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狐假虎威降妖獸
步安想了想,素素還真說過,是自己給了她靈力,她才成妖的,如此說來,這狐妖的說法,倒沒有多少破綻。
「方才你又為何隱瞞?」他語氣嚴厲地問道。
「奴家一時糊塗,還想著幫她藏一藏……畢竟自家妹妹……」狐妖嘆道。
「會寫字么?」
狐妖一時茫然,不知道怎麼突然有此一問,匆忙答道:「會……會一些,奴家這幾年操持望江樓,學做生意,被逼無奈,學了寫字的,只是寫得不好看,不如我那妹妹……」
「無妨。」步安朝她攤出手掌:「來,別出聲,把你妹妹的名字寫在我掌心。」
狐妖不明就裡,卻還是照做不誤。
接著步安點了點頭,朝白鶴道人道:「她妹妹叫什麼?」
「……鄒嬸。」白鶴道人咽了口口水。
「我是說真名。」步安瞪了他一眼。
「胡不離。」白鶴道人答道。
沒錯,跟狐妖寫在步安掌心的名字一樣。
這其實還不能證明狐妖沒扯謊,因為她說不定是有個妹妹叫胡不離,但她妹妹並不是鄒嬸,更沒有來過望江樓。
但是,這狐妖連自己與鄒嬸曾同時出現在望江樓,這麼重要的細節都能忘了,不像是有能力,倉促之間,編出這麼個不易揭穿的故事。
退一步說,假如她早已事先想好,連忘了細節,強行扯謊,事後意識到,又面露尷尬,這一整套全都演得天衣無縫,那她也太厲害了,委實不該屈居樹妖之下。
事實上,步安對她有沒有做過惡,是不是殺了鄒嬸冒名頂替,根本不在乎。他花這點精力,是要知道,眼前這狐妖能不能用。
目前為止,這狐妖至少能信個七八分。
下一步,步安要把這剩下的兩三分可疑,也消除殆盡。
「你開瞭望江樓,消息應該很靈通。」步安笑得很神秘,「那就應該知道,十七來過越州吧?」
這句話出口,非但把狐妖嚇得面色蒼白,就連白鶴道人都打了個冷顫。
十七,他居然直呼十七……天底下知道衛家小姐真名的,有幾個敢直呼那小祖宗的名號?
「主……主人……」狐妖忽然想起,離開越州前夜,何殷升聽說她要跟著七司去看看時,臉上閃過的一絲奇異神情——難道,他滿口保證,他家二少主不會管這些,是因為根本輪不到他們祝家出手?!
步安微微翹起嘴角,心說,那瘋丫頭果然是個厲害人物,而且自己也沒有料錯,她是真的叫十七……狐假虎威的滋味,很不錯。
「我提這個,是要讓你們曉得,事情遠比你們想象得複雜。只是個中辛秘,你們不要胡亂探聽,甚至連想都不要去想,免得惹來殺身之禍。」步安冷冷說道。
這下效果出人意料得好,小狐妖與白鶴道人,立即低頭稱是,緊張得連粗重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其實步安道破白鶴道人真實身份的時候,就已經足夠震撼,此時心平氣和,拉家常一般說起衛家十七,自然把這兩人全都鎮住了。
他故意裝神弄鬼,讓這兩人不要去探聽,目的自然是防著他們問出蹊蹺,瞧出破綻——這種事情瞞不了太久,但是只要拖過些日子,等到大局已定,再被揭穿就無關痛癢了。
當下,無論他再問什麼,小狐妖與白鶴道人,全都知無不言。
步安也很小心,有哪些問題不能問,他心下瞭然。
譬如說,衛家到底是誰,祝家又是誰,東海上還有哪些舊神,流落神州的又有哪些……關於這些,全都不能問,一問就穿幫。
而關於拜月邪教在閩中的各種布置安排,勢力分佈,平常如何溝通聯繫,大可以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其中的關竅,看似簡單,可要做得渾然天成,不露一絲馬腳,可是破費腦筋。換做大半年前的步安,可能說不過三五句,就全露了餡兒。
半個多時辰之後,他開門將兩人放了出去,臨別前,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意味深長道:「天下將要大亂,不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到底是福所禍,都是各人造化……或一步登天,從此睥睨神州,或行差踏錯,終於萬劫不復,全在一念之間,你們好自為之。」
胡四娘與何祁穹聞言面色肅然,朝他行了個大禮,才分頭離去。
這兩人單打獨鬥,合在一起,都未必是步安的對手——還沒算上女鬼虞姬——但是因為身份特殊,用到關鍵處,能起極大的作用,因此費多少口舌都不嫌多。只不過這種事情,過猶不及。高人有高人的傲氣,再啰嗦下去就顯得心虛了。
看著他們走遠,步安暗自吁了口氣,似乎剛剛那個人設,演起來很是吃力。
為了鬆快一下,他決定先做一件能令他暢懷的事情。
「花道士呢!」他扯著嗓子喊道。
不一會兒,鄧小閑臊眉耷眼地走了出來,一瞧見步安,便一臉賤笑,笑得有點難看。
步安把他拽進了屋,掩上門,然後朝他伸出手,低聲道:「拿出來。」
鄧小閑眨巴眨巴眼睛,不解道:「什麼拿出來?」
「趕緊的,別讓弟兄們瞧見,傷了你鄧統領的面子。」步安照舊壓低嗓音。
鄧小閑臉色一下子拉得老長,悄摸從袖子里掏出一錠金鋌,偷偷遞了過來。
這傢伙今日上午負責去「勒索」那幾家豪門。步安就不相信,他會不藏私,事實證明,他沒有料錯。
「還有呢。」步安把金鋌換到另一隻手裡,這隻手掌仍舊攤開著。
鄧小閑又摸出來一錠,臉上皮肉抽了抽:「這回真沒有了。」
步安壓根兒沒說話,只攤著手不動。
「當兵的打秋風,哪兒都有的嘛。」
鄧小閑說著,皺了皺眉鼻子,又從身上不知哪個角落掏出一錠,見步安還攤著手,不由得急道:「你都說求名求利了,銀子全拿來招兵發餉,疏通關係,咱們幹嘛來了?」
步安翻翻白眼,輕聲道:「你豬腦子啊,咱們在寧陽縣才能招上多少兵?軍餉能用掉多少?」
「那……回頭去了別處,就不招兵啦?」鄧小閑反駁道。
「別處就不殺富濟貧了?」步安反問道。
「哎……對啊!」鄧小閑這才想通了,忽然又擔心起來,「你還說,要疏通官場呢,那些大老爺們,胃口可都大得很。」
原來那天步安跟薛姑娘說的話,這傢伙看似漠不關心,其實全聽去了。
「你放心吧,我另有別的東西饋贈,比銀子還管用。」步安笑著說道。
「這麼說,搜來的銀子,都是咱們的啦?」鄧小閑咯咯直樂,樂著樂著,又哭喪起臉來,顯然是樂過了頭,又變得悲了——這傢伙半輩子窮怕了,對銀子執念太深。
「都是還不好說,至少有一大半,是咱們七司的本錢了。你可別忘了,閩中遭災的,有多少府縣……」步安抬眉道。
鄧小閑聽得瞠目結舌,似乎之前根本沒算過這筆賬。半晌他忽然蹲下來,嗚嗚直哭,哭了一會兒,才擦了把眼淚鼻涕,喃喃道:「想不到我鄧小閑也有今天,等幹完了這票回去,把春燕樓買下來,從此不開門做生意了,就接我一個客。」
「還是你志向高遠。」步安笑著拍拍他。
鄧小閑含淚嘿嘿一笑,扭頭要走,步安一把拉住他:「貪墨銀子,最少也要計乙等過的。」
到頭來,還是這句話最管用。
鄧小閑摸摸索索,又掏了十一錠大小分量不一的金鋌和金元寶出來,最後使勁兒蹦了幾下,沒有聲響,步安才放他出去,臨了還補了一句:「你那些弟兄,手腳還乾淨吧?」
「放心,我盯得緊呢!」
「小心上樑不正下樑歪!」
步安雖然這麼說,但是大體還是放心的。
鄧小閑對銀子看得重,不會允許別人在他眼皮底下貪墨的。否則步安也不派他的白營去「敲詐勒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