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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城頭戲弄張將軍

  從城頭上往下看去,官兵黑壓壓一片,少說也有四五千人之眾。這樣一支大軍,若是不顧一切的衝進城來,步安除了設法開溜以外,也別無他法。


  可眼下他們離了城牆幾十丈遠,就不再向前。這至少說明了一點:帶兵之人,並非莽夫。


  這就好辦了——聰明人總是容易想得太多。當年中了孔明空城計的司馬懿,可是三國時出了名的聰明人。而假如把司馬懿換做呂布、許褚只流,見城門打開,恐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殺馬進城了。


  事實也確如步安所料。


  張賢業在七閩道上,素以跋扈著稱,卻並不蠢。他從逃走報信的官兵那裡早已得知,城中守兵不過數百人。現在他親率十倍兵力來剿,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別中了什麼詭計。


  張賢業久居七閩,對昌泰縣幾乎了如指掌。在他看來,昌泰縣東西兩邊都是山高水急的絕境,北邊翻過大山,則是拜月教荼毒最深的死地。匪軍佔了城,自然無處可逃,必定是要踞城死守的。


  這會兒他坐鎮中軍,有親兵將昌泰縣巡檢司的人帶了過來。來人跪倒在地,指著城頭說,那書生便是匪軍首領。


  「自稱奉宋尹廷之名來執掌昌泰縣防的,就是此人?」張賢業三十四五歲,個頭不高,顴骨高聳,眼眶深陷,常年在外曬得皮膚黝黑。他騎在馬背上一動不動,自始至終都沒有朝底下跪著的巡檢官差看上一眼。


  「回稟大人……小的是隱約聽見的。」上了年紀的巡檢官差臉色異常難看。


  不等張賢業說話,就有一支馬鞭照頭抽在這官差的臉上。


  「隱約聽見?!你到底是聽見還是沒有聽見?!」出手教訓的,是張賢業帳下親兵。


  「聽見,確實聽見了,小人聽得千真萬確!那書生就是這麼說的!」老官差磕頭如搗蒜,臉上的鞭痕血淋淋一片,不住往下滴血。


  「宋尹廷……」張賢業輕聲念叨,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這時有騎著快馬的斥候來報,說是另外三處城門都緊閉著,不見敵蹤。張賢業於是下令步卒分兵,去圍另外三個城門。


  城頭上,步安問了那一聲「張將軍可在陣中」后,半晌都沒有聽到回話。對方沒反應,他更不著急。過了一會兒,只見城下官兵動了起來,后軍中分出好幾股,朝著東西兩個方向散開。與此同時,有一小支騎兵,破開軍陣,來到了陣前。


  步安看清這小隊騎兵中央,有一人身上沒有穿戴厚重的鏈甲,周圍士兵似乎有意簇擁、護衛著這人的樣子——不用說,這人應該就是張賢業了。


  這時太陽已經從西邊城頭落了下去,要不了多久,天色就會徹底暗下來了。


  「張將軍,你還認得我么?!」他突然大聲說道。


  幾十丈外,張賢業朝著他端詳了一會兒,冷冷問道:「你是何人?」聲音聽上去並不響亮,甚至有些低沉暗啞,傳到如此遠還清晰可聞,顯然是修為不淺。


  「張將軍真系貴人多忘事啦……連偶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啦?!」步安忍著笑,模仿起閩地的口音。


  在他曾經熟悉的那個世界里,如此拙劣的騙術,已經爛大街了。可在此地,卻還新鮮得很。


  張賢業聽得微微一愣,心說這人剛剛明明說的正宗官話,怎麼口音一轉,又有了幾分荔城味道?難道以前真的見過?


  「你究竟何人?」張賢業再度發問,這一次語氣要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張將軍!」步安站得筆直,雙手負在背後,側頭四十五度看天:「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大明湖?下雨河?」張賢業被他問得雲里霧裡,眉頭微微一皺,覺得有些不對勁,卻故意點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既然是故人,何不下來一敘?」


  「下來?」步安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下來是不可能下來的,一輩子都不可能下來的。」


  張賢業臉色漸漸陰冷,事到如今,他自然知道自己是被戲耍了。


  他正要發作,只聽得城頭書生突然喊道:「既然你不記得了,我也不妨告訴你!在下便是一劍西來、天外飛仙,縱橫塞北、打遍江南,日行千里系沙袋,飛檐走壁莫奇怪的東邪西毒,鐵齒銅牙,獨孤求敗,玉面郎君……」


  張賢業聽得暗暗稱奇,心說這人哪裡得來的這許多綽號,明明七不搭八,卻又一個比一個威風。假如是當場杜撰,還真得有些急智——可又有什麼人會無聊到事先準備這一籮筐的綽號呢?


  步安一口氣報了二三十個名頭,換了口氣,接著道:「你只需記住,我叫葉良辰!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活不下去,如果你想試試,良辰不妨陪你玩玩!」


  好大的口氣!張賢業怎麼也想不起來,這世上有「葉良辰」這麼一號人物。這書生是瘋了吧?

  他有限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當著這麼多屬下,被此人戲耍,更加令他怒火中燒。然而越是如此,他反而越加冷靜。吩咐親兵,派出斥候留意附近有沒有大股援軍的動靜之後,整個人就紋絲不動,不再開口了。


  他這反應,恰恰是步安所預期的。


  空城計在這個世界,也是婦孺皆知的故事,張賢業不可能沒有聽說過。讓他心裡生疑,就主動退兵,顯然是不可能的。


  步安也沒存著這種奢望。他的目的只是拖時間而已。


  易地而處,以張賢業的立場看來,步安越是囂張,越是故意激怒他,就越可能有詐。


  夕陽落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步安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突然運足氣大喝一聲:「張賢業!」


  他之前只憑著嗓子喊,這回用上了神力,聲音便如鐘鼓一般洪亮,幾乎能傳出幾里地去。


  張賢業聽得一驚,沒想到城頭書生年紀輕輕,修為也頗可觀。能運用靈力,傳音數里,最起碼也得是儒家養氣境界才行。


  「你包庇親屬,殘害鄉里!須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今日你為救林賊,屢次來犯,眼下又率軍圍城!如此種種,與拜月賊子何異?!」


  「多少百姓妻離子散,你何曾過問?!一朝林賊落網,你便狗急跳牆!真當這七閩道,便是你張家的天下嗎?!」


  「七閩道拜月荼毒,原來是你張家為虎作倀!」


  張賢業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指控,要從何說起。


  但是他莫名其妙不要緊,昌泰縣的百姓聽得懂就行。有了縣衙前的公審,再加上這一番聲情並茂的呵斥,故事的框架已經很完整,剩下的,交給時間去發酵就行。


  夜幕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從城下射了上來,而步安早已提前一步翻身跳進城牆的另一側。


  他在前,素素在後,兩人飛也似的朝北城跑去,身後響起城牆磚石崩裂的巨響,緊追而來的箭雨噗噗落地。


  一團黑影在兩人身後蔓延開來,一會兒便將步安整個人都裹住。


  他等到現在,就是等日落之後,魑魅可以現身。這女鬼跟著他捉鬼修行已經有日子了,兩人配合熟稔,遇上真正的高人恐怕難以招架,可是想從千軍萬馬中安然脫身,卻不算難事。


  此時官兵闖進昌泰縣城,城中大亂。


  步安在魑魅的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翻過一段城牆,往夜色中遁去。素素怕鬼,遠遠地綴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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