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如此良機豈可失
交代完了這些,步安清清嗓子,問底下弟兄們修為都到什麼境界了,大伙兒心裡可有準數。
鄧小閑像是把先前的討價還價全忘了,笑嘻嘻道:「白營十四個弟兄,修士一十一,羽士三人,其中程荃兄弟離空境也不遠了。」
他這是沒把自己算進去。
接著眾人也將自己營里的情況都報了一遍。
匯總下來的結果,同樣令人欣喜。
除去留在定閩軍的人,七司眼下總共一百三十一人,最低也是道門第二層境界,俗稱修士;比之更高一層的道門羽士共有十七人——沒算上靠吃丹藥晉陞的李達等五人,但包括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四位道修統領。
最早就被步安看好的器修冷姑娘、陣修程荃、陳氏奇門兩兄弟,都在這十七位當中。
除此之外,惠圓早已晉陞禪師,眼下距離佛門空境的第一層,明王境界只差了一層窗戶紙。
晴山也一樣,幾乎隨時都有可能從大儒晉陞國士了。
總而言之,比起三個月前離開越州時,七司的整體實力,剛好上升了一個境界。
而這個結果,除了詩與琴在起作用,也同樣離不開性命的代價。
那位可以隨時將身形遁入靈器黑紗的女道修,便是死在了三岡縣。與她一樣壯志未酬身先死的,共有五十五人,其中至少有一半,步安連名字都沒來得及記住。
統計完這些,步安才說出自己的意圖:「回頭你們跟底下弟兄都說一聲,往後對外,都把境界往低了報一層。」
大伙兒紛紛點頭稱是,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諸事皆了,眾人知道步爺明日一早就要去泉州,得兩個月後才能相見,也有些不舍,只是都機靈,知道他必定還有話要跟晴山姑娘說,因此很快就散了。
惠圓和尚卻很是不解風情,連素素都嘟著嘴,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去,他卻還賴著一動不動。
步安問他,他才微皺著眉頭說,也想去一趟江寧。
步安這才想起,他出家的棲霞寺,便是在江寧的,心說你這和尚早點不說,我交代完了,才給我出難題。當下一邊無奈搖頭,一邊喊住了鄧小閑,讓他將程荃叫來。
等他叫人的空擋里,步安告訴惠圓,要他也跟自己去趟開元寺,回頭北上江寧,正好同行。
惠圓自然求之不得。
不久,程荃被鄧小閑領著進了屋,臉上已經隱隱有些激動之色,顯然是猜到即將有好事落在他頭上了。
事實確如他所料,一炷香工夫過後,程荃便從白營被調到了黃營,榮升黃營副統領——原先黃營的副統領已經陣亡了——接著由惠圓帶去見黃營弟兄,宣布這樁人事調動。
見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被調去了和尚那裡,鄧小閑一臉的不情願,想要再討個人彌補彌補,被步安一腳踢了出去。
人走空了,門一關,晴山便立即給了步安一個「驚喜」。
「若是我也想去江寧呢?」她低著頭,語氣彷彿有些幽怨。
步安正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卻已經在笑了:「我又沒在江寧出家,去那裡作甚?跟公子說笑呢,正事要緊。」
晴山性子內向,以往被步安「調戲」得窘迫,每每羞得躲開,這會兒竟主動開起玩笑來,步安欣喜之餘,又覺得剛剛自己若是不假思索,便一口答應,她興許就不會改口說是玩笑了。
這女人太懂事,懂事得叫人心疼。
「你若是在江寧出家……我就在你出家的尼姑庵旁,做個砍柴種地的莊稼漢,只為了每天能夠瞧你幾眼。」步安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
晴山仍舊是那個晴山,明知這句話只是甜言蜜語,也羞得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去看步安。
好一會兒,她才輕聲問道:「公子今日,帶著晴山一起出城,是成心的吧?」
「那當然……」步安心說,要不然你准得胡思亂想。
「那公子也准已經猜到,孔靈姑娘對我說了些什麼吧?」晴山又問。
步安微微一怔,心說不好,那蠢丫頭大概又口無遮攔了!
「不不不,」他趕緊搖頭道:「你想岔了。我有些正事要跟宋姑娘交代,當著那麼多人不方便說。帶你一起出城……是擔心……」
「公子……」晴山緩緩抬起頭來,咬了咬嘴唇,然後便羞紅了臉道:「公子若是沾花惹草,處處留情,我心中自然不喜。」
步安心想,這還用說嗎,招募薛采羽那天,我便已經看出來了。
不料晴山話鋒一轉,又道:「可晴山不是不懂道理的妒婦。公子要做一番大事,勢必藉助外力,那臨安宋家,貴為國公,背後又有曲阜書院……那宋姑娘早在越州城外相遇時,便說仰慕公子,如此良機,豈可錯失。」
步安愈加覺得晴山太懂事,懂事得令他心疼。
「你想哪兒去了,」他柔聲道:「我要借宋家之力,自然會有別的辦法。退一萬步說,以我眼下的身份,也不會往你說的方向使勁。」
晴山笑得有些酸楚,大約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大伙兒都說步爺料事如神,公子卻是身在局中不知局。宋姑娘待你如何,她爹爹又怎會不知?若是有所顧忌,為何不攔著她,反而三番兩次將她送上門來?」
「公子是不是在想,這傻姑娘怎麼忽然聰明了?晴山其實也沒那麼傻的,以前影伯說,仇家是那個人,晴山便不疑有他,後來被公子點破了,才知道沒有那麼簡單。爹爹死得慘,宋家既然看在眼裡,哪肯引頸待戮?」
步安這才發現,自己確實有些小看了晴山。
她是太信任影伯,才一直以為余喚忠是他家的仇人,而一旦知道了真相,便比大多數人都看得更清。
「晴山知道,要為我一門上下報仇,難比登天,縱使是對公子來說,也是九死一生的艱途。所以,無論如何,晴山也不能拖累公子……」晴山說著說著,眼中已含著淚。
她沒有把話全說透,意思卻很明顯——不肯看到步安因為她,而放棄了與宋家結成牢固聯盟的機會。
分別之際,步安也不願把氣氛搞得如此沉鬱,笑了笑道:「我說了要替你報仇,就一定會做到;說了要將你明媒正娶迎進門,也必定會做到的。至於你說的良機,我自然也明白,只是眼下與宋家,反倒不宜走得太近,至少在外人面前,需得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