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猝不及防,年華驚慌(5)
魔族的事情比傾洹想象之中的要難以查找,他特意在陰鷙山周圍布下了自己的結界,結果,第二天還是死了人。
「我說過,沒用的。」江君涸抿唇,看著死狀慘烈的族人,想了又想,要不要再搬家。
傾洹查看了一下死去的那個魔族。只見,那人頭顱裂成兩半,心臟在手上緊緊握著,一條腿在身體的幾米開外晾著。
這已經不是慘烈能形容的了。
「得罪了誰嗎?」司命有些想吐,乾嘔了兩下,由於肚子里沒有貨,於是什麼都沒有吐出來。倒是他肩膀上的小鳳凰,撲騰了兩下翅膀,直接昏死過去了,約莫是嚇著了。
江君涸抿唇:「除了傾洹,我想不出我得罪過誰。」
「……」傾洹有些無語地看了一眼江君涸,「為什麼,要把心臟握在手裡?」忽略掉江君涸的話,傾洹指著那顆鮮紅的心臟,「其他幾個可有把心臟握在手裡?」
被傾洹這麼一提起,江君涸擰眉,想了一會兒:「好像,有幾個是把心臟握在手裡的。還有幾個,心臟是不見了的。」
於是,唯一可以被提起的所謂的共同點,一下子又被否決了。傾洹頭有些疼,這事兒要盤查起來,怕是比他預料之中的腰麻煩。
「恐怕,是故意的。」傾洹直起身子,「魔族恐怕要蕭條一段時間了……」話說到一半,傾洹忽然搖頭,嘆氣,「不對,你們魔族自從到了你手裡一直蕭條來著,我不該這麼說,抱歉。」
「……」你這樣的道歉我可不想要!江君涸表情猙獰,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人。
傾洹自動忽略了江君涸的眼神,左手握拳放到唇邊,咳嗽了兩聲。很正常的樣子卻把司命嚇了一跳,連忙上去詢問:「上仙,怎麼了?」
「沒。」傾洹揮揮手,示意司命不要緊張。一邊的江君涸瞧著兩人的動作,愣了一會兒,記起了司命之前說的什麼『責罰』。約莫是傾洹身上受了傷,還沒痊癒。
江君涸抿唇,暗自驚嘆伏羲的心狠。好說歹說,這傾洹當年也是承了伏羲的大恩才成為這天上地下唯一的戰神的,怎麼說也該有些師徒情的,沒想到動起手來居然毫不含糊。
他又想到了久目,想著這人還是伏羲的親閨女呢,下手也不輕。
嘖嘖,真是心狠手辣。
幸好他和神仙沒什麼關係,不然受制於伏羲,那還不如讓他死來得快一些。他甚至都不明白,那些拚命想要成為神仙的人,日復一日的修鍊,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的,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以為能逍遙自在了,結果卻落到了伏羲手裡頭,什麼都不能違背伏羲。這樣的日子,當真是苦不堪言。
傾洹的傷還沒好完全,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江君涸從前不是傾洹的對手,現在依舊不是。
「我想去一趟空桑山。」傾洹淡淡開口,像是在尋求司命的同意。
司命乾笑,發現江君涸投來了疑惑的目光,不免有些尷尬:「為何?上仙是查出什麼來了?」
「薛……」傾洹愣了一下,而後換了一種說法,「地府近來也不抬安穩,說是空桑山出了事。魔族和地府一塊兒出事,約莫是有些聯繫的。」
「上仙的意思是,想去空桑山看看,找找線索?」司命皺了皺眉,伏羲上神吩咐過,盡量不要讓傾洹和薛再碰上面了。本來他一時疏忽,讓傾洹去了地府已經是大錯,如果還讓傾洹去空桑山,那簡直就是錯上加錯了。
誰不知道,當年空桑山就是薛和傾洹的渡劫的地方?那可是那兩人濃情蜜意的故鄉,這一去,怎麼可能不出事?
「薛,不去。」傾洹緩緩開口,知道司命猶豫的意思。
「哈。」司命乾笑一聲,而後,費力解釋,「這,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魔族的事情還是在魔族查看比較好……」其實,解不解釋都一樣,總歸都是表面功夫。
傾洹看了一眼司命,表情有些冷淡,沒再說話,算是默認了司命的意思。至於,絕沒絕去空桑山的念頭,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到空桑山的時候,畢幾乎是全副武裝,卻沒有帶一個手下,兩者之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空桑山雖說被喊作『山』,其實是一座城,只是城的後面有一座山而這座山恰好把這座城給包圍了起來,看不到城所以才被喊作『空桑山』。
畢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座處於深山裡的城鎮,這裡已經算不上是一座城了。烽煙四起,居民稀少,哪裡還是城?
「雖然沒指望有什麼好的景象……」畢喃喃自語,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景象,和人間地獄有什麼區別?
這一趟,怕是有點懸。
他在雲頭想了很久,毅然而然扭頭,準備打道回府。誰知,身子還沒移動,一束紅色的光線朝著他射了過去。幸而他靈敏,雖說手臂被刺傷了,但好在生命沒有危險,一切都好說。
畢捂住自己的右臂,受傷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烈火灼燒一般:「來者何人?」
「卞城王,近來可是安好?」雲端上方出現了一個身著暗黑色的男子,那人頭髮很長一直到腳踝,還是淺綠色的。
這麼明顯的特徵,完全都不需要回憶,畢就能脫口而出這人的名字:「纏綠?!」他的臉色猛地變得蒼白,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被纏綠殺死的場面,肯定很是凄慘。
纏綠此人,當年是伏羲大神的弟子,後來……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而劍走偏鋒,修習了什麼魔道,導致被伏羲大神直接鎮壓,鎖在了天庭蓮花池內,一般是出不來的。
但畢沒想到,居然會有二般,還偏生讓他碰上了。他出門肯定沒看黃曆,不然怎麼偏偏遇到這種傳說之中的人物?
「還記得我?記憶不錯。」纏綠赤著腳,綠色的長發分成兩部分纏在了腳踝上,一張臉,妖冶得很。
畢咽了口口水,腦海里急速想著該如何應付這位大爺:「淵源頗深,如何記不得?」這話倒也不是他攀關係,纏綠還是個正兒八經的仙人的時候兩人倒是有過幾次點頭之交。後來,久目成了孟婆,纏綠也從神仙成了魔修,自然而然就斷了這僅有的交情。
纏綠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畢的臉,而後撇撇嘴,唇角帶笑地指著空桑山:「你瞧瞧,可還滿意?與你的枉死城可有的一比?」
「說笑了。」畢扯了個無比難堪的笑,「枉死城哪裡是一般地方能比的?」身為枉死城的主子,他就算再不濟也不至於駁了自己的面子,那簡直就是要受人唾罵的。
纏綠猛地欺身上前,伸手一把扼住畢的脖子,臉色陰霾:「大話倒是一套一套的,從前怎麼沒發現?」
「我是地府第六殿卞城王,纏綠,你要知道。」畢臉憋得通紅,不斷咳嗽,本想求饒的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般討揍的傲骨話語,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又如何?」纏綠鬆開了手,卻用捆仙鎖鎖住了畢,「我既然敢隻身一人來此,自然是不會害怕的。」
畢掙脫不開來也就放棄了:「為什麼?是空桑山?」
「為什麼要告訴你?」纏綠扯了一下手裡頭的繩子,唇角勾起笑,「不然,你同我雙修我就告訴你,如何?」
「你……」畢的臉色更是紅得滴血,沒想到居然被人佔了口頭便宜,還是個男子,他只覺得羞愧萬分哪裡還顧得上自己打不打得過眼前的人,開口便是罵,「不要臉!纏綠,你惡不噁心?!」
纏綠也不在乎畢說得這些,略微收了笑:「噁心?畢,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們地府,怕是比哪裡都要亂吧?那樣的地方,你又會是什麼樣的貨色?」
畢在做閻王前好歹也是個前呼後擁的太子殿下從未受過什麼折辱,後來做了閻王更是被供起來的存在,哪裡受到這番言語的侮辱?一時之間只覺得氣血翻湧,恨不得撕了眼前之人的嘴,讓這人再說不出話來。
看著畢一臉恨意的模樣,纏綠笑了兩聲:「怎麼,我說的不對?」
「滾!」畢咬牙,這一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真是……和印象之中的不太一樣了。」纏綠上上下下掃視著畢,努力回憶著記憶里的畢,但不論怎麼回憶都很模糊,或者他根本沒什麼關於畢的記憶。他能認出來畢也是因為這人身上的氣息,若是光憑相貌,他可能這輩子都認不出來,「明明以前是見過的啊……」
畢被扣在身後的手指彈了兩下,發現終於可以解除捆仙鎖的禁制后,立馬念動咒語,然後整個人彈跳了開來:「不管見沒見過,你這副模樣違背天理,總歸是要魂飛魄散的!」狠話放下,畢立馬扣動右手手裡的法器,手一揮,人就消失在了纏綠的眼前。
纏綠手伸了伸,卻並沒有追上去。
「你可真……沒用。」一個女子出現在纏綠的身後,語氣清冷帶著不屑。
纏綠冷笑,沒有理她,轉身走了幾步便消失了。
女子也不現身,只是略微掃視了一眼空桑山,便也消失了。
畢受了傷,手臂上的灼燒感灼燒著他的神經,幾乎是腳剛踏入地府的大門,人就昏了過去。
昏過去的畢做了一個夢,夢裡頭他不過是個剛剛成為卞城王的毛頭小子,初次上天庭,碰上了被父神伏羲罰站在南天門的纏綠。那個時候,纏綠也還小,綠色的頭髮還沒到腳踝,只是才剛剛過了肩膀。
他有些好奇,多看了兩眼纏綠,那少年居然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齜牙咧嘴:「看什麼看!」
畢瑟縮了一下脖子,有些害怕這個兇狠的少年。
「凶啥?」少年身後一隻手狠狠拍向少年的後腦勺,少年抱頭,露出了那隻手的主人,以及另外兩個白衣飄飄的少年。
那是畢第一次見到久目,還是風光無限少年恣意的久目,和如今的孟婆完完全全是兩個模樣。
誰也不曾想到,曾經恣意驕傲的久目如今竟成了地府裡頭的一個熬湯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