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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心生嫌隙,百口莫辯(4)

  扳倒連家不過只需要兩個月的時間,宋楠楚幾乎是扳著手指頭算日子的,不多不少正巧兩個月。


  連太師被抄家的時候一個屋子裡頭的人都很淡定,一個接著一個跟在連亦身後,站得滿滿的。


  他們從來都不曾懷疑過自家主子會造反自然也不會恐慌,一個個扎堆站著不跑不鬧的。


  抄連亦的是宋楠楚領的頭,他站在主廂房外,看著士兵毫不憐惜地翻動著連亦的房間。貴重得物品一件件被摔落在地,稍微脆弱的都被摔壞了,結實一點的也蹭壞了一些。


  連亦身著一身便衣,臉上自始至終都帶著笑看著宋楠楚。宋楠楚被看得渾身不舒服,皺著眉頭揚了揚下巴:「太師瞧臣做什麼?」


  「宋少傅做得挺好,很有前途。」連亦答非所問,但臉上欣慰的表情不是假的。


  宋楠楚委實不能理解連亦的想法,從很久前連亦無端示好到如今陷害之事,他一直看不透這人。


  「大人!」士兵拿了個捲軸出來遞給了宋楠楚。


  他接過捲軸想打開,不曾想被連亦喊住。想上前來阻止的連亦被士兵攔住,他只能喊了一句:「別!」


  「哦?」宋楠楚唇角上揚,這捲軸看著有些年頭了,但保存得很不錯,想來肯定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莫不是真要造反?這可稀奇了。他沒聽連亦的話,徑直打開了捲軸。


  時光的氣息撲面而來,捲軸上的女子笑顏如花,梨花樹下那婀娜的身段當真如仙子一般。


  宋楠楚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快速收起了捲軸:「你!」他驚訝地看著連亦,心裡頭早已千般輾轉。


  連亦苦笑,眼角的魚尾紋更深:「是。」


  這話說得隱晦,旁的人根本聽不大明白。


  宋楠楚抓著捲軸的手指發白,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他走到連亦身邊,揮開那些士兵,一拳朝著連亦的嘴角砸去:「你後悔嗎?」砸完一拳,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被一拳打倒在地的連亦,唇角凌冽地勾起。


  連亦抹去了唇角的血絲,搖搖頭又點點頭:「當年,她跟著我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不愛你,她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宋楠楚磨牙,眼睛瞪得老大,「一己之私,害人終害己。」


  「我愛她。」連亦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句話,像是練習了很久,不用猶豫不用裝作深情得模樣。這是刻到骨子裡頭的感情,和吃飯喝水一樣,不用特意的環境也不用特殊的人。


  宋楠楚愣怔了一下,然後額頭上青筋直跳,一把拎起連亦的衣領:「那你愛得真深沉,甚至不惜一切要弄死她。」


  「是了,她不死我的愛情如何偉大?」連亦扯了個笑,說出的話簡直和瘋子並無兩樣。


  「……呵。」宋楠楚冷笑,鬆開了連亦,然後兩隻手分別抓住畫軸的兩端,「表面功夫,你去地獄里愛她去偉大吧!」說著,兩手向著不同方向用力,畫被撕裂兩半,緊接著是四份八份……最後變為粉碎。


  連亦四處抓著碎紙,最後撲了空,碎紙如雪花落在了他的頭頂肩上。


  梨花下的女子,終究沒有了。


  宋楠楚看著四處撲騰的連亦只覺得是一場滑稽表演,他盯著連亦,眼睛裡頭覺得像是裝了一根刺,刺得他眼睛紅了起來。


  如果奢望能成真,那他便不會與顧止袁落得此刻這般境地。


  「全部抓起來,關進死牢,聽候發落!」宋楠楚一甩衣袖,出了太師府。


  從此刻起,太師府被封,一切榮華光耀都將載入史冊成為歷史。


  太師府是此般光景,連太后那兒可要亂得多了。


  宮女太監紛紛跪在地上,哭得不成人樣,嘴裡頭說著『不管我們的事』『放過我們吧』『我什麼也不知道』諸如此類的話,倒沒有一個宮女來護著她們的太后,即便是再貼身的宮女都不曾說站在連太後身邊。


  連太后坐在高座上,身著華服,頭頂珠釵耀眼。


  這是她的尊嚴,誰也不能犯。


  杜晟和武雍站在一塊兒,也不敢動這位高高在上的太后,只能先收拾著底下的宮女太監。


  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完畢之後,武雍走上前,朝著太後行了個禮,然後抬頭,表情嚴肅:「太后,還望您……」


  話不曾說完,連太后從椅子上一頭墜倒在地,『咚』的一聲,珠釵散落在地,有的甚至被折斷了。


  服毒自盡,沒有二話。


  杜晟張了張嘴巴,雖說是驚訝卻也覺得合乎常理。連太後有多驕傲盲目就有多懂得如何維護自尊,這是他所知道的。


  「稟報陛下吧。」武雍連驚訝都沒有,面上表情要多平淡就有多平淡。


  自從宋楠楚失寵以來,武雍就一直如此,對任何事情都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這讓一直想和他好好相處的杜晟甚為頭疼。


  漠不關心這個詞眼太過傷腦,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相比於這兩處的大肆舉動,長樂宮反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前來打擾。昔日里看連清不順眼的幾個妃子也沒前來落井下石,這讓等著被發落的連清很是苦惱。


  這樣的日子她過活不下去了,聽說連家敗了,被宋楠楚一紙罪證釘得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這樣的消息說不上好,但她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不曾想,但凡和連家搭上關係的人都被查了家甚至關了起來,唯獨她……


  她心裡頭很恨,恨顧止袁恨宋楠楚。但,這又如何呢?她如今還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有什麼名目來恨?

  「秀兒,還沒有人來嗎?」連清喝了口茶,隨意詢問。


  秀兒搖搖頭:「娘娘,不曾有人。」


  連清放下茶杯,抬眸:「去御書房!」人家不來,只好她自己找上門去了。


  剛走到門口,就被侍衛給擋住了。


  「放肆!」秀兒出口教訓。


  「陛下說了,長樂宮裡頭的人一個都不準出去,還請娘娘體諒。」那侍衛一板一眼的說話,頗有威嚴的模樣。


  連清擺擺手,轉身:「本宮知曉了。」


  原來,竟是換了個方式?

  連家被連根拔起,雖說根深了一些但也好,連帶著拔了許多潛藏著的細根。


  易老將軍捧著自己多年前的頭盔站在門口望著南方,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少年,雖說滿嘴謊言卻說得十分真誠,任何人都會信了他,更何況是他這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


  他忽然覺得肩頭一沉,眼前變得黑茫茫一片。


  到頭了,一切都到頭了。


  連家被抄的事剛發生還沒消停,另一邊又出了一樁大事:易老將軍過世了。


  這事兒是個大事,起碼對於沈苑來說是個晴天霹靂。他還未從情傷走出來,這一廂卻又沒了自個兒的師父,委實悲痛欲絕。


  管家披麻戴孝,燒著黃紙,跟立在一邊不願離去的沈苑說:「老將軍年齡到了,此般走法也算幸運的。黑髮人送白髮人,總也好過,白髮人送黑髮人。少將軍且緩緩……」說到後頭,管家自個兒都說不下去了。眼淚濕了眼眶。


  沈苑沙啞著嗓子:「師傅怕是恨極了我,畢竟我從未走他給我的路。是我,害了師傅。」


  世間總有這樣的人,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不管是誰的錯總歸是他的錯。


  管家手一抖,眼淚掉進了火盆子里被灼燒殆盡:「少將軍抬高自己了,這世間沒人是為了你而活,沒有你老將軍總歸也要死的。」這話說得冷漠了一些,卻總歸戳中了沈苑。


  「……」沈苑沉默,再無別話。


  守夜守到深夜,沈苑卻越發覺得精神,一點都沒有想睡覺的感覺。老管家見有沈苑守著便遣了一眾下人各自回去休息了,自個兒也舉著油燈摸索著回了自己的屋子準備就寢。


  靈堂裡頭只餘下沈苑一人,寂靜得很,一絲絲風吹草動他都能察覺,更何況是有人進來。


  宋楠楚來這易將軍府祭拜倒不是真的是來祭拜的,單純是想著來看看痛失師傅的沈苑。


  站在靈堂外頭,他將形單影隻的沈苑看得很清楚,同時也清楚地明白著沈苑地痛。


  「先生如何不進來祭拜?」沈苑轉過身,一身素白色的壽衣在暗黃色的燭光下也變得有些泛黃,「外頭風大,雖說已是陽春三月,但夜深了,終歸帶著涼意。」


  宋楠楚被沈苑看得透徹,這下子是如何都不能走的了。


  他抬腳往靈堂裡頭走,只覺得腳上跟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都艱難得很:「沈將軍好耳力,下官還未走近將軍便已察覺。」


  「先生腳步亂而急,走的不如往常那般沉穩,自然是容易察覺的。」沈苑從案桌上拿了三根香點燃遞給了走過來的宋楠楚,「祭拜吧。」


  宋楠楚接過燃香拜了三拜,面上莊重心裡頭卻百轉千回。他深知這易老將軍不喜歡自己,自然是也明白即便是死了這位老將軍也不願自己出現在他的靈堂前的。此刻雖說叩首,心裡頭卻嘀咕著讓易老將軍莫怪罪與自己、千萬不要發怒之類的話。


  沈苑不知道宋楠楚的心理活動,只當宋楠楚委實胸懷大,師傅如此貶謫他他都不計前嫌來祭拜了,可不是胸襟大?

  這麼一誤會,到讓宋楠楚在沈苑心裡頭的形象又高大了幾分。


  三拜結束,宋楠楚把香遞給沈苑讓他插入香爐之中。看著沈苑忙碌的背影,宋楠楚忽然開口:「文覃此生有何心愿?」


  「攜手共進退。」短短五個字卻讓宋楠楚覺得頭疼萬分。


  別說共進退便是攜手這樣的事都是他不能承諾給沈苑的,他不明白沈苑到底在執著些什麼。


  「除此以外?」宋楠楚抿了抿唇,再次詢問。


  沈苑忽然轉身,黑沉沉的眼珠子望進宋楠楚的眼睛里:「不過保家衛國戰死沙場而已。」這世間於他而言,除了宋楠楚他便沒有想要一起白頭的人,若是不能與人白頭何不終身埋進戰場?

  這樣的願望實在簡單,畢竟沈苑自身是個鎮守邊疆的將軍,自然有大把的機會保家衛國。


  宋楠楚移開目光,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裡頭冒出:「行,挺好。壯志凌雲,振翅高飛,沈將軍會有好的未來的。」


  這是一個祝福卻更像是一個承諾,沈苑一時之間有些心慌。他伸手想去抓住宋楠楚,不巧宋楠楚已然轉身沒入黑暗。滑膩的絲綢緞子從他的指縫間劃過,搔撓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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