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心生難易,心牆兩端(1)
自從入了魔教以來,罔緹的心也是大得很,倒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開心。整日里提著女兒紅四處遊盪,偶爾見個皮相稍好一些的女子便調戲一番,過得倒是快活得很。
一時之間罔緹的名聲在魔教總壇里也算是傳開了。稍微好聽些的,喊他風流公子;稍微偏激點的,罵他忒是不要臉,一個名門弟子竟然還調戲女子,實乃不可饒恕。
饒是總壇里人聲鼎沸,暗地裡說他的人數不勝數,他都一如往常。該喝酒就喝,該舞劍就舞劍,該調戲還是調戲,絲毫不被打擾。
「師弟。」
罔緹提著酒壺,靠著樹榦半眯著眼睛,恍恍惚惚聽到了這麼一聲呼喚,不禁嘲笑自己。怎麼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會出現幻聽?
「師弟,你笑什麼?」
「呵呵,我的幻聽還挺厲害。」罔緹舉起酒壺,想要喝一口酒,卻沒想到半途伸出一把劍直接挑翻了他的酒壺。
罔緹一愣,傻傻抬頭,卻見一條藍色髮帶在他眼前飄蕩著。他忍不住伸手去扯髮帶,手腕卻被人捉住。
「師弟,別喝了。」衡景的聲音一如當初,溫柔和善。
罔緹的鼻子一酸,似有淚珠在眼眶裡翻滾著,心上更是酸的不行:「師兄……」他伸手碰了碰衡景的臉,衡景也沒有躲,任他胡亂觸摸著,「是了,當真是師兄了。」
衡景嘆了口氣,想來他的師弟還是如從前一般喜歡裝乖賣巧。他鬆開抓著罔緹的手,伸手摸了摸罔緹的頭,一不小心卻摸到了他的束髮帶,淡笑:「你還是喜歡著白色的束髮帶,這個習慣倒未曾改變。」
「師兄,你可曾想我?」罔緹像是入了魔,把頭抵著衡景的肩膀,滿嘴酒氣,說的話也像是醉了一般。
衡景點頭:「你是我師弟,自然是想的。」
「我也好想你,師兄……」話還未說完便沉沉睡去。
衡景肩膀聳動了一下,罔緹的頭從上面滑了下來。他一驚,下意識伸手去接他,不曾想兩人一起順勢倒在了地上。
雖說衡景的手護住了罔緹的腦袋避免了讓他的腦袋磕在地上,但這麼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上,難免會疼。
於是,這麼一疼,把罔緹給疼醒了。
大抵是酒意還未過,他整個人有些蒙圈。他一手扶著腦袋一手搭在衡景的肩上,企圖想要站起來,卻沒想到動彈了幾下又跌到在地。
「來。」衡景率先站起身,隨即朝著罔緹伸手。
因為背著光,罔緹有些看不清衡景的面容,隱約卻是覺得此刻的大師兄該是很英俊的。一瞬間,他竟覺得心臟不受控制地胡亂狂跳起來,面上也漸生紅暈,嗓子眼乾燥得很。這副模樣,倒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本來,衡景的相貌在這一代的修仙弟子之中就是上上乘的,再加之其溫和的脾氣,成了修仙界有名的名家少年,更是各家修仙小姑娘想要雙修的對象。
奈何蜀山出了一個穆執,衡景有個近水樓台的小師妹,鬧得其他小姑娘無不扼腕痛恨自己怎麼沒投入蜀山門下。
罔緹的名氣在衡景之下,說是如此說,但二人的相貌卻不相上下的。唯一讓他的名氣低于衡景恰是因為二者的脾氣。衡景溫和,罔緹卻頑劣。即便如此,亦有修仙姑娘傾心與他。
可惜的是,罔緹向來心性過高,看不得一般女子。如今再加上他入了魔教,名聲被其破壞得一絲不剩,引得眾修仙世家對其輪番評頭論足,更是眾姑娘拒絕交往的對象。
這些扯得遠了,轉回現今,罔緹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好看到讓他心跳不已,可這個人卻是他的師兄,是個男的……
「師兄……」罔緹搭上衡景伸過來的手,諾諾地喊了一句。這一聲直把衡景喊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被罔緹拉入懷中。
衡景只當是罔緹鬧脾氣,也沒在意,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想著也該說明來意了:「師弟,回來吧。」
氛圍剛好,天時地利人和的,罔緹想也沒想就點頭。
「二師傅雖是生氣但也不過一頓打罵,師兄會替你求情的。」衡景沒有注意到罔緹點頭,接著勸說,「況且我和師妹婚期將近,喜事總歸能消掉點二師傅的怒火的。」
本來還笑著的罔緹面上一僵,推開衡景,面朝著他,手指略微顫抖:「婚事?你和師妹,要成親?」
「是的,這月的十三。」衡景點頭,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師弟怎麼突然變了臉。
「哈哈……」罔緹大笑,抽出腰間的白靳指向衡景,「滾!」
衡景被罔緹的劍指得有些懵,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罔緹打斷。
「衡景,那日,我加入魔教就再未想過要回去。」罔緹冷笑,「你也不聽聽,那些個人是怎麼說我的,我還回的去嗎?」
「師弟……」衡景輕輕呼喚了一聲。
「你走吧,不然到時別怪我召集整個魔教來對付你。」罔緹收回白靳,背過身,「念在你我師兄弟一場,今日放你離去,來日……定當刀劍相向。」
衡景抿了抿唇最終什麼都沒有再說,轉過身,御劍飛走了。
背後的聲音漸漸散去罔緹才敢轉過身,可是什麼都看不到了,就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罔緹,何必呢?」一個聲音從樹後傳來。
「呵。」罔緹笑,轉身看向樹后的男子,「你倒是寬宏大量得很,放他來又放他走。」
「兄弟一場,怎麼也不能做絕了。」
罔緹搖搖頭,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著蜀山的方向。
「罔緹,你別忘了,沒有他的日子裡你依然過活的很好。」
「是嗎?可是那段日子裡,起碼我和他還是師兄弟。」罔緹的臉色慘白,笑了笑,卻笑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了……」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罔緹,既然準備斬斷過去,別忘了我們的儀式。」
儀式,一個真正的儀式。
「好。」罔緹點點頭,「日子也無需挑了,就這個月的十三吧。」
那一天,就好好地鬧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