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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大梁朝國運昌盛

  陳遠橋等在官驛外,見步安出來,便一臉關切地問道:「張大人身子可還熬得住?」


  步安擺擺手含糊道:「不好說。」


  陳遠橋急道:「步公子若再不出手,不等藩台大人治罪,張大人便要心枯而形竭了……」


  步安瞥了他一眼,心說你特么還真能演,要不是小爺機靈,還真著了你的道。「你說的對,事不宜遲,那就麻煩陳堂主趕緊備車,送我去城外見藩台大人。」他點點頭道。


  陳遠橋聞言喜上眉梢,二話不說就將來時所乘的馬車讓給了步安,還對趕馬的車夫好好交代了一番。


  步安坐上馬車,掀開窗帘,樂呵呵道:「那就只好辛苦陳堂主走回去了。」


  陳遠橋忙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正事要緊。」接著便吩咐車夫啟程。


  步安放下帘子,心說陳堂主此時此刻,好比是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實在有些可憐。只是這可憐之人,確有可恨之處,他自己先動了歪心,就不能怪自己過河拆橋了。


  ……


  ……


  出了嘉興東門,再行幾里,馬車來到一處軍營前,被一隊人高馬大的兵卒攔了下來。


  步安下了車,報上姓名,說自己求見藩台大人。


  領頭的軍爺滿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扭頭走進了兵營,少傾去而復返,一路跑著過來,臉上更是堆滿了笑。


  這付前倨後恭的模樣,步安早已見慣不慣,陳遠橋如此,張懸鶉如此,越州府里的李推官也同樣如此。這些人前後態度變化如此之大的原因,也都如出一轍:無外乎得知了步安「上頭有人」。


  上頭有人固然管用,可步安還是覺得,假如有朝一日,只憑自己這張臉,這個名號,就能暢行無阻,一定比狐假虎威的感覺更加舒坦。


  任由那軍爺領著進了軍營,一路走來,步安瞧見不少奇怪的矮帳,差不多一人高,裡頭不知藏了什麼。


  快到中軍帳時,一旁走過穿著綠色勁裝,手持粗大火銃的「督使」,步安才意識到剛才那些矮帳下遮著的是什麼物件:火炮!


  前些日子天使與藩台兩位老大人險些遇刺,想必嚇壞了督撫司,這次孔浩言重回嘉興,他們為保萬全,竟把大殺器都搬出來了。


  這麼多門火炮齊射一名修行人,必定壯觀之極吧。步安正心馳神往,就已經來到了孔浩言的帳前。


  領路的軍爺大聲稟報,接著帳簾便從內被掀開。軍帳有窗,裡頭並不昏暗,一眼看去,竟聚了不少人,全都身著官袍。


  孔浩言坐在正中,笑著朝步安看來,一個眼神,步安便知道他是要讓自己入賬等候。


  照理這些大官兒商談政事,容不得無關人等干擾,孔浩言這麼做,是一點沒把步安當外人,可步安沒有受寵若驚,反倒有些不安。


  他進了軍帳,便老老實實站在帳幕旁,眼觀鼻,鼻觀心,安分守己地做個無關之人。


  然而,身處帳內,他想不關心也難,眾人說了些什麼,全都鑽進了他的耳朵里。


  屠琅帶兵有方,數月以來,燕幽之地連戰告捷,屠羅剎軍七萬有餘……


  聖上欲廢中書省,直掌六部百司,朝中儒官當廷直諫,聖上怒而退朝……


  談到燕雲大捷,眾口叫好,可一說到廢中書省,卻都言不由己,顧左右而言他。


  顯然,這些人各自有各的陣營,各有各的立場,右相之子打了勝仗,就算有人心中暗恨,出於「政治正確」,也要叫一聲好;廢中書省,就有些複雜,無論反對的還是贊成的,都不好直抒胸臆。


  看來,在不需要明確表態的情況下,儒媚的陣營並沒有那麼涇渭分明……和稀泥,打馬虎眼,果然還是神州的傳統。


  步安胡思亂想著,終於等到群官散去,帳內除了孔浩言以外,只剩下一名腰板挺直、精神矍鑠的白髮老者。看官袍顏色,與孔浩言一般無二,想必就是江南東道提刑按察使,即俗稱臬台的張居平,張老大人了。


  步安抬眉看了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心說,孔老頭啊孔老頭,我眼下有私事要跟你求情,你把這剛正不阿的張居平留下來,算是什麼名堂?難道算出我今日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拿臬台大人做擋箭牌嗎?


  他大概站得久了,手腳和嘴巴都閑著,就光腦子轉,轉速太快,有些停不下來,難免胡思亂想。


  「這些事情,你都怎麼看?」孔浩言道。


  步安也想聽聽張居平對廢中書省的看法,只是等了好一會兒,張老大人也不開口。


  「怎麼?沒膽說話了!」孔浩言又道。


  步安恍然抬頭,只見孔浩言與張居平竟然都朝這邊看著。他愣了愣,才指指自己道:「我?」


  「還能有誰?」孔浩言笑了笑道。


  張居平也神情莞爾。


  「大梁朝國運昌盛……」步安撓撓頭,一臉無辜地看了看孔浩言,接著嘿嘿一笑道:「就這些。」


  步安早在越州時,就做過張居平的功課,知道這位臬台大人非儒非媚,為人正派,官聲很好,但是再怎麼正直,步安也不敢在他面前妄議朝政。


  而張老大人眉頭微皺,似乎確實很不喜歡他這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樣子。


  「小子今日怎麼這般膽小畏事。」孔浩言站起身道:「你直管答來,只要言之有物,那件事我便允准你了。」


  那件事?孔浩言實在太精!他果然猜到了步安有事相求,所謂那件事,就是眼前事嘛。


  可是……說到什麼份上,才叫言之有物呢?步安琢磨著這問題不能問,只能試一試了。


  「晚輩在越州捉鬼時,曾遇見一位寡婦,她家鬧鬼住不得人,便帶著兩個孩子,寄住鄰舍,卻被鄰舍大嬸家的憨兒滋擾,苦不堪言。依老大人看,此事應當如何處置?」步安畢恭畢敬地問道。


  「我未曾親審,不好斷言。」孔浩言已經習慣了步安的套路,怕自己一腳踩進去,故意不表態。


  「老大人英明,未曾親審,自然不好斷言!」步安點頭道:「聖上也必英明,知道這個道理。」


  「你是說天下之大,聖上難以親歷,故而直掌六部太難,中書省廢不得?」張居平沒有領教過步安的「姦猾」,毫無準備就踏進了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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