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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瘋言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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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郊、王元村,被廢棄一天的暫住地又啟用了。


  集合的地點在這裡,張狂不緊不慢地往回趕,當卧底這麼多年,已經很難有什麼事讓他情緒波動了,可一路上眼皮一直在跳,一會兒怕小木挨打,扛不住亂扯;一會兒又怕對方看出小木身上的端倪,他畢竟是新人,要把故事編得滴水不漏沒有那麼容易;又過了一會兒,他有點後悔,覺得這孩子還小,實在不該領上這條路。


  線人,不是個好稱呼,警隊里有這樣一個笑話,說組織養了三個兒子,警察是親生的、卧底是領養的,而線人,都是路邊揀的。這個笑話冷暖自知,大部分線人不算好人,但也不是壞人,可在被用的時候,沒有誰把他們當人。


  他每每憶起小木傻乎乎不知輕重的顯擺,就替他擔心,當二五仔最好的性格是低調,最好是讓人忽視你的存在,而他太高調了,如果不是讓人窺到那麼多過人之處,專案組恐怕早把他打發回家了。


  可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上轎、丈母娘跺腳、老太太學繡花,什麼都晚了。


  他像頭回執行任務一樣,膽戰心驚地回到了集合地,打計程車回去的,剛下車就看到了,那些「捉到」小木的傳銷分子,把車后蓋里的小木,像人販子論斤出價一樣,幾人抬著往那幢租賃的土豪別墅裡面抬,小木依然高調,亂蹬亂踢亂喊著。


  張狂匆匆奔回院里,到了門口,老老實實的恭身站到一邊,臉色很難看的何玉貴瞟了他一眼,沒多說。


  不用多說,今天是收拾這個小兔崽子,因為他的逃跑,嚇得整個組織都轉入地下了。


  人送到大頭和豁嘴手裡,何玉貴揮著手,把幾位捉人的傳銷分子打發走,塞了點零錢,那些都是何玉貴手下的骨幹分子,千恩萬謝,出門鎖好,轟轟發動著破麵包走了。


  此時再看大頭和豁嘴,被坑得不輕,眼睛還腫著呢,兩人惡狠狠拎著小木,大頭摘掉了小木頭上的破布包,獰笑著:「小子,你跑啊。」


  說著就要扇,小木緊張大喊著:「嗨,嗨,別打臉,別打臉,老闆想賺錢,全靠導師這張臉。」


  也對,何玉貴趕緊攔著:「對,別打臉。」


  小木保住臉了,嘿嘿笑了,何玉貴看著他呵呵直笑,不料臉一拉,變了,直接道:「打屁股。」


  大嘴迫不及待,吧唧就踹了一腳,一腳把小木踹到了客廳的長沙發上,小木疼得呲牙咧嘴,回頭怒目而視道著:「我艹,大嘴,你特么膽比嘴還大,這身衣服好幾萬,可都是何老闆的血汗錢看看,踢髒了,褲開縫了。」


  何玉貴生性慳吝,這算是敲到疼處了,他上前啪唧就甩了大嘴一耳刮子罵著:「真尼馬蠢,衣服比人貴多了,能這樣打嗎」


  「哦,何總,那怎麼打」大嘴欲哭無淚道,剛動手,自己倒挨了。風雨小說網

  「扒了衣服揍,尼馬的,敢跑。」何玉貴惡狠狠地道。


  大嘴大頭得令,捋著袖子就上來了,小木躲到了沙發角落裡,兩人抓著抓著,逼到進退無路的小木猛地大喊著:「何老闆,我有重要情況告訴你咱們裡面有警察的人。」


  啊張狂嚇得差點暈過去。


  啊大頭大嘴愣了下,何玉貴嚇得心跳幾下,好奇地問:「誰」


  「他。」小木一指大頭,大頭傻了。


  「放你娘的屁,他要是警察,老子就是警花了。」何玉貴不信地道,一揮手,揍字沒說出口,小木搶白著:「給警察通風報信啊,那比警察還可惡。」


  「我被警察抓過,我最恨警察。」大頭解釋道。


  「對呀,你被警察抓過,誰敢保證沒警察協迫你警察審你時候,讓你交待別人的事了嗎」小木問。


  「讓了。」大頭愣著道。


  「看,有當內奸的潛質。」小木斷章取義,直接唬道。


  大頭還沒來得及說,我沒交待,何玉貴倒瞪上了,嚇了他一跳,小木火上澆油地道著:「那天他跟著我上廁所,告我說,趕緊跑吧。」


  「胡說不是,我沒說。」大頭犟著。


  「那你說我怎麼跑的,你這麼大塊頭,一根小指頭就收拾我了,我怎麼可能跑的,明顯是你放水了。」小木道。


  「不是不是你嘴裡那個吐什麼辣椒吐我眼睛上了。」大頭急切地解釋著,可那辨得過小木。小木話一翻問著:「你們兩個人呢,我就吐你眼睛上,之前你就應該把我放倒啊這最起碼沒有盡到看護義務對不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大嘴看女廁所進出的女客人了吧敢說沒有」


  「這個這個」大頭嘴拙了,看女的肯定有,可和這沒關係啊,不料這也觸到何玉貴的逆鱗了,一想這倆夯貨平時就吃喝嫖賭辦事不力,他揮手就是一耳光,打得大頭眼冒金星,大嘴嚇得倒不敢抓小木。


  小木豈能放過他,嚴肅地一指大嘴道:「何老闆,我覺得他也有問題吃羊雜,我抓了一把辣椒包在餐巾紙里,他只顧吃居然沒發現,您說您一天付他多少錢呢就讓他來吃來了。」


  大頭氣著了,憤然道著:「好像你光拉不吃似的」


  「對了,何老闆,他們背後這樣議論您的,說您光吃不拉,才這麼肥。」小木把話反過來,扣何玉貴腦袋上了。何玉貴一瞪大嘴,大嘴嚇得趕緊解釋著:「何總,我說他呢。」


  「廢話,什麼你我他,何總一直強調咱們是一家人,你們根本沒把何總當家長。」小木訓道,大嘴嘴可拙了,急切地辨著:「誰說我沒當我當了。」


  「你把你自己當家長了還是把自己當何總了當什麼了,說呀,我看你根本就沒何總當回事,就想混倆錢是吧說呀,當什麼了」小木咄咄逼人。


  大嘴那反應得過了,怎麼覺得「當了」什麼好像也不對呢


  表情一畏縮,何玉貴卻是怒了,叭叭扇了大嘴兩個耳光罵著:「艹你媽的,就知道你倆蠢貨干不出好事來。」


  大嘴欲哭無淚了,明明說何玉貴光吃不拉的是小木,尼馬他都不敢吭聲,反而挨打了。


  不但挨打了,打得還不輕,連打帶踹,何玉貴把大嘴和大頭收拾了一通。這兩位苦逼兄弟可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愣是沒敢吭聲。


  形勢急劇逆轉,張狂看得目瞪口呆,他有點哭笑不得,專案組制定的一晚上,都沒想像出是這種結果。又發現了小木一個優點,嘴炮比槍還厲害,栽贓誣陷潑髒水,簡直是一氣呵成,瞧他那無辜的樣子,明顯錯誤都在大頭和大嘴身上嘛。


  瞧把何老闆給累得,揍了兩貨一通,氣咻咻回瞪著小木,這像殺雞儆猴吶,而且這猴崽子似乎不收拾一通說不過去,小木趕緊乖巧地跑上來道著:「何老闆,我對咱們組織肯定忠心耿耿啊。」


  「放你娘屁,跑了嚇死老子了,知道不」何玉貴怒道。


  「那更證明我忠心耿耿啊,我頂多害怕跑回家,絕對不會泄露組織的秘密,再說我都有一份子呢,這不回來了么,我還得鞍前馬後給您老跑腿呢。」小木說著,表情誠實到無可挑剔,語氣緊張而顫抖,真是見著可憐,聞著動心啊。


  這下子那種劫後餘生的心態被無限放大了,而且確實證明這小伙沒露組織的底不是,何玉貴神態一松,不料又想起這等事的麻煩,他氣又上來了,怒吼著:「別扮個乖樣,就覺得老子不敢收拾你。」


  「敢,可不值得啊,何總。」小木道,那細胳膊嫩腿的,真是不夠收拾。


  「那你跑什麼那點虧待你了,吃得好,住得好,都把你當老的養呢。」何玉貴訓道。


  這個關鍵問題,擅自脫離組織是件很嚴重的事,找不到好借口,還是要挨揍的。


  張狂心懸起來了,小木臉一哭喪,理由脫口而出:「我害怕。」


  「害怕什麼怕警察,又沒有沾錢又沒犯法的,怕個鳥,我看你特么就不想真心呆。」何玉貴罵著。


  「絕對不是,我害怕是有隱情啊,何總,您不了解我有多痛苦啊。」小木痛不欲生地道。風雨小說網

  「到底怎麼回事」何玉貴一瞅孩子委曲成這樣,好奇了,一好奇,心態又被人悄無息地挪移了。


  怎麼解釋呢,小木一指張狂:「害怕他。」


  「啊我怎麼了」張狂愣了,這是劇情以外的,他可應付不來了,只能裝傻。


  「就是,他怎麼你了」何玉貴不信地道。


  「他他他試圖猥褻以及非禮我。」小木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地指著,那痛不欲生、瑟瑟發抖、苦不堪言的樣子,真像已經被非禮了一樣。


  那倆被扇耳光的,噗哧笑了,張狂臉紅耳赤,大張著嘴解釋不出來,何玉貴怔了半天,哈哈仰頭一笑,小木委曲地道著:「你還笑人家。」


  何玉貴怒消了,八卦地問:「他究竟怎麼你了」


  「我害怕他就是他,半夜摸我床上,洗澡時候站在門口,老瞄我那眼光可嚇了他還說」小木恐懼地道著。張狂急切地喝道:

  「再胡說,我弄死你」


  張狂話出口,不對了,這句是兩人同時說的,小木都深諳了他掩飾自己的口頭禪,兩人異口同聲說出來,聽得張狂傻眼了,心裡隱隱明白,又被小木帶坑裡了。


  小木一指道:「聽到了,何總,他就是這麼威脅我的。」


  果真如此,何玉貴瞄著張狂尷尬的樣子,聯合他蹲過大獄的經歷,越看越像個走後庭的,他走上前去,上上下下,看著威猛的張狂,張狂難堪地解釋著:「何總,您別聽他胡扯,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


  「你怎麼就可能不是那種人就是,你也不會承認的。」小木挖苦道。


  「我沒幹,我承認什麼」張狂怒道。


  「那就幹了,你也不會承認,對不對你又想否認是不是」小木隨口道。


  「那當然,我當然否認」張狂順口一道,樓上咯咯笑起來了。


  然後他臉一糗,知道又掉坑了,不管說否認、還是承認,都像是認了。


  何玉貴看了眼樓上的楊夢露和盧教授,氣得啪啪扇了張狂兩個耳光,咚咚踹了兩腳罵著:「禿蛋,你特么發情好歹找個母的去,別沖著個公的來啊,這又不是在監獄,噁心人么」


  「何總我,我冤死了,我」張狂哭笑不得地捂著臉,倒不疼,就是沒這麼丟過人。


  「冤死你也活該,發這麼高工資,連個人也給我看不住。」何玉貴這麼一鬧,那怒氣可是消了,回頭一看笑吟吟的小木,小木趕緊道著:「何總,有事您吩咐,給您辦不了,辦不好,您再大刑伺候行不他們這幾個蠢貨不管用啊,我一個人就行了。」


  「去,回房間去吧。」何玉貴擺手道,這一關輕巧過了,小木興奮地一應聲,跑了,那仨人還傻站著,何玉貴又跟著踢了幾腳,罵著讓三人去看著了,放狠了,再讓人跑了,我特么閹了你們一對半。


  一對半倒霉蛋低著頭上樓,和楊夢露兩人擦肩而過,前頭大頭捂著臉鬱悶地道著:「不是讓咱倆揍這貨一頓嗎怎麼反倒咱們挨打了」


  「是啊,怎麼著火就發咱們身上了」大嘴氣憤地道。


  張狂憋著笑,委曲地和兩人套著近乎牢騷道:「可不,憋曲死了,太不把兄弟們當人看了。」


  三人守在門口,小木躲在房間里,坐在牆根,笑得五官緊湊、渾身直抽


  盧鴻博和楊夢露是笑吟吟下來的,虛驚一場,又變成了鬧劇一場,沒想到最後是以這種結果收場的,何玉貴此時氣也消了,人也精神了,自然而然地又轉到發財大計上了。


  「知道這小子厲害了吧,愣是把禍水都轉嫁到那三個倒霉蛋身上了。」盧鴻博笑著道,楊夢露替他補充了句解釋著:「何總,你也成了他的試驗對象了。」


  「哦,對,本來我準備收拾這小子一頓的。」何玉貴一懵,如是道,不過釋然了,反正生不起氣來了,他笑著說著:「找到就好,真找不著,損失倒是小事,得多提心弔膽啊。」


  「你可收拾好了啊,這小子不粘毛都比猴精。」盧鴻博道。


  「那繼續用嗎不會有安全問題吧」何玉貴警惕地道。


  楊夢露搖搖頭說著:「不會,要出問題,早跑警察那兒了,你還指望找得到。」


  也是,萬幸了,盧鴻博提醒他,問問從他身上搜到的錢來源,何玉貴說了,這兔崽子,把給他買的好幾千的lv皮帶賣了幾百塊,還得去查查是不是這麼回事呢。


  這個事,先擱著,三個人在廳里商量著,樓上的張狂一直看著那三位,舊事方了,新愁又生。


  除了小木這個奇葩的例外,這幫傳銷的比他遇上的任何一拔團伙都難纏,比如他們議事,有嚴明的階層,下層見了上層,比太監見了皇帝還恭敬;比如他們口風,從來不漏半點,而這兒的紀律,又是相當地苛刻,不能落單、不能隨便打電話、不能隨便交談等等,真是把他這條猛龍也要縛成泥鰍了。


  這不,根本無從知道對方在商議什麼,片刻后,三人相攜上樓,按照規矩,手下都要恭立到幾米之外,何玉貴開門,盧鴻博和楊夢露緩步而入,房間里的小木,盤腿坐在床上,已經很刻苦地在學習羊皮卷了。


  「何總好、盧教授好、楊美女好。」小木挨個點頭問好,表情實在挑不出毛病來。


  「不管你真的,還是裝的,要再溜了,小心我扒你一層皮啊。」何玉貴皮笑肉不笑地警告著。


  「是,我記住了,何總,只要沒有之虞,這個環境我還是挺喜歡的。」小木笑道,又說起這茬,楊夢露噗聲笑了,一笑兩行好看的貝齒,又是那麼媚眼如絲看了小木一眼,那眼光,竟如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盧鴻博可沒好臉色了,一伸手,從楊夢露手裡接過來幾本書,扔到床上,小木看時,卻是方與圓、世界上最偉大的推銷員等幾本書,都是勵志類的,那些空泛的道理就是萬金油,用在那一行也說得通,小木凜然接著,讚歎道:「哇,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學習過啊。」


  「你有兩天的時間學習,背不到滾瓜爛熟,後果自負;推銷員那本里有對照的名單,不同的小組織適用的是不同教材,你要是搞混了,上場說錯了,後果自負;給他準備幾壺濃咖啡,發現偷懶或者偷奸耍滑,就往死里揍,聽到了嗎,何總」盧瘋子給了個瘋狂的學習方式。


  小木不敢吭聲了,他知道別人好哄,盧瘋子可不好騙,翻看著名單,小木驚訝道著:「哇,東升偉業、美國eft、網路連鎖經營、中華遠程教育不同的組織適用不同的教材,盧教授,你可提防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你離師傅還差遠了,要不是警察盯得緊,這好事我能給你不但好事給你,楊美女也陪你,下一拔你主持,砸了鍋可別怪下面人生吞活剝了你啊。」盧鴻博道,其實他也有點擔心,這項業務的確推進也太快了點。


  不料小木並不擔心砸鍋,一合書本問著:「那既然要誠心干,您不能讓我白乾啊醜話就不說大家心裡也清楚,這麼著設局周期都不會很長,不能最後你們賺了缽滿盆盈,剩下我扣個屎盆子吧」


  「呵呵,瞧這小子多明白。」盧鴻博笑著道。


  「正要告訴你,大講師的收入,一次申購,按申購額提成百分之二到三。」楊夢露笑著道,小木凝視她時,那如同春光燦爛的笑厴,娓娓告訴他:「這筆錢除了耗費,咱們倆四六開,很不錯哦,最少一場大幾千,甚至幾萬都有可能。」


  「哦,那恭敬不如從命嘍各位放心回吧,不要打擾我學習,看來這回我自己都要月薪十萬了,嘎嘎嘎」小木抱著書,笑得其奸無比,其樂似癲。


  三個人悄然退出了,房間里已經響起了朗朗的背誦聲音,這聲音從早上一直響到中午,從中午一直響到晚上,只有吃飯時候稍停了片刻,更讓張狂心驚肉跳的是,隔段時間就送濃咖啡進去,喝得小木真像發神經病了一樣,一天一夜都在背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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