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愛隔山海,且不可平(3)
溫詠息到達溫至殊院子的時候正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她愣了一下,而後有一些想吐。她覺得這個世界壞了,為什麼兩個男子卻可以抱在一起?她頂著一頭的雪跑過來想要說的話,全都被這兩個人給堵了回去。
這個溫家……還剩下什麼?
溫詠息倒退了兩步,撞上了一人,扭頭,是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
「你是誰?」溫詠息說話的聲音都有一些顫抖,她的眼裡,這個溫家裡的所有人都已經不正常了。
「你呢?」這人手裡拿著一把傘,很普通很常見的那種黃色的油紙傘,「很驚訝?」
溫詠息覺得莫名其妙,這個人忽然出現在她的家裡,還問她是不是很驚訝,莫不是個瘋子?
「我是這溫家三小姐。」溫詠息皺著眉頭,眸光凜冽,「你不是溫家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子抿唇:「我只是一個道士。」而後淺笑,「來找尋自家徒弟,不湊巧,就在這。」
「道士?」溫詠息愣了一下,而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男子的手,「你真的是道士嗎?會斬妖除魔的那種?」
「斬妖除魔算不上,頂多會驅邪。」男子笑,倒也沒在意溫詠息抓著他的手,「有事請求嗎?」
溫詠息點點頭,有些為難:「不算請求……但是我的家裡……有妖怪。」
男子點點頭:「在下冼隸,是一名道士,願為您的煩惱效勞。」
似乎溫家的敗亡就在這幾天,從溫慕煙跳河自絕,到溫瞿和溫尹的事情暴露,再到溫詠息無意碰上這個名叫冼隸的道士。好像一切都是註定的一般,缺了哪一個環節都不行。
溫詠息後來回憶起的時候,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偏偏要糾結著把溫瞿和溫尹趕走,為什麼非得把溫家的醜事都揭露出來才肯罷休……為什麼,在那個時候不能多去想一想?為什麼,不為溫家多考慮一下?為什麼,這麼多事情偏偏發生在了溫家……
冼隸此人,不過是山野小道士,機緣巧合下吃下仙草,獲得仙身。后又收了南余安為徒,養育了十幾年,常年在外隨處漂泊,空桑山不過是他停留的時間比較多的一個地方而已。
他此行不過是為了看一看自己已經有半年多不曾見面的徒弟,聽說是在溫家就來了。不曾想,這地兒竟纏繞著妖氣,還碰上了溫詠息。
大概,真的是命運使然吧。
南余安一聽說有道士來,下意識以為是什麼欺世盜名之輩,甚至連出去看的心情都沒有。沒想到溫至殊說出的卻是『冼隸』二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那消失了半年多的師父忽然就出現了。
「怎麼回事?說清楚。」南余安猛地站了起來,「他為什麼會來?」
「不知道,聽說是三姐請來的法師道士,有點道行。」溫至殊搖搖頭,捏了捏放了一晚上的糕點,琢磨著怎麼還沒人來換,「你激動什麼?認識?」
南余安捏了捏眉頭,點頭:「我師父。」
「啊?!」溫至殊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不是……他?你師父?他……他可是一個很年輕的人啊!」
「別看他這樣子,他的歲數都是可以當你爺爺了。」南余安點點頭,他拍了拍溫至殊的肩膀,「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只看表面的,特別是年齡這檔子事情。」
溫至殊咽了一口口水,半響,反應了過來:「對了,那你師父說的那些都是對的嗎?」
「他說了什麼?」南余安看著溫至殊複雜糾結的表情,估計著他的師父可能說了什麼話。
「我大哥二哥皆為……妖。」溫至殊其實早就朦朦朧朧知道了一些,但是只知道那不是他的大哥二哥,他本想著就這麼裝傻。但他從未想過,這般親近的兩個人,竟然是妖。
南余安點頭:「是,我的師傅說出來的話,從來都不是忽悠人的,特別是在這方面。」
溫至殊嘆了一口氣,伸手戳了戳南余安的臉,表情明顯很抑鬱:「你知道嗎?我三姐像是瘋了一樣,這樣的事情居然在外面大肆宣揚,已經有太多的人在我家門口了,就像是邪教組織一樣。」
「溫至殊,你想過沒有?」南余安站起身,隨手把溫至殊給撈到了懷裡,「如果溫家敗了,你今後該怎麼辦?」
溫至殊搖搖頭又點點頭:「從來沒想過溫家會敗,所以一直以為自己會在溫家混到死。你也知道的,我不是什麼胸有大志的人,所以不會想著要接管溫家。和三姐相反,大哥二哥雖說不是我原先的大哥二哥,但他們卻什麼都沒做不是嗎?甚至把溫家管理得還算不錯。」
「那你想過嗎?你原先的大哥二哥去哪裡了?」南余安畢竟是知道真相的人,但是,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溫至殊這件事。畢竟不是什麼好事情,可是,如果不說的話,溫至殊也許一輩子就這樣被蒙在鼓裡了。
「外頭傳瘋了,說是那兩個妖怪殺了我的大哥二哥。」溫至殊扯了一個笑,有點無奈,「我有點相信又不太相信。他們對我對五姐對溫家上上下下這麼好,怎麼會做出這般殘忍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他們殺得,那我的大哥二哥去哪裡了呢?又是誰殺了他們?」
很少見到這麼冷靜的溫至殊,南余安知道溫至殊一向都不是個傻子,只不過從來不在乎而已。從程釧欽的事情開始到現在溫家的事情,他一直都處於清醒冷靜的狀況,更是有好好地分析現在的狀況,雖然帶有自己的感情色彩。
「看來你很清醒。」南余安笑了笑,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而後瞥到桌角的那張紙,又恍惚想起了什麼,「對了,上次說是要給你看程釧欽的事情,還想看嗎?」
「什麼?」溫至殊接過南余安遞過來的紙張,上頭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太多了……」
南余安坐了下來,拿出一邊被他擱置的狼毫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那日,程釧欽和鳳嵐冉為什麼可以平安從火場里出來,約莫是琴司救了他們,至於怎麼救的我不知道。我進去之後就碰到了一個女鬼,找程釧欽索命的一個女鬼。」
「等等等等……」溫至殊看著南余安那慘不忍睹的畫作,強忍著不吐槽,抓重點,「找程釧欽索命?為什麼?程釧欽從小慫到大,他還能害人命不成?說別人害了他的命我都相信。」
「所以我才去調查了一些東西。」南余安完全沒注意到溫至殊對他的畫作的嫌棄,「程釧欽原先有一個妹妹,你知道嗎?」
「不知道。」溫至殊搖頭,「程家不是一脈單傳嗎?」
「好像據說是龍鳳胎,但是當時生下來的時候,其中有一個孩子死了,一丁點兒呼吸都沒有。」南余安在紙上畫了兩個嬰兒,然後在其中一個上面打了個叉,表明是死得。
「他妹妹?」溫至殊簡直不忍直視。
南余安搖頭:「死掉的是程釧欽。」
「什麼?那現在這個程釧欽怎麼說?」溫至殊總算是開始認真地聽講,對於南余安慘絕人寰的繪畫能力熟視無睹了。
「怎麼說呢,那個時候出現了一個異師,程家所有人都想寶程釧欽,所以挖了那個女嬰的心臟。」南余安抿唇,「這件事情是逆天改命的事情,是完全不容存在的,所以程釧欽的父母付出了生命,那個異師卻抱著女嬰走了。」
溫至殊的腦子有一些轉不過彎來,想了半天:「所以那個女鬼就是女嬰?」
「不是。」南余安抬眸,用滿是糾結的目光看了一眼溫至殊,而後繼續寫寫畫畫,「這不過只是溫家的秘聞而已。但是,也算是有關吧。溫家這個事情並不是守得密不透風的,當時的婢女已然與程釧欽的父親有染,也同樣生了一個女嬰。程家主母容不下這個婢女,所以把婢女掃地出門。」
「而後,女嬰卻被留在了程家,起先程父還會好好照顧這個女嬰,後來程家兩位受了天譴死去,女嬰也就沒人管。」
「之後的事情查不出來了,只知道這個女嬰還算是安安穩穩活到了十幾歲。你可還記得,幾年前程釧欽發病的事情?」
南余安說到一半,忽然轉了個話題。
溫至殊擰眉想了想,搖頭:「他這幾年一直安安穩穩的,沒聽說他生過什麼大病啊,而且也就小時候柔柔弱弱的模樣,長大了這麼些年生龍活虎的,哪裡見過他病怏怏的樣子?」
「恩?」南余安自己也愣住了,「我的調查里,程釧欽兩三年前發過一次病,缺血,是抽的女嬰的血,十多歲的姑娘當場死亡,撫養她的幾個小百姓也死了,殺人滅口。」
「不可能,程釧欽身體好著,也沒見他病怏怏的樣子,怎麼可能……你是不是調查錯了?」溫至殊怎麼想都不對勁,程釧欽這十幾年幾乎一直和他和鳳嵐冉在一起,就是得了傷風他們都知道,沒道理程釧欽都快死了,他一點不知。
南余安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相信溫至殊不會騙他,但是他的調查也不該會出現什麼紕漏。到底是哪裡出現錯誤了?
「小姐,您不能進……小姐!」門外忽然傳來了吵鬧聲,僕人為難的聲音越來越近,「三小姐,六少爺說了,不準入內。」
「滾開!」溫詠息一把推開眼前的奴僕,僕人又不敢和溫詠息對著干,只能步步退讓,「溫至殊,你整日里縮在屋子裡整些什麼玩意?!溫家都成這樣了,你……」
「三姐,你鬧什麼?」溫至殊一個頭兩個大,實在不太明白,這些日子到底是什麼把溫詠息折騰成這樣。
溫詠息一眼看到了跟在他後面的南余安,臉色更是黑得可以:「姦夫淫夫!」語罷,甩袖而去,留下一眾莫名其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