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未把你我比梁祝
照晴山彈奏「月濺星河」時的靈氣濃郁程度,理想情況下足夠上百人同時修行,現在只彈給七司這幾個人聽,當中還包括了一個明明對靈氣毫無需求,卻為了裝樣子充作修行的步安,實在有些浪費。
步安也琢磨過,要不要再招些人手,但左思右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一來,人多了浩浩蕩蕩地去捉鬼也不現實,編成幾隊的話,他自己又分身乏術,沒法同時蹭到那麼多鬼氣。假如在幾支捉鬼隊之間來回奔忙,就太奇怪了,遲早要被人懷疑。
二來,邪月初臨,越州鬧鬼的程度有限,哪怕鬼捕七司一兩銀子就肯上門,也只接了將近七百樁生意,之後再上門委託捉鬼的就少了很多。照現有人手一晚上跑三十戶的效率,已經足夠應付了。
還有一個原因最重要。鬼捕七司裡頭發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則難免被人覬覦。要是被越州修行圈子知道晴山彈曲招靈的本事今非昔比,類是玲瓏坊花姑娘這樣的麻煩人麻煩事,恐怕會絡繹不絕。
暫時來說,步安不是志在稱霸的梟雄,想辦法擺脫贅婿身份才是他的當務之急。他偶爾也會升起培養班底的念頭,可再看看手底下這些人……留在越州捉鬼或許還湊合,干正事實在夠嗆。
一想到這裡,他就勸自己說:蹭鬼要緊,別的往後再說。
六月初四晚上,照舊捉了一宿的鬼,隔天下午,晴山過來說告訴步安,自己已經在阜平街上買了一棟宅子,往後就搬過來住了,問步公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步安當然知道她什麼意思。
兩人前腳出門,鄧小閑就竄到門口張望,流連半晌才悻悻然然走回院子,苦著臉說:「晴山姑娘怎麼就不問我呢,我也想去看看啊!」
張瞎子笑道:「你花名在外,晴山先生怕是避著你都來不及。」
惠圓看著書,頭也不抬地說:「人家要說悄悄話,你個道士湊什麼熱鬧。」這句是蘭亭夏集那天從鄧小閑這兒聽來的,現在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鄧小閑哼了一聲沒理睬和尚,心說都已經做了贅婿了,晴山怎麼還往上湊,難道會寫詩就真有這麼大魅力?
「和尚!」他抬眉問:「你前幾日看的那本教人作詩的書放哪兒去了?」
……
……
晴山買下的宅子距離鬼捕七司很近,跟著她走過街道再穿門過戶,步安一邊左右打量,一邊隨口問:「這宅子前幾天不還有人住嗎?怎麼這麼快就搬走了?」
晴山笑著解釋說:「我擔心住得遠了耽誤事情,就多給了些銀子。」
步安「哦」了一聲,心想這姑娘是個白富美,出手估計很闊綽,原先那家人眼饞銀子,自然願意立馬搬家。
晴山問:「公子要不要到處看看?」
步安知道她來請自己不是真為了參觀新居的,搖搖頭說:「直接去你琴室吧。」
進了琴室,步安坐到晴山對面,想了想道:「我先給你講一個故事。」接著便說起有個姓祝的女子,女扮男裝在一間書院學習。
「公子可是要講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晴山有些疑惑。
步安聽得一愣,驚道:「你怎麼知道?」
晴山也覺得很驚訝,眨了好幾下眼,才恍然道:「步公子是嘉興人吧?怪不得呢。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典故便發生在越州府上虞縣,雖然是東晉時候的事情,距今已有一千多年,但越州人都知道的。」
她莞爾一笑,接著道:「英台被迫出嫁時,繞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慟哭感召漫天英靈,頓時風雷大作,墳墓爆裂……」
「這故事是真的?」步安覺得實在不可思議。
「當然是真的,上虞縣的梁山伯墓都還在呢,只是修復過幾次。」晴山答得理所當然,好奇道:「公子為何要講這個故事?」
步安有些驚弓之鳥,生怕又要鬧誤會,趕緊擺手道:「你放心,我不是說要和你效仿梁山伯與祝英台!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晴山近來和他相處多了,發現這位步公子比自己想象中要好說話得多,絲毫沒有大才子的架子,早就放下了防備,這時見他解釋得慌張,不像平時那麼自信,便極難得地升起了玩笑心思。
或許是因為之前曾被捉弄得大喜大悲,心裡也存著一絲幽怨,此時逮到機會,忍不住想要小小地報復一番吧。
「公子不說還好,如此一解釋,倒真有些相仿呢……」她低下頭去,不看步安的眼睛,忍著笑道:「莫非公子也想在與余家小姐成婚的當日,繞道晴山墓前嗎?」
步安當然聽得出她的意圖,將計就計,裝作很心痛的樣子問:「晴山姑娘……假如我和余家的小姐成婚,你也會和梁山伯一樣,憂鬱成疾嗎?」
晴山剛剛還在忍笑,突然發現不對,怎麼弄假成真了,頓時紅著臉頻頻搖頭,卻更加不敢抬頭了。
步安心裡覺得好笑,語氣卻愈發悲苦:「那你的意思是,我若跟余家的小姐成婚,你求之不得,覺得大快人心咯?」
晴山聽得一怔,忙道:「晴山不願公子入贅余家,但……也沒有喜歡公子。」
被這麼一位古典美人調戲,接著又調戲回去,本來是件爽心悅目的事情,可又聽她親口說出不喜歡自己,步安覺得心裡挺不是滋味,不過正事要緊。
「誰讓你拿我開玩笑的!」他笑著搖頭。
晴山突然發現,自己又被這位可惡的步公子給捉弄了,但今天是她先開的口,落了下風只怪技不如人,於是只好鼓著嘴氣呼呼地不說話,倒比平時可愛了很多。
「你既然知道梁祝的故事……那聽過這首曲子沒有?」步安收斂笑容,「啦啦啦」的哼唱了起來,唱的就是梁祝。
「不曾聽過,」晴山搖搖頭:「公子沒有為這曲子譜詞嗎?」
她說沒聽過,步安就放心了,笑著解釋道:「這曲子是我做夢夢到的,好像也有譜了詞來唱的,但是詞我也記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