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楔子:離奇世界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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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句話另一層更深的意思是:
就即便浪子回頭,也換不回真金白銀來。
別不信啊,此諺在木少爺身上得到了無可辨駁的證實。
很快第四個心理醫生被木林深搞妥貼了,死活不敢接木老闆的診金,老木三番五次詢問才知道了緣由,敢情馮醫生早被他兒子敲詐過兩回了,西行一趟,本事見長啊,懂得拿起法律武器敲詐心理醫生了,還愣把馮長翔嚇住了。
可以理解啊,辛辛苦苦搞這麼個診所,真要攤上個爛官司,誰也怕啊。
現在唯一不怕的反而是老木了,他是咬緊牙關,要逼兒子成材了,他心裡想了啊,這明擺著的事,和犯罪分子斗都沒吃虧,回頭還成了警察的座上客;心理醫生被他整得一個個哭笑不得,就再怎麼想,他干點其他事也是手到擒來啊。
冷戰數周,老木不理不睬,又一次上門討債的人來時,他二話沒說,直接報警,結果一報警,倆拿著欠條討債的被提留進派出所嚇慫了,老實交待,是木少爺給打的欠條讓來問他爹要錢,要到錢才給他們提成,派出所傳喚了木林深,小木傻眼了,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番,攆出來了。
老木又開始胃疼了,此時才明白,以前討債種種,怕都是這個逆子設計的。
小木也開始胃疼了,父子鬥爭中,老爸越來越聰明了,都不好誑錢了,這眼看著經濟拮据可咋整
過得很艱難吶,從馮醫生手裡訛了點,很快被糟塌完了,就剩每月五千塊了,還得巴巴去王律師那兒支取,前一個月他顧及面子沒去,當終於憋不住去時,那王律師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就五千,而且還沒補上個月的。並且傳達了他父親的意思,如果再發生上門騙錢、訛錢的事,那等著法庭上見吧。
又給小木來了晴天霹靂啊,不過老爸還是顧念父子之情的,給他指出了一條明路,如果實在找不到正當的工作,那就是去廚師學校學習,那樣三十歲可以到慶臣酒店接班。
說到頭,老爸還是想他培養成廚師的初心未改啊,作為海外留學歸來木林深,怎麼可能去適應那種煙熏火燎的生活,自然是一口拒絕的。
於是,他開始了漫漫找工作的路
秋九月,蘭桂飄香,小木打起精神來,每天在報上尋著招考通知,準備去試試考公。
其實公務員生活是蠻不錯的啊,泡杯茶、叼根煙、男女老少侃一天嗨,就把工資掙了,天下沒有比這更簡單事了吧
可在他身上就是無法逾越的困難了,報名要體檢表的,偏偏他臂上那隻鳳凰的紋身,根本過不了關,就這個可費了老大功夫了,買通了醫院領導才通過,誰可知道這才是萬里長征第一步,等正式報名才知道,什麼艾伯拉罕馬林肯大學,根本不頂鳥用,人家單位認南大、北大、西北大、東南大,甚至三本的文憑都承認,就是不認你什麼國外的鳥文憑,直接把小木划入另冊,考試資格都沒給。
後來才發現,樂子講海歸不如狗一點都不假,無數的有錢家長把蠢笨如豬的兒女送出國鍍金,已經成功地把「海歸」這個詞給毀了。
不行,換唄,活人能被尿憋死
那月木林深居然發現警務單位招聘,市公安局面向全社會招聘合同制警員,他一想自己給人民做過貢獻啊,再一想穿上身牛逼烘烘的警服那似乎也不錯啊,於是就興沖衝去了,一問是巡邏警、再一問是最低工資標準,就這三千塊的工資,不管吃住還得本市戶口。
他咬著牙痒痒,想想實在無處可去,還是報名了,誰可料不報還好,一報惹笑料了,那報名的一查氣著了,當著一群報名的年輕小夥子訓上他了:木林深,中學就有進派出所的記錄,出一趟國你以為就把記錄銷了就你還報考巡警想幹什麼,是不是想趁月高風黑打家劫室啊拿個洋碼字的文憑嚇唬誰啊一邊呆著去,下一個。
饒是小木銅嘴鋼牙,深諳人類心理學,也說不上一句反駁的話來,他對著無數張謔笑看他的臉,掩面落荒而逃。
他明白了,離了他爹,和他爹的錢,他在這個國度,屁都不是。
明白了就好辦了,十月份,老木聽說小木乖乖去濱海技校報名,進廚師班了,他可是心花怒放了,專程去了趟技校,跟校長、教導主任好好敘了一番,中心意思是:不許對木林深特別關照。
於是就沒有關照,木少爺開始和一批滿身汗臭,兩眼苦楚的城郊那些沒出路的苦逼開始學徒之旅了,這種速成班的強度是非常大的,配菜,要在規定的時間裡,在幾十種切好的食材里配好一盤。
配得肉稍多點,大師傅吧唧就是一巴掌罵:艹你媽,你配這麼多肉,想讓人家老闆賠死啊
配得量稍多點,大師傅吧唧又是一巴掌罵:艹你馬,你配量這麼大,想讓人家飯店賠光啊誰敢雇你
配得不多不少吧,大師傅吧唧又是一巴掌還在罵:艹尼馬,笨手笨腳的這麼慢,人家雇上也得把你開除了。
這些技校是絕對順合市場以及奸商的要求來訓練幫工的,直到訓練成一個一個像機械手一樣精準,掉地上的花生米都知道揀起來放鍋里才算合格;就這還遠遠不夠,素質,素質必須無限制提高,用水必須得省,洗完菜再洗碗,不能嫌臟;用油必須得省,咱家油絕對不是地溝油,是反覆用的油;食材更得省,冷盤過水能重調、剩菜骨頭能燉湯、這些業內常識你必須得懂。
不但得懂,而且得懂得不能外傳哈。
經過十餘天的強化訓練,配菜打了七八個盤照價賠償、切菜切了七八回手指,沒有賠償,小木終於開灶要上第一堂廚師課。
簡單,蒜蓉鱖魚,這場面是相當壯滴啊,一百多架火,火上坐鍋、鍋里淋油,光頭鋥亮的大師傅在吼著要領,這是批量式生產廚師,那怕精於一道兩道菜的,出去也能獨擋一面了。
小木在最後一排,垂頭喪氣的,他挑戰自己的忍耐極限,已經到崩潰的邊緣了,左手已經纏了n個創可貼,手上的傷還是小事,心裡受傷啊,這特么非人的待遇,比傳銷組織里惡劣多了。
「開始」大師傅一聲吼。
方陣里廚師齊齊下鍋,滋滋拉拉炸魚的聲音不絕於耳,淋油、上芡、加味料,一個個經過強化訓練的學徒們已經做得有不紊了,大師傅滿意地一眼一眼看過,不時吼著嗓子提醒著:「不合格的繼續從重開始啊,別覺得學校小氣,不讓你們花自己錢不知道心疼你,滾蛋你也滾蛋,瞎了啊,上層沒熟,下層焦了你,滾,這麼大芡,熬粥呢」
巡檢相當嚴格,這種批量生產別指望手把手教你,食材、爐具都得自己掏錢,錯一次就賠得你心疼,讓你滾了,那就得重頭來了,而且得等下一拔了,大師傅一溜看下去,倒把三分之一剔除了,他到了小木面前,這道菜已經結束了,大師傅看看整潔的案板和用掉的味道,像是思忖什麼。
似乎不錯哦,小木很滿意自己這道菜,芡色金黃、湯汁濃而不稠,進盤子里,清清爽爽一盤,他小心翼翼把一個蘿蔔雕花放上去,ok,平生第一道菜完成了。
「色香味俱全,你無可挑剔啊。」小木得意地道。
大師傅看了他一眼,沒理他,扯著嗓子吼:「第二項,把你自己做的吃了,嘗嘗問題在哪兒蒜蓉鱖魚的正宗味道是蒜香、甜香、魚香合在一起,汁不沾牙,多食不膩。」
他吼著,一眾廚師開始動筷,挾著魚肉細嘗,這是廚師的必條技能,要從無數次試錯中,找到勾芡、火候、上料的細微的差別,剛一動筷,啊聲一聲尖叫,大師傅回頭,小木呸呸呸吐。
「還色香味俱全,糖當鹽放了,吃死你啊。」大師傅這才揭出謎底,早看出來小木案子上鹽料未動,應該是炒菜時候走神了,這是大忌,大師傅不耐煩地說著:「滾吧,你特么切手比切菜還利索,炒菜糖和鹽都能搞混了,能當大師傅么」
「呸老子早不想幹了。」小木一摔筷子,扒了自己的廚帽,往鍋里一扔,揚長而去。
這種情況多了,來者自由,去者自願,對於大師傅,頂多會在最後告誡你一句:
「按合同規定:學費不退啊。」
消息傳到老木耳朵,老木只能概嘆一聲,無語相對。
一個人找准自己的位置很難啊,他倒不怕難,怕得是根本沒他兒子這號人的位置啊。
所有的情節都不會按你設計的推進,當老木在四下尋思給兒子找個什麼樣的工作時,小木的命運卻觸底反彈了,又一月後,王律師告訴他,小木居然去了蘇杭市,並且在一家外貿進出口公司當了業務員,而且以他紮實的英文功底,居然在那家公司混得不錯,起薪就五千。
老木悄悄派助理去打探過一回,耶,居然屬實,兒子居然穿著一絲不苛的工裝,在一處物流工地清點貨倉。這個結果讓他心情稍慰。他暗暗數著這份工作兒子能幹多長時間。
一個月,熬過去了兩個月,居然呆下來了
三個月後,春節剛過,頭天上班,遠航進出口報關代理公司,怒氣沖沖的張老闆從經理辦衝到了職員辦,那表情震怒、走得地動山搖的架勢把員工們嚇住了,一般這情況,都是炒誰魷魚的表現,今天表現尤為突出。
沒料到是剛進公司的木林深,張老闆拿著一摞報關單,劈面就摔到木林深的臉上罵著:「滾蛋媽的還海歸呢,烏龜都比你強。」
小木瞬間怒了,當了三個月加班狗,積蓄的怒氣全噴出來了,桌子上一堆資料兜頭全扣到老闆腦袋上上了,他回罵著:「啊呸,老子早不想幹了,答應的年終獎一毛錢不給大夥,還想讓大家給你賣命你自己賣肉去吧。」
張老闆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沒見過這麼操蛋的員工,揪著小木要給他顏色,話說小木豈是善茬,跟著那幫刑警早學了幾招打人的功夫,回敬了老闆倆耳光,一腳踹蛋上,拔腿就溜,那胖老闆捂著襠直追,又多挨了幾腳,等警察來了詢問原委,員工打老闆這一點確定無疑,原委呢
就在那堆報關單上,整理的員工都樂了,老闆把單子摔得啪啪直響,生意就讓這個混球給毀了,能掙多少啊,掙不著錢,都成笑話了。
到底什麼原委呢,警察叔叔一瞧,笑顛了,在一大堆化工品名錄里,抗靜電劑光亮劑、稀釋劑、穩定劑、抗氧劑、潤滑劑、增韌劑中間,夾了兩個不和諧的字眼:去叫雞去膠劑、打炮雞打泡劑。
小木因為打老闆又被傳喚了,他說了,拼音輸入法惹的錯,天天讓加班,累得頭昏眼花怪誰呢
派出所調解結果,張老闆看在可以不發當月薪水開除人的份上,不追究了。
被處以治安罰款一千元,小木從派出所出來,又一次失業了,他倘徉在街頭、湖畔,就像曾經到陌生的國度一樣,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其實他很想很想試一下自食其力的,不過終究還是失敗了,活了很多年才知道一個人需要自尊、需要、需要作他喜歡的事,可現在又要學習,把這些東西全部扔掉才能生活。
可能嗎
沒有什麼不可能,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做的,那些忍受制度束縛的公務員,所求無非是五險一金、安穩歸宿;那些忍受大師傅叱喝和耳光的幫工學徒,所求無非是身有一技,養家糊口,就即便這些商業公司,職員忍受老闆謾罵、苛刻,還有無休止的加班,無非是想在這座城市有一席之地啊。
「難道這就是父親想讓我經歷的磨練」
他坐在西子湖畔如是想著,父輩的艱辛他是看著過來的,那份為人處事的圓滑、那種處處小心的奉承,那種卑到骨子裡的諂媚,其實都讓他厭惡。
難道生活就是為了經歷這些,為了出人頭地之後,再把這些加諸在那些後來者以及自己的晚輩身上,加了就加了,還特么美名其曰「到社會上磨練磨練」
老子想幹嘛就幹嘛,受這鳥氣
小木重重地把手裡撿地一塊小石子扔進湖裡,石子在深綠色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層鏈綺,被污染的水源一點也不讓人心曠神怡,漂起來一個插著塑料管的紙盒,讓小木怔了好久。
環境和人一樣糟糕啊,想靜靜的地方都讓人這麼嗝應。
他拍拍衣服起身,電話響了,他拿起看,更糟糕的事來了。
樂子的簡訊和一份電子請柬,緣由是:如花要結婚了。
這倒不令他驚訝,如花錢已經多得沒地方扔了,不找倆女的糟塌幾個來回,都對不起他的身家,只是請柬把他看愣了:
新郎:孫清華。新娘:代瓊詩。
沒錯,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班花代瓊詩,有下落了,一出場,就是如此驚才絕艷的把自己插在一堆牛糞上。
小木瞠目結舌了,在最離奇的真實面前,他知道,那怕他自詡研究過多少心理學,在那些世故的人眼中,他的形象依然如舊。幼稚
不是么居然還相信純潔,不是幼稚是什麼
距蘇杭市百餘公里,濱海市公安局刑事偵察局。
整午時,一位穿著便裝的男子邁進公安局大院,驗過證件,直上辦公樓,敲響了這裡一間標著犯罪心理研究辦公室的門,有人在等,應聲而入,等待的人把厚厚的一摞卷宗拍拍,示意來人看。
那位默不作聲地坐下,翻閱著,很快進入了案情。
等待的這位,無聊的翻查著手機,上面顯示的是對方的照片,簡歷:姓名,申令辰,年齡43歲。
供職單位:蘇杭市刑偵偵察支隊,副政委、兼刑事技術偵察教導隊長。履歷是從普通的民警,積功二十餘年上升到副政委的位置,其實在刑事領域,職務不過一個挂名,大多數時候帶隊的都得衝鋒在前,這可不是個拿著槍能趕著人上陣的年代。
所以,應該是有點真材實學的。
等待的這位又看看此人經辦的案子,、、零七化工廠保衛科保險柜盜竊案,等等數樁,足夠勾勒出一個警察的擅長之處在什麼地方,也在符合面前此人表像。
沉穩、不動聲色、冷靜,不為外物所侵。
這正是要在警中尋找的那類人。
足足半個小時,申令辰看到了最後一頁,等待的人出聲問著:「怎麼樣告訴我你的第一感覺。」
「鄭局長。」申令辰起身要敬禮,被鄭局攔住了,他擺手讓坐下道著:「不必那麼正式,趁這個時間會你,一個方面就是為了保密你是專業的,應該看出來了,這都是未編號的檔案,可以告訴你,現在能不能立案,都在兩可之中。」
申令辰皺眉了,列出的兩起案件是兩宗離奇的盜竊案,不是報案,而是兩位倒台的貪官向紀委交待收賄物品,都咬定家中失竊,案子是由紀委轉過來的鑒別的,在對其中一幢單元房的檢測中,保險柜確實有被撬的痕迹,但作為警察,第一個泛起的念頭肯定是雙向的,那就是:可能是盜竊,也可能是故弄玄虛。
「如果盜竊案是真實的話,那失竊清單,要成濱海數得著的大案了。」申令辰如是道。
名畫十一副、玉器、古玩若干,估價八千餘萬,鄭局長道著:「所以才請你這位盜竊案專家啊,先別管丟的東西,以你的經驗看,此案是真是假我可以透露一句,失主,就是兩周前被雙規的王子華、康壯,一位是國土資源局局長,一位是被牽扯出來的,政府審批中心的主任。」
「但案子卻發生在兩年前」申令辰反問。
「對,雙規后,根據他們交待,起獲了部分證據,但在涉及這幾個宗賄賂時去卡殼了,行賄的承認,還提供的發票,受賄的也承認,但東西丟了現在紀委兩難之間,所以,把案子轉到咱們這兒來了。」鄭局長道。
「失物我不知道真假,但這個盜竊案,是真的。」申令辰道。
「真的,何以見得」鄭局長問。
「您看這是txdg保險柜廠生產的家用保險柜,嵌在牆裡,技術性開鎖的唯一的途私,就是在鎖芯坐標點三十六點五度、十四點五公分處打眼,這個地方屬於兩塊填充物的結合處,用一個普通鑽頭就可以打開,然後再用一個彎鉤,挑起鎖鉤就可以這種很專業的手法,不是兩位領導同志可以接觸到的。」申令辰道,又笑著補充了句:「哦,前領導。」
鄭局長笑了,接過了申令辰翻到了那一頁照片,仔細看時,還真如他所講,他笑了笑道著:「看來我找對人了。」
「鄭局,我以為是要組織統一行動。」申令辰問道,這個離奇的案子,在他看來,恐怕不好破了。
「可以說是一回事吧,很快,沿海幾市要組織打擊侵財類犯罪的統一行動,每年都有,今年要更大一些,情況你在一線,你比我清楚,現在的盜竊犯罪反偵察意識越來越強,網路化、跨地域、有組織,甚至境外參與,都不是什麼希罕事了,所以這一次打擊啊,我們的重點,要放在打擊銷贓渠道上,打掉需求,打掉銷贓鏈,才能有效遏制類似重大盜竊案件的猖獗態勢。」鄭局道。
好像兩起風馬牛不相及了,申令辰皺眉問:「那這兩件事,有必然的聯繫嗎」
「有,據雙規人員王子華交待,他所收賄賂中,有一對玉蟾蜍,這對玉蟾蜍是由一家房地產商送給王子華的,在去年九月山西落馬的廳官家裡被搜到,紀委的同志因此專程帶原拍賣行的鑒定人員去了一趟,經證實,正是賣出並送給王子華的那對。」鄭局長道。
「一副蟾蜍,送了兩個貪官」申令辰奇怪地道,他瞬間反應過來了:「那是被人銷贓了,重新賣出」
「對,送給廳官的那位是煤老闆,據他交待,是專程到蘇杭市採購的,紀委委託我們公安查實,根據拍賣行提供的資料,我們最終查到了東西的持有人您說,會發現什麼情況」鄭局長問。
「應該查無此人吧」申令辰道。
「比這個更徹底,是死人已經註銷戶籍,但還有人持著他的身份證辦理了委託售出。」鄭局長道。
「鬼域伎倆,永遠都超乎想像啊,城市擴張太快,我們的戶籍管理制度永遠是落後的。」申令辰道,對於警察而言,永遠有從你眼皮底下漏掉的嫌疑人。
「還有更驚訝的,我們以這個模式順藤查了查,發現被註銷戶籍,已經出死亡證明的居民里,仍然有十幾條活動的線索,股市開戶、銀行建賬,甚至開公司當法人的都有,賬務的來往相當頻繁,大部分都是委託賣出,一般情況下,都是委託賣出收到款之後不久,這個人名就棄用了我們偵察永遠比犯罪慢上幾步啊。」鄭局道,對於未查到結果的線索,業內規矩,都是相當保密的。
必須保密,否則這個作案模式一棄用,他們會想出更匪夷所思的手段,申令辰思忖片刻道:「您的意思是,懷疑在濱海及周邊幾市,有盜竊團伙及銷贓渠道」
「不是懷疑有,是肯定有啊。」鄭局這才把自己的手機遞給申令辰,申令辰翻著幾頁加密文件,暗暗心驚,兩位貪官失物清單上,有十一件分別於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出現,在沿著線索往下查時,都遭遇了同樣的結果,查到了死亡人口身上,看著看著他眉頭皺起來了。
遇到精妙的作案手段,警察就要頭疼,這樣的案子如果不是反腐風暴厲行,根本不會刨出來,那怕就失主都不敢報案。如果真有這麼一個或者幾個專門針對這些贓物下手,再行銷贓的團伙的話,那已經幹了多久,做了多大,可想而知了。
「你是以休假名義被調來的,目的就是此案,省局的指示是,要在全省性的大行動開展之前,務必查實這伙盜竊及銷贓人員的下落,打響斬手行動的第一槍。」鄭局長道。
起身恭聽的申令辰愣了下「斬首」
「不,斬手,是這隻手的手。」鄭局亮亮手掌解釋道:「賊是三隻手,銷贓的是第四手,這一次的行動目的就是,把這多出來的兩隻手,一起斬。」
「是我服從組織安排。」申令辰沒有二話,全盤接手。
「跟我來。」鄭局長起身道著,領著申令辰出了犯罪心理研究室,匆匆直上一層,到他的辦公室,進門時,已經坐在的這裡等得很久的兩人齊齊起身敬禮,鄭局介紹著:「這位是蘇杭市的反盜竊專家申令辰,你們應該認識他們倆,郭偉,關毅青,見見你們師傅吧申政委啊,別嫌我們偷師啊,您的本事我們可是仰慕以久了。」
郭偉,關毅青,見到警中的傳奇人物,顯得很激動,兩人又是齊齊敬禮,直接叫上師傅了,申令辰卻顯得興味索然,表現的很淡,鄭局當著和事佬,介紹著小關在信息中心呆過,有什麼需要查實的線索,她會幫忙,至於郭偉,後勤裝備處剛調到刑偵局,小夥子挺精明,組織上要重點培養。
轉眼一個調查組就成型了,中午局裡食堂匆匆一餐,飯後業務就開始了,小郭開著局裡調的車,關毅青給申令辰開車門,兩人畢恭畢敬把這位請上車。
「去哪兒呀師傅」郭偉隨口問。
「對呀,師傅,咱們從哪兒開始」關毅青問。
坐在後座的申令辰不由地笑了,他問著:「你們還沒有辦過案吧,想學什麼」
「當然想學您慧眼如炬的本事啊,,您當時是從重傷的保安身上找到了突破口,我就納悶,您怎麼看出他是內賊呢」郭偉崇拜地道。
「離題了,離題了師傅,您得教教我們怎麼辦盜竊案啊,很快我們要參與專案組」關毅青道,不料話沒說完,申令辰提醒道:「哦,是不想再到專案里端茶倒水送資料對吧」
說中了,關毅青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是剛復職,你們是剛入職,而案子又是個大案值,作為警察,你們應該有起碼的敏銳性吧」申令辰道。
確實如此,因為涉嫌濫用職權並有辦案刑訊,申令辰被停職一年,而且接受了處分,這件事誰也不願意提及,可停職和剛入職,又有什麼關聯,關毅青和郭偉互視一眼,納悶了。
「起碼的敏銳性就是,有時候你必須在忠於職守,和忠於自己中作一個選擇,兩位被雙規的官員,兩年前發生的盜竊案,已經銷售出去的贓物,不論你查那一件,都有可能把自己陷進漩渦里,查出來了,功勞屬於集體,查不出來或者事情搞砸,是你自己無能,如果有嚴重影響,這個黑鍋得你自己來背,不能給組織抹黑你們選擇吧,我不怕你們偷師,就怕你們後悔。」申令辰道。
這麼嚴重,已經坐慣辦公室的郭偉和關毅青,面面相覷,郭偉說了,師傅您放心,我要成為您那樣的人,不後悔,關毅青表態了,師傅,要是忠於自我的話,我就不當警察了。
「呵呵,希望到我這個年齡,你們還能這樣說好吧,開車。」申令辰命令道。
「去哪兒的啊,師傅您剛來,要不先休息休息」郭偉關心了一句。
「先離開局裡,沒有那個案子是坐在辦公室里能查到線索的現在就開始教你們第一課,在接手一件案子的時候,第一步要乾的是什麼」申令辰問。
「看案卷啊,看完案卷,仔細分析現場,對,去現場,親自查看。」關毅青道。
「應該是先找類似案例吧」郭偉道。
「錯,兩年前的現場有什麼可看的盜竊案不一樣,首先,你得去找這個圈子裡人,看過案卷有什麼感覺」申令辰問。
「幹得很漂亮,把兩個貪官窩給端了。」關毅青道。
「嗯,不錯,欣賞犯罪,這是能夠讀懂犯罪的第一步。」申令辰意外誇了一句。
「再漂亮也是犯罪啊,我覺得難度很大啊,跨省銷贓,又是貴重物品,而且渠道又在見不得光的地方,查到了線索,又到了死亡人口身上,我真想不出,得有多陰暗的人才能幹出這麼蹊蹺的事來。」郭偉道。
「嗯,畏難情緒,很正常,這也是沒有人接案,啟用你們兩個新手的原因,忠於自我的人太多,能忠於職守的,卻太少了。看來我得找點圈內的人,好好教教你們兩個新手了。」申令辰道。
「圈內人,您指,賊」關毅青有點不舒服地問,申令辰確實路子很野的那種警察,怨不得積功十幾年,仍然奔波在一線。
「去哪兒找啊」郭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看守所把近五年,有名有姓,量刑在十年以上的盜竊嫌疑人,都找出來,手段這麼漂亮的賊,不可能寂寂無名,想了解這類案件,你們要向這些作案的人學習,而不是向辦案的人請教,這個階段,咱們設三天,你們認真學,我也了解一下,濱海這裡的江湖。」
申令辰道,聲音陰沉,讓人很不舒服,就像他的表情,永遠是那麼頹喪一樣,從這個警中奇人身上,已經看不到熱血和朝氣。
車,直駛看守所,這個離奇的世界,從高牆鐵窗、從深牢大獄,打開了一扇離奇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