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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管弦散去,杯酒瓊觴(1)

  第二日上朝果真宣布了沈苑出征邊疆準備擊退柔然族的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宋楠楚原以為除了他會作妖反對一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反對的話。誰知,除了他還有人喜歡作妖。


  「陛下,臣以為不可!」左幸舉著玉牌站到了中間,「前些日子沈將軍剛輸了一戰,怎能在如此關頭仍由沈將軍出戰?這豈不是不戰而降?!」


  理倒是那個理,話卻說得太過了。


  宋楠楚皺了皺眉,拿眼去瞧龍椅上的那位。那人翻了翻眼皮,輕輕哼了一下。


  「左大人莫不是也想老當益壯一把,親自領兵上陣?」顧止袁淺笑,「怕只怕左愛卿有心無力,還是讓給現今少年郎吧。」


  言外之意,此事不會再議,反對的人就死了這心吧。


  「臣不行自有可行的人!」左幸裝聽不懂,怎麼著都不想沈苑領兵,「我朝身體力行之人多得是,陛下何苦尋不到良才?」


  「朕……」顧止袁擺擺手,一臉和氣的樣子,「想讓沈苑出戰,可當真不行?」


  話說到了明面上,不論是誰,臉面都被駁了幾分。


  左幸臉色一白,彎腰退了回去,抬頭的時候正對著宋楠楚。


  宋楠楚看了他一眼,默默轉了頭。


  領兵一事算是定了下來,接下來自然開始要進行關於皇家子嗣的問題的討論了。


  這話題已經討論了近四個月,每日里的早朝總歸要以這事兒結尾。顧止袁煩了,宋楠楚更是聽煩了。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話,還非得每日里都要提。


  只是今兒個不一樣,剛有人提了一句皇家子嗣堪憂,顧止袁就回了一句:「藍妃有喜,已是兩個多月,今早剛診斷出。」


  一句話,總算是堵住了悠悠眾口,卻讓宋楠楚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有喜……


  自打藍妃有喜了,後宮里比往常更鬧騰了,太后也摻了一腳進來,整日里對藍妃噓寒問暖的。要說誰不高興了,只有皇后連清了。


  冬日裡的太陽最是緩和人,顧止袁近日少了一些折騰,人也放鬆了不少,就尋了時間往御花園跑,曬太陽喝茶,偶爾喊上宋楠楚下個棋,完全過上了老年人的生活。


  這日,顧止袁遣人喚了宋楠楚準備再去御花園邊曬太陽邊下棋,結果,兩人一前一後剛到御花園,就聽到婢女大聲尖叫:「藍妃入水了,藍妃入水了,救命啊!」


  十一月份的日子裡入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加之藍妃身懷有孕,這一入水恐怕凶多吉少。


  顧止袁皺了皺眉頭,手一揮,身邊的太監侍衛紛紛跑上前跳水救人。


  宋楠楚走在後頭,只能看到顧止袁半張臉。意外得很,他沒有從那張臉上看到任何焦急的模樣。


  奇了,怪了!


  藍妃被救了上來,剛咳嗽了幾聲,下擺處卻逐漸被血浸濕。


  「啊!」藍妃捂著肚子尖叫,趴在地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朝著顧止袁伸去,眉眼之間都是哀求之色。


  「還不傳太醫!」亭子里雍容華貴的連皇后急忙吩咐,然後朝著顧止袁請了個安,「陛下快些離開吧,男子見不得這些,更何況是天子?」


  連清是個美人胚子,從小都是。


  顧止袁走上前將手裡的暖爐遞給連清,雙手捂住連清冰涼的手,語氣沉穩:「皇后考慮的是,只是今日這事,可大可小,皇后自己且保重。」


  一番話,長點心眼的人都聽出了其中的意味。


  連清手更僵冷,抬了眸子卻是越過顧止袁去看站在外頭的宋楠楚。


  見連清看向自己,宋楠楚笑了笑,桃花眼裡璀璨萬分。


  有些人,蠢極了卻還要故作聰明。宋楠楚覺得連清就是這樣的人,但他又不得不服輸。


  顧止袁領著宋楠楚回了御書房,兩人一路沉默。走至門口的時候顧止袁停了腳步,已經變得冰涼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嘆了口氣方才步入御書房。


  「陛下可是苦惱?」宋楠楚跟著進了門,一進門就開口詢問。


  「朕並不苦惱。」顧止袁坐在椅子上,抬頭,一雙眼睛里滿是冰渣子,「朕是在惋惜,當日為何不砸死你?」說著用眼神示意一旁侍奉的宮女太監出去。


  宋楠楚笑:「陛下,臣早就說過,要殺臣請儘早。當然,如今,為時不晚。」


  顧止袁抄起手邊的杯子,舉起手半天卻又垂下手:「宋楠楚,你想把我斗下這皇帝之位我認了,我陪你玩。可你為何要動阿清?她是無辜的。」情至深處,就連自稱都變了。


  「為何?」宋楠楚挑眉,笑得誇張,「陛下可是忘了?當年若不是連家,你一個顧家如何翻得了身?如何能起兵造反?況且,我也沒對連清如何,不是嗎?」


  顧止袁揉了揉眉心,只覺心裡一陣煩躁,手裡的杯子最終被他擲在了地上,發出脆響。


  門外守門的鄭公公聽見了,免不了猜測一番。估摸著又是宋大人惹了陛下不高興了,也只有宋大人會這般了。


  「陛下……」宋楠楚走上前幾步,「今日您的麟兒要失去了,您不悲慟?」


  顧止袁抬了抬眸子看了他一眼,冷哼:「你知道了就別假惺惺。」


  宋楠楚眨了眨眼睛,直起腰雙手插入袖子之中:「看來陛下也是被逼急了,眼睛里竟也能容忍這麼大一粒沙子了。」帝王眼中向來揉不得沙子,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朕眼中都能容得下你,更何況一個……私通的妃子?」顧止袁隨手拿了早先鄭公公備在一邊的暖爐,捂在了手中,「你同朕說說……朕該如何處置你?」


  「陛下想如何處置?」宋楠楚反問。他查藍妃一事算不上什麼大的罪過,主要是牽連到了連清。他想,如果他的底線是李氏王朝和沈苑,那連清恐怕是顧止袁此生唯一底線了。


  顧止袁想了又想,起身,將手中的暖爐塞給宋楠楚:「朕,想殺了你。」但是,下不了手。每當起了殺念,他總會想到十多年前的時候,那個躲在深宮之中畫畫的美貌少年。那個少年帶給他太多震撼,以至於這麼多年他都無法忘記。是他把那個本該穩穩妥妥過完一生的少年拖到了地獄,讓那個少年在泥漿之中摸滾打爬數年;也是他差點數次殺了那個少年;更是他,讓少年活在了膽戰心驚的世界里。


  思及此,怎得都得生出一番心疼不忍之意。


  「早些結束掉,豈不暢快?」宋楠楚當真不明白,這個皇帝整日里說著要殺了他卻遲遲不肯動手,平白讓人猜測了去。


  顧止袁搖搖頭,故作深沉:「你不會懂的。」


  突如其來的深情讓宋楠楚傻了眼,心臟卻識相的漏跳了好幾拍。他扭過頭去不再看顧止袁,手指捏緊暖爐,耳尖紅得發疼:「臣……的確不懂。」


  這樣的宋楠楚可是常見得了的?顧止袁只覺新奇,半響,心底卻一陣悲涼。裝模作樣,這不是宋楠楚宋少傅一慣使得手段?他居然還當了真,還想著如此的宋楠楚當真……絕色。


  絕色二字,顧止袁此生只用在了宋楠楚身上,旁的人都沾不到這兩個字的邊。


  宋楠楚離開御書房后,下一刻,便被關了禁閉。理由很牽強,但大臣們都知道,皇帝陛下關人禁閉向來不遵從什麼理由的。


  這禁閉一關就關到年底,關到年關將近,關到沈苑回來。


  聽說宋楠楚被關了禁閉,沈苑在御書房外跪了整整兩天一夜。鵝毛般大的雪落在了他的頭上肩上,直至把他的腿都埋了,顧止袁方才鬆了口。


  禁閉不是什麼大的責罰,但沈苑卻當了真,心裡疼了、捨不得了。


  易老將軍聽說了此事,據說在將軍府砸了好些個花瓶,又損壞了不少桌椅,最後下了狠心遣人把拖著快殘了的腿前來探望的沈苑關在了門外。


  管家大人哪裡有易老將軍心狠,遞了一件大衣給沈苑:「沈將軍且回吧。我家將軍也說了,他老了看不得年輕一輩的心思,這些個齷齪入不了眼的情思還望將軍早些打發了去。」說著,嘆了口氣,轉身回了將軍府,順道命人關緊了大門。


  沈苑握緊手中的大衣,雙眼有些發直。


  齷齪?入不了眼?為什麼?他啊……他只不過是喜歡宋楠楚,怎麼就……惹人嫌了?

  不過是春心動了,為何旁的人動得了他動不了?只是因為他動春心的對象是個男子嗎?


  他不懂,這個世間情愛規則他真的不懂。


  拖著腿,他走的萬分糟心。


  實然,宋楠楚就站在不遠處瞧著,他想上前攙扶一下,卻又狠命掐了掐手心,扭頭走了人。


  藍妃的皇嗣沒了,朝廷里議論紛紛,閑著無聊的內閣學士武雍甚至請命徹查此事。


  顧止袁此刻只恨武雍太過一板一眼,非得弄個明白。


  這事兒做得不幹脆,儘管顧止袁命人善了后,但仍舊經不起查。武雍如此當真,暗自把事情一查,什麼都暴露了。


  皇后因妒生恨,在清池旁潑了油,害得藍妃腳底不牢,滑入池內。


  這事兒一揭發,皇后地位不保,連家的地位似乎都有些岌岌可危了。


  說是如此說,不論怎麼著太后和連太師卻穩當得很,依舊該整理儀容保養得保養;給宋楠楚送禮的送禮,完全沒有被影響到的樣子。


  唯有連清……


  連清派了宮女給宋楠楚送了口信去,一句話:為什麼?得到的也只有一句話:因果循環。


  她把桌上的茶杯茶壺一溜兒全都推在了地上,杏眸瞪圓,咬牙切齒。算她沒長眼,信了這麼一個人。可因果循環又是個什麼道理?她不曾害過誰,唯一傷害的也只有藍妃,為何有因果循環一說?

  難道,她只是做了這樣一件事就要受到懲罰?


  「娘娘?」貼身婢女小枚畏縮縮地看著連清,心疼她家小姐。


  連清猛吸一口氣,最後嘆出:「無礙。只是,日後我們的日子恐怕不好受了。本宮……欠了整個長樂宮裡的人,怪只怪……本宮信錯了人!」接觸之前她不知道宋楠楚是怎樣的人,接觸之後,她將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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