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這個答案,他用一生來回答。
不想說就不說吧,在某些方面,我和許昌陽是相似相通的。
對我們來說,麻煩和煩惱已經足以讓人頭痛,但如果還要把煩惱告知對方,等於把煩惱擴大成雙份,煩上加煩。
解決不了問題,反而加重氛圍的沉重。
「歡好。」許昌陽輕啟薄唇,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敲,緊了緊眉,目光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嗯?」我迎上他的眸子,看到一副稜角分明,籠罩著堅毅的輪廓,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你帶著希希去澳洲待一段時間,好嗎?」許昌陽斟酌片刻,雖是帶著商量的口吻說道,神情卻是不容置疑的模樣。
「為什麼?」我脫口而出道。
「去姑姑那兒待一段時間,不會太久,最多三個月。」許昌陽冷靜地說道,猛吸一包煙的結果就是讓我離開東城嗎?
「我會和姑姑商量,並安排甄管家接送你。」
我側過頭,望向許昌陽:「……」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將我送去澳洲?
是他接下來有什麼舉措,會傷害到我?
還是,我留在東城會影響到他?
澳洲。
如此遙遠而陌生的地方。
我知道許姑姑早已移民定居在澳洲,但她對我的態度,已經足夠明顯。
再加上許昌陽向我求婚沒幾日,鋪天蓋地的新聞,許姑姑一定看到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太情願去面對許姑姑,或者說我還沒有準備好。
「去澳洲的理由是什麼?」我靜靜地垂下眼眸,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同他共同面對。
而且,我捨不得與他分開,他捨得嗎?
「聽話。」許昌陽並不打算解釋。
「不要,我不想去。」我緊咬著下唇,這算什麼,他真的把我當成他未來的另一半嗎?
許昌陽從座位上起身,淡淡地嘆了口氣,略顯無奈:「三個月的時間,回來后,我再向你解釋,好嗎?」
「不好。」我垂下眼眸,獃獃地望著腳尖,堅定地說道。
空氣陡然凝固停滯,兩人陷入無言的寂靜之中。
相處這麼久,他還不了解我的性格嗎?
我怎麼可能一聲不吭地帶著孩子去澳洲。
況且,他今晚的情緒我都看在眼裡,裡面夾雜著錯綜紛亂的東西。
雖然我不懂,我可以肯定一點,這與我有關。
既然與我有關,我更不可能離開東城。
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都抗過來的,還有什麼是我不能面對的。
我明白他一定是為了保護我,可我不忍心讓他獨自去面對,他為我做得已經夠多的,更不忍心離開他。
許昌陽從後面緊緊地抱住我,臉龐埋進我的頸間,彷彿要將我揉進懷裡。
窗外的月光和來時一樣,朦朦朧朧的,冬日的夜很靜很美,抬起眼,便看見對面後山,還有遠處的草地,水面和公路。
「你以為我願意讓你去澳洲嗎?」許昌陽低喃道。
這一刻,眼淚突然情不自禁地在眼眶裡打轉,委屈和糾結在心頭攪動,我忍不住地哽咽起來,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
「傻,歡好,你聽話啊。」
我:「……」
他有他的想法和計劃,這我明白,但是,我想陪在他的身邊。
只想陪在他身邊。
「明天我和姑姑通電話,機票甄管家會打理好。」許昌陽放輕了聲音,揉了揉我的頭髮。
沉默對他而言就是默認吧。
如果他一定要我暫時離開東城,我不想去澳洲,我想去嶺市。
那是我童年成長的地方,那是我的故鄉。
嶺市距離東城車程約5個小時,終究是國內,總比去什麼澳洲強吧。
最主要的是,我和許姑姑處於陌生階段,拖著孩子去澳洲實在不是上上策。
萬一許昌陽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我也能及時都趕回來。
把這個想法告訴他后,許昌陽蹙了蹙眉,點頭同意。
這樣一來,既不麻煩許姑姑,也不需要大費周章地來回乘機。
去國外一旦水土不服,生病什麼的比較糟糕了。
許昌陽第二天上午便派車將我送去嶺市,並提前預約好了臨山別墅,吳媽也跟著一併過去。
至於為什麼這麼急促,我沒有多問,我信任他,理解他,此刻唯有給他一點空間與時間吧,待事情解決了一切都好起來。
臨走前,許昌陽在我額頭輕輕一吻,眸底的不舍真真切切,承諾定會早日來接我。
隨著汽車勻速賓士在高速公路上,我與許昌陽逐漸拉開距離,不知怎的,一顆心忽然塌陷了下去。
還沒有離開,就已經在思念。
許昌陽一個人在東城,同時面對林致遠和宮詢,這三個與我息息相關的男人,使得我夾在中間恍然無策。
就像林致遠說的,接下來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爭。
傍晚的時候,太陽收斂起刺眼的光芒,變成一個金燦燦的圓盤,萬里無雲的天空。
藍色漸染,像一片明凈的彩色湖面,慢慢地,顏色越來越濃,像是湖水在不斷加深。
遠處巍峨的山巒,在夕陽映照下,塗上了一層金黃色,顯得格外絢麗神秘。
闊別已久的嶺市,我回來了。
童年的回憶總是無邊無際。
甄管家和司機安拍好了一切,便離開了嶺市。
送走了他們,黃昏已然謝去,夜幕漸漸鋪開。
鬱鬱蔥蔥的臨山聯排別墅,被刺眼的白色路燈照亮,在黑色的夜空里鑲了一圈又一圈光影。
有時,被拂過的夜風飄動,發出輕輕的沙沙聲,只那麼一陣,就消失在無限的寧靜之中。
這裡真好,臨山而居,無比地安靜。
新鮮的空氣彷彿能淡化所有的污濁。
吳媽在研究廚房,希希在客廳堆積木,我在陽台上暗自傷神,不知許昌陽此時正在做什麼……
正在我想得出神的時候,手機猝不及防地響了。
一定是他,我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然而,當我拿起手機的時候,著實驚著了,不是許昌陽而是希希奶奶。
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她老人家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剛離開東城,就有幺蛾子了?
「喂——」
「歡好啊,你什麼時候能帶希希回來一趟啊。」希希奶奶在電話裡頭,聽起來情緒穩定。
又是這個問題,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事。
「該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的。」我淡淡地說。
「她在旁邊嗎?我想和她說話。」希希奶奶期待般地問道。
我捂著聽筒朝客廳往了一眼,吳媽剛帶希希去浴室洗澡。
「她不在。」
「……希希長多高了吧?」
「嗯,長高了。」
「她有沒有換新牙齒?」
「……」
這般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不知持續了多久,直覺告訴我希希奶奶打電話來不是為了扯家長里短的。
「沒什麼事就掛了吧,我手機要沒電了。」我沒有心情和興趣陪他瞎扯。
「歡好啊……」希希奶奶的語氣陡然沉了下去。
果真,老人家閑得沒事幹,整天胡思亂想。
「您以後有事不妨直說。」我緊了緊眉心,「說吧,這次是什麼事情。」
「宮詢,他啊每天不知道在幹什麼,一天到晚見不著人,我擔心他犯錯啊。」希希奶奶嘆了口氣,著急又無助地說道。
「放心吧,您兒子只有讓人家吃虧的命,自己是吃不了虧的。」
話落,我也跟著嘆了口氣,只能這樣安慰,老人家一把年紀了,還要為兒子操心,真是作孽。
宮詢那個人,我實在不想提及,如果可以,真希望將他從我的記憶里徹底劃去。
從他綁架囚禁季美玲的方式上,令我對他的厭惡又增加一分。
慕少城已經表明立場,不會放過他,聯想到季美玲的孩子被無辜害死,唯有一聲嘆息,冤冤相報何時了。
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已選擇暫時脫離東城,等於屏蔽了林致遠和宮詢。
眾生皆苦吧。
「歡好啊,你有時間勸勸宮詢吧,他好歹也是希希的爸爸啊。」
每每聽到這樣的話,我就沒來由的頭痛,僅僅因為宮詢是希希的爸爸,我就有責任和義務去勸阻他迷途知返?
哪有前婆婆勸前兒媳去說服兒子的。
關鍵他又不聽我的。
沒辦法和希希奶奶在這類問題上良性溝通,思維模式的差異很難使我們在一個頻道同步。
找了個理由,我匆匆地掛斷了電話。
沉冗良久,我盯著手機發獃,心裡想的是,為什麼許昌陽還不給我打電話。
他一直在忙嗎?忙什麼呢?有沒有吃飯?
明明才分開不到12個小時,思戀已入骨。
夜深了,我對著漫天的星空,腦子裡一片空白,回想起這些年所經歷過的悲歡離合,也算是沒有白活。
好在,一切的紛擾都在許昌陽的到來划傷了句號。
等這陣子風頭過了,我想帶上希希去看望許昌陽的爺爺,還有姑姑。
我曾問過他,你喜歡我什麼,為什麼選擇我?許昌陽斟酌一瞬,答案浪漫而務實,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這個問題恐怕要用一輩子來回答。」
雖然,是照抄的。
不過,女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安穩的生活,和堅實的臂膀嗎?
在嶺市的日子,時間過地特別快,許昌陽也因公事去了一趟廣州,甄管家每周五會來例行查看,這天,剛吃完早餐,甄管家就出現在別墅門口。
「林小姐,這是許少特地從廣東帶回來的板鴨。」甄管家拎著香氣撲鼻的板鴨輕輕晃了下。
「許少特地吩咐,適合冬季做湯飲。」
我接過板鴨,不知怎的,頓時覺得頭昏,噁心無比,實在聞不了這般油膩的氣味,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早餐,「哇」的一聲全都吐了出來。
當著甄管家的面,我尷尬地擦了擦額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