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餘生此般,往昔難忘(4)
薛和傾洹此行不過是一場空行,平白跑了這麼一趟。江君涸同司命已然不在那兒了,算算時間還未超過三個月,江君涸還能再多活幾日。
「看來是真的隱世了。」薛淺笑,只是這笑是扯出來的,一點都不鮮活,看著揪心。
「是他們自己選的路,怪不了誰。」傾洹抿唇,而後又嘆氣,「司命這一生,皆為我所累,我能做的只是就這般看著他讓他自己選擇。」他想,司命攤上他和薛這樣的朋友,當真是運氣極差,偏生性子又好,心地呢還善良,幫忙就幫到底。
於是,此般倒是他和薛顯得不夠義氣。
在傾洹看來,從前的人從前的事,說到底其實就是他和薛在自私,只想著自己。可是,當初兩個人……且不論薛,就是他自己他早就入了魔,偏執成狂。
南余安當年到死都不明白,溫至殊到底是否是喜歡他。他知道,溫至殊看著他會臉紅,嘴裡也會說著『喜歡你』之類的話。可是這個人,即便鳳家把溫家弄成敗落不堪的模樣,依舊想著鳳嵐冉,至死都想見鳳嵐冉最後一面。
傾洹至今都覺得,當年其實溫至殊的所作所為也許都只是為了程釧欽和鳳嵐冉,一點都沒有考慮過他。當年的溫至殊貪戀他的獨一無二的溫柔,所以至死都不戳破。
「當年,你當真歡喜我嗎?」傾洹忽然開口,看著站在屋子裡四處張望的薛,「當年的溫至殊真的歡喜南余安嗎?」
薛愣了一下,而後嘆了一口氣:「為什麽這麼問?」
「我先說……」傾洹抿唇,「當初把你帶入輪迴的確我室友私心,但只是為了洗滌你的地府的鬼氣。四世之後,我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帶到天界,從此這個世界上沒有地府十殿,只有天界神官宋洵。」
傾洹說的讓薛有些發愣,這些都是舊事了,他也紛紛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重新提起?況且,同七千年前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後來,我卻發現你自己也想同我經歷那所謂的三生三世,你也想擺脫地府十殿的身份,想和我在一起。」當初有些話只說了一半,他把事情告訴了薛卻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當時覺得,也許你只是為了七千年前的事情而感到抱歉。後來想著,也學你還是在騙我,騙著我說喜歡我,想同我在一起……事實是什麼樣?」
薛這才後知後覺,為什麼傾洹一直要跟在他的身邊,為什麼傾洹不讓他回地府,一直怕他會真的離開。
有的事情,不說出來還真的是不知道,起碼薛什麼都不知道。傾洹在想什麼在擔心些什麼,每日里看著他都會產生什麼恐慌,他什麼都不知道。就和當初的陸禾笙一樣,陸禾笙把什麼都藏在心裡,一句話也不說擅自做決定,所以偏執的宋洵和陸禾笙最終不過是那般下場。
「我喜歡你,雖然也許你一點都不相信。」薛伸手拉住傾洹握緊拳頭的手,「你從來都不會說同我說一些什麼,一直覺得你總是在與我針鋒相對,你在用手段與我做長期拉鋸戰。我以為,直到最後你都會這麼對我,而我也想著就這樣吧……」
薛說話有些慢,他瞅著傾洹的臉色,發現傾洹臉色變白了幾分:「現在才發現,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其實,一直都是我想多了。我在用你對我的喜歡對我的放任,來脅迫你。」他張開手抱住傾洹,用了很大的勁,「我喜歡你,真的。不論從什麼時候來說,溫至殊喜歡南余安,罔緹喜歡衡景,宋楠楚喜歡顧止袁,宋洵喜歡陸禾笙……一直都喜歡,薛喜歡傾洹,儘管你是上仙我是地府十殿,但是一直都喜歡。」
傾洹的臉色由白變紅:「所以,是我會錯意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你一直覺得我不喜歡你,是鳳嵐冉嗎?」薛抿唇,聲音輕緩落在傾洹的耳邊,張嘴直接用牙咬住了傾洹的耳朵,「傾洹,鳳嵐冉他早就在輪迴里輪迴了千百年了,你何苦……」
「你不知道……」傾洹咕噥了一聲,「鳳嵐冉是汶靖帝君的一縷魂魄。汶靖帝君你知道的吧?那位將軍。」
「……啊。」薛總算是明白了過來,也莫怪傾洹一直擔心了,「可我從未見過汶靖帝君,再者。聽說這位汶靖帝君同南衍帝君可是私相授受了的,凡間的時候,兩人不也是一起歷劫的嗎?啊,說起來,難道程釧欽是……」
「並不是。」傾洹有些無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程釧欽他一生背負了上百條人命,他的魂魄背負了太多。再者,南衍帝君是天地之靈氣養成,何須分一條魂魄出來歷劫?」
薛搖搖頭:「那麼,程釧欽不見了,是嗎?」
「恩。」傾洹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說到底,程釧欽不過只是一介凡人,因是與汶靖帝君有那麼一絲一毫的關係,所以這才身世坎坷,那一世過活得猶如掃把星一般。
不過之後的時光長流之中,離開了鳳嵐冉的影響,程釧欽的每一世之中都過活得很不錯,有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也很喜歡他,結婚生子也罷高官加爵也罷,總之一帆風順,該平凡就平平凡凡,該不同凡響就不同凡響。大抵,他幾輩子的霉運都積累在了程釧欽這個身份上面了。
兩人沉默之際,久目和帝辛已然從天庭下來了,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也沒有分開之前的那種甜膩的模樣。兩個人一看到薛和傾洹,同之前也不太一樣,似乎更加親密了一些。
不過分開一會兒的時間,卻發生了質的變化。
「走吧。」久目掃了兩人一眼,沒多說,「御劍?」
「恩。」傾洹點點頭,「兩人一把劍,快一些。」
久目『恩』了一聲,而後視線落在了薛的身上:「我……」
「……」薛還沒開口,手腕就被傾洹拉住,「我同薛一起,你們的破爛事不要放在這個時候來解決。」
傾洹的臉色並不算太好,甚至有一點無奈。
久目臉一黑,視線移開,不太願意把視線落在帝辛的身上。帝辛也沒有多說什麼,拉過久目的手:「有什麼,也該是我不開心,你的不開心讓我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又很手足無措。走吧,有什麼話,我們回了家一個勁的說個夠。」
「……好。」久目點點頭,手輕輕握緊,圓潤的指甲扣在了帝辛的手背上,印出了紅色的印子,「我會好好說的,你要相信我。」
「怎麼會不相信呢?」帝辛笑,淺笑的模樣,眉眼化開,即便是在平凡的相貌那也是直擊人心的。
迷霧森林有些遠,御劍的話,需要一點時間。一路上,薛半蹲在傾洹的腳跟前,背靠著傾洹的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那個時候,我也沒想過要去尋死。」不知道為什麼,這一路上他一直想著溫至殊的時光,「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想,沒了眼睛的程釧欽為什麼還是那麼溫柔的模樣,好像失明對他沒什麼影響。可是,我沒了那張臉,我覺得我什麼都沒有了。你也不會再喜歡我。」
傾洹覺得自己莫名奇妙被責怪了:「哪裡來的這種想法?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你說過啊,不論是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薛抿唇,覺得有些受傷,「是啊,你看中的始終只有我的臉。」
「……我那是假設。」傾洹有些無奈,「你怎麼就當真了?為什麼記得不是後面那句『喜歡你』?」
薛笑了笑,搖頭:「那個時候是真的絕望,我在想,我這張臉沒了,我還有什麼?你那段時間一直在照顧我只會讓我覺得很愧疚。那日,我拿著刀,想了很久很久,卻沒想到自己居然選擇了死亡。」
「是嗎?」傾洹垂眸,眸光落到了薛的唇上,泛著紅光,「你回頭。」
「恩?」薛沒有回頭,只是揚起了頭,而後上方視線一黑,傾洹的臉就埋了下來,腰彎的幅度很大,唇就落在了薛的唇上。
跟在後頭的久目瞧見了前方的兩個在秀恩愛的人,不免覺得委實有些無語,乾脆閉眼不看。
「怎麼了?」帝辛淺笑著開口,顯然他也看到了前面的兩個人。
「他們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般事情,當真不要臉了。」久目『哼』了一聲,「你快一些,這樣就看不見了。」
帝辛『恩』了一聲,加快了速度。
「為……為什麼?」一吻結束,薛有些吃驚地看著傾洹的臉,「你突然地,做什麼?」
傾洹添了一下下唇,笑:「忽然就覺得,很想親吻你。」他之氣腰板,過了一會兒又完了下來,「怎麼辦?」
「恩?」薛的臉紅得滴血,還沒消下來,哪知道這人又彎下腰,「怎麼了?」
「意猶未盡,還想再來一次。」傾洹笑眯眯的,完全不覺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