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奪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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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在淅淅瀝雨中漸漸透亮,一個大雨清晨,暫時打破了精神病專科醫院的按部就班的秩序。
七點早飯,六時十五分得開始幹活,六時以前,那輛運輸車就會準時到達醫院,廚師和幫工得抓緊時間卸貨,今天車來的稍晚,小木在窗口看不見,不過聽到了熟悉的引擎聲音,他穿截整齊。輕手輕腳出了病房。
輕度患者以及證實沒有危險性的病人,都在看護較松的病房,小木忝列其中,而盧教授領的那一拔紀律嚴明的大傢伙,自然也在其中,他出門時,盧教授已經帶著人在廳里會合了,教授笑著給小木使了個眼色,小木尋著那位老布,一切就從他身上開始了。
「老布老布認識我嗎」小木把剛出門的老布攔住了,老布疑惑地看著他,這是真正的認知障礙,根本記不住那個臉,不過小木有的是辦法,提醒著:「我是上級派來的。」
老布一愣,這個在記憶中有投影,他懷疑地看著小木,小木放大招了,哼哼著:從來都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神仙國際歌的聲音好蒼涼,老布臉色逐漸肅穆,爾後抽泣著,熱淚盈眶,人站得筆直,像在給信仰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上級要派給你一個重要任務。」小木嚴肅道。
「好,保證完成任務,請組織考驗我吧。」老布凜然道。
「天亮以後,組織要派人對二層,第202室的兩個違反紀律的人進行組織審查,你的任務是,在來人審查之前,務必把他們都擋在樓口懂了嗎凡和我們穿衣服不一樣的人,都不是自己人。」小木道。
「懂了。」老布理解這個簡單命令的意思了。
「去吧,務必把他們攔住。」小木道。
有信仰的人是不講條件的,老布一整衣領,像誓師出征一樣,蹬蹬蹬直上樓梯,然後在樓梯杵了根電線杆子。
小木飛快地跑著,冒著雨跑到門口,對著攝像頭招手,出去幹活,只有他有這種優待,門卡聲一開,他出門,然後腳一搭,門保持著露一道縫的狀態,關不上了。
後面的禿蛋已經動了,他飛奔到圍堵邊上,伸著奔跑的慣性一躍,手攀住了圍牆,然後手起刀落,連接門口門禁的監控線,一分為二。
沒錯,這傢伙像個牲口,那剽悍的樣子讓小木凜然起雞皮疙瘩。
值班監控屏幕上的圖像驀地黑了,保安從窗上看到了門口尚有人影,有點奇怪地返身出門準備下去看看,不料出門不遠,就被老布攔住了,老布凶神惡煞地對他吼著:「心虛了想跑是不是哪兒也不許去,乖乖呆著,等著接受組織審查。」
我艹,什麼情況,保安嚇得退了回去,拔內線電話,咦不通了。
門口,盧教授帶著一群成員,冒著雨,次弟出了門,後面的禿蛋把幾根塑料碎屑塞住了鎖孔,這種乳sp不間斷電源鎖,切斷電源只能靠鑰匙開,孔一塞基本沒戲,等通電那時間就足夠了。
幹完這個,禿蛋飛快地奔向那幾輛救護車,要拔氣門芯,斷後。
盧教授對著後面傻看了患者吼著,水開好了,出來洗澡,一騷擾,那群患者哇啦啦亂叫著跑到雨地里撒歡,已經有了脫衣服拽褲子淋浴了。
他笑著回頭,帶著成員一行十數人,耀武揚威地走向廚房,那一干卸貨的可傻眼了,哇塞,這麼多穿病號服的神經病集體發作,氣勢洶洶而來,真夠嚇人的。
「帶他們都走」小木嚇了一跳,看這架勢似乎難度大了。
「呵呵,沒有犧牲,哪有成功啊,你趕緊拿鑰匙,開車」盧教授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小聲道,然後他像驟然發病了一樣,用一種吼出來的調子唱起了歌,是那首我可以愛你嗎
外面下著雨,猶如我心血在滴。愛你那麼久,其實算算不容易
這聲音一起,群患回應,跟著南腔北調唱起來了,邊唱邊走,一二一、一二一、直趨那幫下貨的護工,小木突然明白了,這一切做的都有目的,就是為了今天的勝利大逃亡,有這麼多的精神失常人員的回應,怕是面對什麼人也要所向披靡。
不去想愛都結了果,捨不得拚命找借口,不勉強你再為了我
盧教授唱著,很動情,他的表情痛不欲生,他的聲音沙啞力竭,這像個信號一樣,在感染著那些被他訓練到機械響應的人。
小木回頭看看,已經露餡了,封閉區的保安在衝出來,再看這邊,禿蛋的活還沒幹完。四輛車做掉了三輛,那邊的保安也警醒了,正站在門廳檐下打電話,就在接近貨廂車的剎那,全院的警報拉響了。
此時,歌聲也到了,盧教授幾步之外一個擁抱姿勢,喊唱著:我可以抱你嗎愛人,讓我在你肩膀哭泣
歌聲盡處,那些神經病直撲上去要抱人,邊動情地唱,邊動情地抱,嚇得護工直躲,小木眼疾手快,一把拽著往車底鑽的司機,搜著他身上的車鑰匙,然後一指道:
「快快都發病了,車鑰匙給我,趕緊躲那車後頭,要不得被他們掐死。」
司機那見過這陣勢,連滾帶爬就跑,小木回頭一看,哇塞,最難的一關被盧教授輕鬆處理了,那些患者幾乎是無意識地唱歌、抱人,你越不讓抱,他們抱得越來勁,試試想下,這惡劣的雨天被個精神病人抱住是什麼感覺幾個廚師已經嚇五體投地了,連滾帶爬地四下亂躥了。
小木跳上了車,一擰鑰匙發動,剛要警示兩人,可不料他聽到了熟悉的一聲怒吼,眼光一招倒視鏡,卻是顧嫂發飈了,奮力地把兩個抱他的精神病患者,一胳膊撂了老遠,還夾著她招牌罵聲:
「抱你麻痹,找死」
她看到了開車的小木,然後喊著:「林子,你給我下來。」
說著蹬蹬蹬就奔來了,小木第一反應是趕緊走,一踩油門,剛上車的盧鴻博站也不穩,腳踏菜葉,吧唧一滑,哎喲喲,吧唧給落地上了,那顧嫂連放倒幾個患者,直揪住這個帶頭盧教授,二話不說,劈面就一個大耳刮子,揪著領子左右劈里叭拉開工,邊打邊罵著:「老東西,又是你在害人今兒老娘讓你好好吃頓巴掌面跑啊,你跑啊」
這邊打起來了,那邊兩個保安奔向禿蛋,也要打起來,小木駕車沖向門口,保安已經在鎖門了,這千鈞一髮時刻,小木發狠,猛地一打方向盤,車一個急速的漂移,車輪掃起了一片大水,嘩聲潑向門口的保安,兩人見勢不對,連滾帶爬就跑,然後小木倒著車,咚咣咚咣開始撞門了,兩進兩退,那門吱啞著,已經快倒下了。
在他的視線里能看到顧嫂,正一個耳光,一個耳光扇著盧教授,能看到兩個保安夾擊著禿蛋,可明顯不是禿蛋的對手,那傢伙出手迅狠,一個直拳加一個膝撞解決了一位,另一位從後背撲上來勒住他,可不料下場更慘,被他一個大背摔,直接扔起來了,摔出去幾米轟然仆地,然後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那保安吃痛伸著手,直腰,然後又力不可支,躺下了。小木清楚的看到了,雨中躺下的人,水濺的地方還流著一絲血色,從進來就受過的待遇一閃而過,那頓生的惡念和此時病態的興奮,讓他瘋狂地踩著油門,車疾速倒退著,轟聲撞上了門,然後那門斜斜地倒了一扇,車剮碰著,嗖聲出了醫院。
禿蛋飛步跑向支援盧教授了,一腳把顧嫂踹開,拉著滿臉是血的盧教授就跑,這時候已經亂套了,警報在響著,各區驚醒的精神病人被現場看狂燥,敲窗的、蹬門的、鬼叫著,整個醫院像熱油鍋里澆上了冷水,炸得響得不停,起床的保安已經紛紛下樓了,正在撞被禿蛋用皮帶拴死的門。
「完了,走不了了,辛辛苦苦娶媳婦,讓特么別人進洞房了,這小兔子崽子自己跑了。」盧教授痛不欲生地道。
這時候已經看不到貨廂車了,肯定是先溜了,雨下這麼大,想徒步走,那是痴人說夢,禿蛋拽著他道:「試試反正都沒車了,說不定能跑了。」
「蛋啊,難得遇上你這麼仗義的朋友啊。」盧教授灌了一口雨水,奔跑著,口齒不清地道。
「你可答應給兩萬塊錢啊,不給錢,老子再把你扔回來。」禿蛋惡狠狠道,強調著自己的目標,是錢,不是尼馬什麼仗義。
「那我得先出去啊」
「車都上不利索,怨誰啊,我艹」
兩人齊齊停步,傾盆的大雨中,那輛貨廂又去而復返,轟隆隆撞著門進來了,車直直地沖向追在禿蛋身後的保安,隔著幾十米,小木露著腦袋,表情猙獰地喊著:「都讓開,老子可是神經病,撞死你們白撞。」
車隆隆衝來,那些人嚇得心膽俱裂,紛紛四散躲避,卻不料車又是一個大漂移,繞回來,嘎然停在禿蛋和老盧的身邊,小木看兩人傻瞧,直催著:「想進麻袋挨電棍還不快點。」
哦,這才省悟了,兩人急不可耐地躥上車廂,那車一踩油門,轟然踏著鐵門揚長而去。
逃亡,不過幾分鐘功夫,等醫生聚起,把那些還在擁抱的病人控制,打開了被破壞的門禁,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了,白醫生是匆匆趕來的,他到時,大門塌了、應急調度的四輛車都癟胎了、保安被打傷兩人,滿院的病患還在鼓口噪,遍地狼籍的場面,讓他一肚子苦水,可也沒地方可傾倒啊,這麼大雨,追都來不及了。
屬地的派出所已經派出車輛去追了,兩個小時后,數輛警車進駐了精神病專科醫院,對於這個省立專科醫院,整體保衛措施要堪比一個小監獄,三個精神病患者搶車逃跑讓他們匪夷所思,來了就組織安全會議,把保安聚一起詢問經過,而且事態很嚴重,盧鴻博是公安系統屢被打擊的名人,另一位綽號禿蛋的張狂也是等待鑒定責任能力嫌疑人的身份,這樣的人逃出去,隱患有多大可想而知。
討論的結果是,暫時封鎖消息,加緊查找下落,以免造成社會影響。
唯一的例外是多一個小人物,姓林名木生,這份檔案放到來警的面前時,那些檔案堆里打滾的人物一眼就瞧出來了問題,身份證是假的。一輸進戶籍系統,查到的人相貌特徵根本不符,院長通知了白醫生,白醫生這回傻眼了,被幾位警察控制在辦公室詢問了好久,猜測已經出來了,肯定是尼馬拿了黑錢,協助這兩位警方關注的人物逃跑了。
結果很嚴重,幾位警察挾著白醫生直上警車,據說要負法律責任了
四個小時后,衝破了重重包圍的貨廂車慢下來了,駕車的小木剛剛從瘋狂的興奮中清醒過來,很快覺得又累又餓了。
「快走啊,警察追上來怎麼辦」盧教授在車裡催著。
很滑稽啊,臉腫了一圈,成胖子了,鼻子里塞著菜葉止血,從來沒見氣質軒昂的教授這麼狼狽過,小木很煩地說了句:「快沒油了如果你們身上沒錢加油,頂多還能走幾公里。」
「不對啊,去省城用不了四個小時。」盧教授愣了。
後面窟隆里伸出了張嘴罵著:「方向錯你麻逼了這是去漢中市的方向。」
「呀,那可怎麼辦」盧教授愣了,這有點出乎他的能力範圍了。他回頭怪著禿蛋道著:「不早說,油快跑沒了才吭聲。」
「你以為老子是導航我也才看見。」後車小窗里,禿蛋嚷著。
漢中市,15公里。一個大大的箭頭指著去路的方向,小木一踩油門,嘎聲剎住了,跑出去兩百多公里,傾盆大雨到這裡已經變成了毛毛細雨,又是一個群山掩映的地方,只有山谷夾峙的公路伸向遠向,盧教授好奇問著:「想到什麼辦法了。」
「有什麼想的,我餓了。」小木喘著氣,斜斜地瞅著比他更狼狽的盧教授。
「別看我,我也餓了哎呀,這五六月青黃不接的,地里可都沒啥能吃的啊。」盧鴻博輕輕地倚著車座,好一陣逃出生天的喜悅。
咕咕肚子在響。
嚓嚓啃東西的聲音,小木從小窗里往後看,興奮了,跳下車,跑到後面,一打開車門,那禿蛋比誰過得都滋潤,正拿著一根黃瓜嚓嚓啃著,是卸貨剩下的,他隨手扔了一根,小木接著,別提多興奮了,往嘴裡一塞一啃,喀嚓一口,頭回覺得連生黃瓜也是如此滴美味,兩個劫後餘生的相視一笑,抹著滿是泥跡的臉,對啃黃瓜。
盧教授也聽到了,此時顧不上什麼形象了,奔下來,爬上車搶著就啃,邊搶邊道著,昨晚真該多吃點,否則不至於挨到現在了。
幾根黃瓜下肚,精神來了,不過緊跟著問題也來了,三個人都是穿著病號服逃出來的,那兩位連拖鞋也跑丟了,現在打著赤腳呢,更難的,三個人都是清潔溜溜,一毛錢也趴不出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可怎麼辦,就有地方加油,也沒地方找錢啊。
「挪挪車,搶一票得了,過路司機身上有的是錢。」禿蛋出著餿主意,馬上被否決了,盧教授說了,就你這土賊智商,跑不過今天就得被抓回去。
「那換個高智商點的,搶加油站一把去,那裡頭錢多。」禿蛋又來一辦法,氣得盧教授直接傻眼,這簡直是對高智商人士的侮辱嘛,他氣得拂袖而去,直說豎子不可同謀,不過沒走出貨廂車十米,又去而復返了,禿蛋坐在廂里,小木靠著車邊,兩人看著他呵呵直笑。
對呀,這荒山野嶺的,要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就是個天才也沒有施展的地方啊。
盧鴻博擦了擦臉,直吁聲被打疼的地方,罵了幾句那惡婆娘,然後又恬著臉皮和兩人湊到一塊了,就他這赤腳病號服的,插翅也難飛啊。
他化解著尷尬,笑著對小木道著:「小兄弟仗義啊,我們以為你會自己開著車走。」
「這就是國外文化好處,團隊精神,比個人英雄主義更重要。」小木笑道。
「哇,我太感動了,對對,林子說得對,團隊精神你說對不對,禿蛋」盧鴻博道,禿蛋沒理他。這時候小木看出來了,三個人能走出絕境的希望,怕是要寄托在這位最剽悍的人身上了,那禿蛋讓他另眼相看了,敢情不是上下級,而是同謀。
「這倒是小兄弟真的不賴,差一點就跑不出來了。」禿蛋跳下車,前後看看,贊了小木一句,小木卻笑著道:「別謝啊,本來我準備一個人走,可想想你倆更重要,還是拉上好。」
「不會吧,把我倆看得比你重要」禿蛋不信了。
「那可不,抓也得先抓重要人物啊。」小木笑著扭頭,可不料禿蛋順勢踹了他一腳,氣得小木要發作,又老老實實縮回去了,這傢伙橫的,他真怕沒頭沒腦挨一頓。
商量不成,去處難定,只能硬著頭皮前行了,正如小木所料,車駛出了十公里,哼哼唧唧就趴窩了,油表清零,三個人往兜里揣了幾根黃瓜,棄車步行,這地方已經遠遠能看到城市的輪廓了,三個人一瘸一拐,走得出了一身汗,才離視線之內的城市更近了幾分,在一處路牌下三人氣喘吁吁終於走不動了。
路牌標示:漢中市,2k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城市,又要開始一段不可預料的冒險之旅,禿蛋和盧鴻博都興奮的兩眼放光,而小木卻有點後悔了,他嚴重懷疑,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回到濱海老家,因為和這一對貨色在一起,那下場恐怕不是被送回精神病醫院那麼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