
我懷得是雙胞胎,他一點也不激動嗎?如果是佯裝的淡定,那他裝的也太像了。
「口渴嗎?」許昌陽眼神閃爍,成功的轉移了話題。
「有點。」我吞了吞乾癟的嗓子,臉上卻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
半個月未見,我們之間似乎隔著某種障礙,他的一舉一動全都透著陌生和疏遠。
他是刻意地冷淡我嗎?
僅是因為林致遠惡意報復盛昌集團,以至牽扯到我的身上來的原因?
他離開嶺市當晚,為了確定他的安危,我走了近兩個小時的山路,這些他知道嗎?
他和沈若曦同進同出又該作何解釋?是為了應付許姑姑?還是什麼其他的苦衷?
半杯溫水咽下肚,就像清洗了一遍胃似的,胃裡竟開始隱隱地抽痛。
我不由地緊了緊眉心。
許昌陽自然地伸手幫我擦乾嘴角的水漬,又替我將微亂的髮絲別到耳後,眼神凌冽而深邃,一言不發地看著我。
我和他挨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彷彿隔了一條無法衡越的銀河,我拚命地靠近他,而他卻要躲。
「到底怎麼了?」我最受不了這般的冷暴力,忍不住問道。
「安心養胎,別胡思亂想。」許昌陽淡定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很奇怪。
今晚,他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沉重,讓我憑空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安心養胎。
又是安心養胎。
我現在恨透了這句話!
「我懷的是雙胞胎,醫生說很有可能是龍鳳胎。」我強撐著笑意,再一次提醒他。
「嗯,彩超單我看到了,是雙胞胎。」許昌陽勾起一側嘴角,但很快消逝不見。
高興,幾乎只是象徵性的一下下而已,他的語氣和神情,都很淡漠。
我的心在這一瞬間沉了下去。
他的態度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為何忽然就變了?
我不相信,他一定是有難言之隱,可是他絲毫都不顧及我的感受嗎?
為了見他,我冒著流產的風險,以身犯險,然而,此刻的他就早我的眼前,可是,我的心房一點點雀躍的勝利感也沒有。
只剩下無盡的悲哀,反覆地撞擊著病房這慘白而空蕩的牆壁。
這是他的孩子,即使他不心疼我,也該心疼我肚子里的孩子。
在一起這麼久,他從未給我如此冷漠無助的感情,我的心好疼,針扎一般的疼。
這其中一定有所誤會,我猜不了那些勾心鬥角的人心。
只要他願意主動開口,告訴我最近發生的事情,不管是什麼結果我都可以接受。
如果他感到為難,我可以配合他,哪怕是一直忽視我,我願意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這些都不算什麼。
他的態度才是我最為在意,剩下的無非是浮雲。
我僵硬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獃滯著盯著天花板,嗓子眼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時候,我不會斷然做決定。
「累了就睡會,不要胡思亂想。」許昌陽輕啟薄唇,情緒中添了些隱藏的關懷。
「你知道我在胡思亂想嗎?」迎上他的眸子,我淡淡地問道。
這一反問,許昌陽愣住了,我的心思明明落在他的眼裡,而他卻始終緘口不語……
他能看穿我的想法,在他面前我幾乎是透明的,那我呢?
想起往日的種種,我的眼睛忽然模糊了。
苦澀的眼淚掙扎著湧出了眼眶,我忍不住地哽咽,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我不願擦乾,也不願停止哭泣。
只有流淚的時候,他才以為我是真的難過,只有那些冰涼的液體才可以為我博得片刻的溫暖。
「昌陽——」
說話的是許姑姑,身後跟著一堆輕重不一的腳步聲同時走進病房。
聽到動靜,我順勢將腦袋埋進被子里,裝睡。
「林小姐還沒有醒嗎?」許姑姑冷冷地問道。
許昌陽遲疑片刻,回道:「是的。」
「異卵雙胞胎確診無誤,看她挺瘦的沒想到竟能懷上龍鳳胎。」檢查結果擺在眼前,許姑姑還持懷疑的態度。
「夫人,林小姐自從離婚後,一直是由許少照顧,吃喝穿戴都比她曾經的生活金貴。」甄管家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樣——」許姑姑意味深長地拖長了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