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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管弦散去,杯酒瓊觴(3)

  年初三的時候,氣溫一下子降低了很多,許多宮人都不大願意出院字了,更別提嬌滴滴的官員了。


  沈苑自那日跪了兩天一夜,算是落下了腿疾。後來又接連被降了官職,住的地方也簡陋了,導致膝蓋一到雨夜就疼得慌,是那種一陣子發麻一陣子鑽心的疼。


  幸而這幾日天氣良好,除開溫度低了一些倒也沒啥壞天氣。


  不幸的是,他再也不曾見到宋楠楚。


  聽說半個多月前陛下忽然病倒了,還是在宋楠楚在的時候。幸運的是,無人懷疑那是宋楠楚想弒君,畢竟是舊疾複發。


  沈苑站在南門那兒守門,心底倒沒有什麼不滿。那日,陛下把他喚去,只問了一句,問他是否在意官職。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只要能上戰場,無所謂官職。


  他也不知道這句話哪裡錯了,反正是成了個小小侍衛,再上不得戰場。


  很遺憾,但天子在上,哪裡又有二話?


  宋楠楚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南門這兒看到值班的沈苑了,遠遠瞧著,只覺得無比心疼。


  他知道沈苑得了腿疾,想去看一看送上一些葯。可是,葯買是買了,到後來卻全都扔到了火盆里,灼燒殆盡。


  他可能活不長了,沒必要賠上沈苑一條命。


  「宋大人,你可得想好了。」鄭公公跟在宋楠楚身後,腳步有些凌亂,「換血這事兒,奴才聽都沒聽過,您……」


  宋楠楚搖搖頭,輕笑:「萬事有萬太醫,好不容易找到我這個能和陛下血溶在一起的人,鄭公公難道不高興?」


  鄭公公瞧不到宋楠楚的表情,聽語氣卻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從來不曾見過,有誰能把陛下放在心底的放得這麼深得。


  「即便只是換一半的血……稍有不測,大人這條命怕也是要賠進去的。」鄭公公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他只想著眼前的安康。


  宋楠楚扭頭,青絲從他的臉上劃過,被風揚起:「稍有不測……死的也不是只有我。黃泉路上起碼也有個人陪著,倒也不孤單,划算得很。」


  血被一點點放出來,宋楠楚的思緒也在一點點變得空白。


  他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他又能得到什麼樣的好處,甚至這樣做會對他日後的命途產生動蕩。但是,當他聽說有這麼一個法子可以救顧止袁的時候,他甚至連猶豫都不曾有過。


  命該如此,他有何辦法?


  十多年前顧止袁見過他,十幾年後,他卻要為了那一眼付出一半的血。因果輪迴,當初若是顧止袁一見傾心……那該是最值當了。


  宋楠楚恍恍惚惚的,意識越發模糊起來。他甚至想到十多年自己還是儲君的時光,那段時光說不上有多美好。但起碼錦衣玉食,雖說出不了長樂宮,卻也過得不是很辛苦。後來的日子裡,顛沛流離都不算什麼,被人追殺被人欺侮也都是常事。


  一個人總要受盡磨難的吧?不然,如何遇上命定製熱呢?

  等到宋楠楚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四天後了,這期間他也有醒過,卻都是模模糊糊,眼睛還沒有全部睜開就又沉睡過去了。他不怕死,怕只怕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都該失去掌控了。


  「醒了?」顧止袁放下手中的奏摺,抬眸看著坐起身的宋楠楚,「你身子虛,多躺一會兒。」


  「……陛下?」宋楠楚的腦子有些亂,臉上的表情也豐富多彩。


  顧止袁點點頭,垂下眸子繼續看手裡的奏摺:「你倒是好生膽大,是不是想著和朕同歸於盡?」


  宋楠楚躺下,抱著被角,桃花眼笑了開來:「是的,可惜了陛下好大的命,竟挺過了這一關,教臣好生失望。」


  「盼著朕死的人不少,很少有人會像你這般,玉石俱焚得如此徹底。」顧止袁也笑,手上的筆卻頓了一下,笑容也沒有融進眼睛之中。


  這一場賭注,是誰贏了?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曾知曉。


  宋楠楚大膽的換血早已經在後宮裡傳得沸沸揚揚,守著南門的沈苑更是聽得真切。


  他想過很多種結局,不曾想,他與宋楠楚竟是沒有結局。是啊,不曾開始,何來結局?


  易老將軍遣了人來看望沈苑,意思再明顯不過:那人同你沒了干係,你就早些回來吧。


  沈苑每次都以要職在身沒有去將軍府,他不是不敢面對易老將軍,只是覺得如果自己回去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斷了。


  他不要,他還想再掙扎掙扎,還想抓住一些曾經他擁有的。


  那麼卑微,在這一場追逐之中,他早已變得不是他自己了。可,有誰在乎呢?


  世人的眼中,他沈苑和宋楠楚就是極端,萬不能站在一起的。而到了顧止袁那裡,那兩人站在一塊兒了卻無人投以異樣的眼神。


  是不敢還是……相配?

  「昏了他的頭!」易老將軍聽著回來的下人的回復,氣得砸了手裡捧著正擦拭著的青花瓷,「他的一生,毀了!」


  管家連忙上去查看老將軍的手可有被划傷,嘴裡卻嘆了口氣:「將軍也知道,沈大人脾氣倔著呢。即便是撞了南牆,也是有著一股子撞翻南牆的氣勢的。何必為難呢?」


  「屁!」易老將軍狠狠啐了一口,搭軟下來的眼皮都跳動了幾下,「他懂得什麼?戰場殺敵才是男兒當做之事!」


  管家也沒做過將軍,自然不懂得這些個將軍戰士的情結:「將軍,此一番下來,沈大人是鐵了心的,莫強求。」


  易老將軍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右手狠狠拍在了桌子上,發出『嗙』的一聲,然後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失望再大卻也抵不過心疼。


  宮裡的事自然是要傳遍所有大人的耳朵的,不管是武雍還是杜晟,又或者是連亦還是左幸,所有人統統都知道了:宋楠楚給陛下換血了!

  武雍權當飯後茶點聽聽,左耳聽右耳出,全然不當回事兒。他總也覺得,這個朝廷亂了,他一個人撐不起來,就且看看宋楠楚如何作妖吧。


  杜晟難得和武雍統一了想法,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換血是個大事,但兩人平平安安卻也挑不出什麼刺來。


  難以平靜的是連亦和左幸。


  左幸前前後後派了五六個人去少傅府,卻都被擋,理由很簡單:少傅大人身體微恙,不能接待客人,還望來日再約。


  這邊左幸想著法子見宋楠楚,那邊連亦想著法子給宋楠楚送補品,送得比皇帝御賜還要勤快。


  底下的臣子鬧騰了,未央宮的太后也不得安生了,遣人把連亦連太師召進了宮來。美名其曰:見一見自己的親兄。


  「哥哥?」連亦一進門,連太后就走上前一把握住連亦的雙手,喊得萬分親切。


  連亦抽回手,問:「何事如此之急?」


  平日里太后見了連亦都是太師太師的喊,如今喊了哥哥,那怕是有事相求的了。


  「哥哥,妹妹我心慌啊。」太后捂著自己的胸口,一臉悲戚,「那宋楠楚,妹妹我越瞧越不是什麼東西,如今還救了袁兒的命,怕是權力要上的了!」


  連亦挑了挑眉,嘆了口氣:「年輕一輩的事,咱能不管就別管了……」


  「哥哥此話差矣!」太后急急打破,「哀家瞧著那宋楠楚生得一副女相,怕是要惑亂後宮了,妹妹我……急啊。」也是該急的了,連自稱都混亂了。


  「一個男子,弄不出什麼大事來得。」連亦搖搖頭,心道:再大的事能有篡位來得大?


  太后急紅了眼,眼淚積聚在了眼眶之中。雖說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卻保養得比一般人都好,瞧著,獨有一股韻味,平白惹人憐愛。


  連亦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自小這個小妹就是家裡的小霸王,要什麼有什麼。後來嫁給了顧家將軍,更是驕縱慣了。自打母儀天下了,人雖說穩重了不少,但野心也逐漸露了出來。


  這些年他沒少替自家小妹操心,就怕這小妹趁著顧止袁沒有子嗣後繼無人的狀況下一腳步上龍椅,那才合該是大事的。


  這天下本就不是顧家的,更別提外家連氏,做了虧心事,便是一輩子都要活在膽戰心驚之中的。


  「哥哥……」連太后又喊了一聲,見連亦不開口,鳳眼眯起,冷哼,「哥哥可是也相中了那宋妖精?那小公子長得確實妖里妖氣,媚得很,莫怪哥哥整日里送這送那的,心疼了不是?」


  這不像是一個太后該說的話,約莫也是急了。


  連亦瞪了她一眼,語氣也重了幾分:「太后,你且管得寬了!」


  「哀家管得寬了?」太后的理智回歸了幾分,卻還是急得很,「哀家曾以為哥哥會對那人一往情深永不變的,如今怕是多想了。哦,那人也姓宋,是吧?」


  連亦眉頭一皺,動了怒:「太后的事臣幫不了!」語罷,甩袖子走人。


  從前,他的底線就是那人,如今太后口不擇言非要觸碰底線。


  「……宋珂!」太后咬牙,鳳眸里多了一絲陰狠,「死了卻還不能讓人安生,莫怪你能踢掉哀家嫁給皇帝坐上后位。可惜……到頭來,贏得依舊是哀家,而你只能是黃泉地下一縷孤魂!」


  她就不信了,姓宋的難道就是她的剋星不成?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太后的位置,要做就做到最好。


  她伸手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都是渣滓。


  沒有連亦,她也可以做到。


  「來人!」想了想,她張口喚了人過來,順道撿起地下的碎片割傷了自個兒的手臂,「告訴陛下,連太師意圖傷害哀家……」


  「是。」來人也是個好眼色,知道這太后和太師鬧翻了,也不多嘴,只管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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