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兇悍不過一二三
在去宮家之前,我往東城金色晚年療養院前台打了電話,查詢得知希希奶奶已經出院,想必,她此時正在宮家。
今天是陰天,太陽被雲深深地藏起來,天空的顏色一改以前蔚藍的面目,變成了像是被臟抹布浸過的水似的的顏色。
一直不喜歡這種天氣,灰濛濛的就像模糊了的眼睛,透露給我的永遠是迷惘。
驅車前往宮家的路上,我以為是平靜的,或者麻木的,可是,內心深處那抑制不住地波瀾,無論相隔多久,我始終無法忘卻那棟別墅的地址。
我將車停在別墅區正門外,從後備箱取出給希希奶奶準備的中老年名貴補品。
往別墅區走的時候步伐異常的沉重,甚至有些抵觸心理,這裡承載了我那段狗血的婚姻以及無法言喻的痛苦經歷。
距離別墅不到30米的樣子,我注意到鐵門是虛掩著的,頭頂似乎有烏鴉叫喊的聲音,抬頭看卻尋不著蹤影。
攏了攏情緒,我推開門往裡面走去。
院子里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角落處擺放著希希嬰兒時期的兒童車,積壓著一層厚厚的灰塵,花壇內豎立著我曾經種過的櫻桃樹,早已落干葉子的枝杈,在陰天的白幕下,顯得單調枯敗,枝丫直愣愣地伸展,光禿禿的,看得久了,好似一幅靜止的抽象畫。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地熟悉,站在院子中央,院子依舊,每一個角落都和回憶拼合的天衣無縫,彷彿我從未離開過。
一片落葉不知不覺地飛到我的圍巾上,觸景總是傷情,不知道希希記憶里,是否有她出生的地方。
「歡好啊,進來。」希希奶奶扶著門框對我招手,又往我身後看了看。
我勉強地擠了個笑容,我理解老人的期待,不過今天並沒有帶希希來。
客廳內的陳設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宮詢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看起來心情不錯。
茶几上擺著不同口味水果軟糖和一些巧克力,都是希希愛吃的,旁邊則放著一隻厚厚的信封。
「你來了。」宮詢半眯著眼睛,低沉地說道。
「嗯。」
「希希呢?」宮詢用餘光掃向我,淡淡地問。
「她前段時間食物過敏,這兩天需要多休息。」我把從藥店買來的名貴補品取下,交給希希奶奶。
「希希什麼時候能來看看我。」希希奶奶欣慰地接過,眼神中露出期待的神情。
「會有機會的。」我平淡地說。
話落,我扶著希希奶奶坐下,宮詢自顧自地掏出一支煙點了起來,煙草燃燒的味道充斥著我的鼻腔,這是我反感的氣味。
我眉心微蹙,下意識的掩鼻。
宮詢卻沒有察覺出我的反感。
他吐出一口煙霧,指了指茶几上的信封。
「這是你替媽媽交的看護費,我加倍還給你。」
我停頓一瞬,拿起信封掂了掂,宮詢什麼時候開始有錢了。
「你今天叫我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還錢?」我勾了勾嘴角,心想,宮詢一定有事情要說。
宮詢一口一口地吐著煙圈,他的臉部表情在煙霧繚繞顯得撲所迷離。
「林致遠找過你沒有?」
「並沒有。」
「呵呵。」一股陰鷙爬滿了他的雙眼,宮詢冷冷地笑了笑,這笑聲聽得我後背一緊。
「他幫了我一個大忙,接下來,我要替他解決他眼前的困難。」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看著他,難道真如我說猜,林致遠勾結宮詢準備重振林氏?
就在這時,小櫻給我發了條微信:明天開始正常工作,公司提供宿舍,歡好,謝謝你,也幫我謝謝許昌陽。
小櫻工作的事情總算解決了,我攥著手機暗鬆一口氣,若不是許昌陽,她這會恐怕已經在回河北的火車上。
現在房子也不需要找了,一舉兩得。
希望她能好好地珍惜此次的工作機會,早日在東城安定下來。
「是許昌陽發來的信息吧?」宮詢幽幽地開口,將我的思緒拉到現實中來。
「不是。」我沒好氣地說。
「我知道你現在正和許昌陽打得火熱。」宮詢連吐幾個煙圈,神情冷冽。
「是又怎麼樣?」我不屑地反問,離婚這麼久了,他管得著嗎!我愛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你要和誰在一起,我確實沒有權利干涉。」宮詢挑了挑眉,他弾了弾煙灰繼續說道,「可是,林歡好,你可要搞清楚了!是許昌陽暗地裡搗鬼使得林氏徹底垮台,你卻要和陷害你父親的人在一起,你瘋了嗎!」
他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八個度,毫無血色的臉頰變得扭曲不堪。
呵,他在監獄里蹲了一年,面相都變了。
至於我和林致遠的關係,還有我和許昌陽的關係,他壓根就不了解,有什麼資格發表意見?
簡直莫名其妙。
他不會以為我還是他的女人吧?
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瞎了眼了才做他的女人,就比如季美玲,下場慘不忍睹。
希希奶奶坐不住了,她扯著我的衣角,著急地問:「歡好啊,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帶著希希就改嫁了?」
改嫁?
如此刺耳的詞語,聽得我膈應地慌,希希奶奶到底是老一輩的人,思想保守,難道離了婚的女人就不配再有新的歸宿了嗎?
「沒有。」我加重語氣說道。
希希奶奶鬆了一口氣,連忙說:「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我聽得懂希希奶奶的畫外音,無非就是擔心,她的孫女管別人叫爸爸。
宮詢似笑非笑的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意味,他動作嫻熟地弾了彈煙灰,說道:「我聽聞許家家境不錯,可是自從許昌陽的父母在一場飛機失事中遇難后,許家就得靠許昌陽一人撐起。」
「所以,他不得已放棄廣東軍區的軍銜,回東城接他父親的班子,只可惜啊,到底是軍人出身,商場可比戰場更加冷酷無情。」
「你告訴我這些到底想要說什麼?!」我不耐煩地低吼道,把我找來說這些有用沒用的,神經病。
我拿著信封,懶得和他廢話。
「我警告你,休想讓宮憶姓許!」宮詢騰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掐滅手中的煙灰,眸底掠過一抹陰鷙,順勢變得陰冷無比。
我被這句話搞暈了,不管我和誰在一起,在一起多久,希希永遠姓宮,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發得哪門子怒氣?把我當成季美玲了?
「希希永遠都姓宮,但是姓宮是她的悲哀!有你這樣的父親是她的悲哀!」
我火氣蹭蹭往上冒,看來宮詢今天是來故意來找茬的,早上吃炸藥了吧!
「你!」宮詢指著我的鼻子,頓時說不上話來,眉宇間透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兇相。
氣氛驟然變得冰冷,偌大的挑高客廳漾起一陣陣涼風。
「難道你也想把我給綁了嗎?」我死死地盯著他,嘴角漾起淡淡的冷屑。
宮詢驟然愣住了,眸底泛起一種異樣的光芒,隨著逐漸放大的瞳孔,不自覺地暴露他內心的不安。
原來那天他真不知道我在跟蹤他們。
林致遠發覺了卻沒有告訴他?
有意思了。
瞬間,我明白了,他和林致遠的關係,說白了就是因利而聚,最終必定利盡而散。
可是,林致遠為什麼不告訴宮詢?
他是故意留下線索給自己台階下?
所以他早早地離開了衚衕?
「你是如何得知的?」宮詢緊了緊拳頭問道,任由他想破腦袋就想不到是我無意間撞見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一字一句都說道。
希希奶奶雲里霧裡地望了望我們,完全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
「她不是沒死嗎!」宮詢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白上覆滿紅血絲。
我皺著眉心看著眼前的宮詢,一邊驚訝於他的消息夠靈通,一邊是他怎麼能說出這般冷血無情的話?
季美玲好歹陪過他幾年,女人的青春消耗在他的身上,宮詢竟然能冷酷到這個份上。
希希奶奶總算聽明白了,她凄厲的聲音問道:「兒子,美玲那孩子再壞你也不能綁架她啊!」
「那是她自找的!」宮詢狠聲道。
「……」
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離開宮家的時候,天空暗了下來,由灰色變成了深灰色,我的心情如同這天氣一般,壓抑,無處排解。
許昌陽只說季美玲已經出院,具體情況,我不得而知,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要跟許昌陽坦白關於季美玲遇害的前因後果。
想到這,我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他,奈何許昌陽那邊一直佔線,直到秘書回復,許昌陽一直在開緊急會議。
緊急會議?
晚上,我左立難安地在客廳等他,接近十一點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
他的神情略顯疲憊,卻掛著淺淺地笑意。
我伸手接過他手裡的公文包和大衣,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今天很累嗎?」
「有點。」許昌陽揉了揉我的頭髮,「不過,看到你就不累了。」
我抿了抿下唇,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告訴他有關於季美玲那件事情?
許昌陽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他安慰般地將我摟緊在懷裡,「小櫻的工作已經解決了,你安心吧。」
依偎在他的懷裡,我的心靜了下來。
「小櫻的工作謝謝你,是其他的事情。」
「什麼事?」許昌陽眸光閃閃,硬朗的臉部線條和高挺的鼻樑,在水晶吊燈的映襯下愈顯英俊逼人。
我深吸一口涼氣,淡淡地說:「是關於林致遠和宮詢。」
接下來,我把跟蹤他們進衚衕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細緻地剖析了其中的利益關係,以及他們勾搭在一起,不為人知的內幕。
最主要的是,他們要對許昌陽不利。
許昌陽聽完稍作沉默,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他輕怕我的後背,安撫道:「歡好,你別擔心了,我會處理好。」
他輕而一笑,一雙眼睛都笑眯了起來,「比這更重要的是,你準備好見我爺爺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