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
雖然所有人都堵住了口鼻,但那股屍體的焦臭味卻仍然讓人難以忍受,有沒忍住的,直接吐了出來。
侯豐的骨灰,衛凌沒有讓人直接撒進海裡面,反而是讓人全都用箱子裝了起來。原本她是想讓葉馨言收進空間的,這樣更保險。但看著康嶠冰冷的表情,和葉馨言冷漠的目光,她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將箱子交給旁邊的一個速度異能者,讓他拿去鎖在了實驗室的保險柜裡面。
處理了侯豐的屍體后,衛凌鬆了口氣,朝著葉馨言走過去。走到葉馨言面前,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道歉,突然就被康嶠一個耳光給扇得摔在了地上。
那清脆的一個巴掌聲,讓旁邊旁觀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卻沒有人上來勸架,哦不,是沒有人上前來阻止康嶠的施暴。
衛凌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就自己爬了起來,繼續勾著頭站在葉馨言的面前。葉馨言繼續將頭埋在康嶠的懷裡,沒有看她。在衛凌走回來后,康嶠又是一個耳光扇在她的臉上。這一次衛凌已經有了準備,康嶠的耳光依然很狠,但他的身體只是晃了一晃,卻並沒有摔倒。
旁邊的人,除了江帆和黎修凱都和康嶠一樣同仇敵愾,王子騫和竇巍則是一臉懵懂,不太明白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他們甚至都還沒有明白,康嶠為什麼要打衛凌。而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覷,似乎是想要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又不敢開口,想要過來攔一下吧,但看著康嶠那像是要殺人的目光,誰敢啊?
康嶠一連扇了衛凌十幾個耳光,打到她的臉頰都腫的老高,甚至都已經破皮流血了,都還沒能解氣。最後還是葉馨言看不下去了,將康嶠拉扯開。
「算了!」葉馨言將臉上的帽子拉下來,看著康嶠說道。雖然從她被燙傷過去還沒有多久,但她的臉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水嫩有彈性,除了掉了大片的頭髮,還有沾在身上的油,提醒著大家剛剛發生過什麼,光看那張臉,她就像是沒有受過傷一樣。
「怎麼能算了?」一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康嶠依然氣得發抖,「你知不知道,剛剛你差點就被侯豐給帶走了!你差點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啊?」
「那不也是差點嘛!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葉馨言安撫著他,「真的沒事了!這件事情算是過去了,不要再提了!你也把她打成這個樣子了,氣也算出了,也夠了。」
康嶠的胸口依然在起伏不定。侯豐說他沒有料到康嶠會拿葉馨言來做誘餌,所以才棋差一招,落入了他們的圈套。其實,根本就不是他拿葉馨言來做誘餌,他今天是被衛凌騙出去的。
除了第一天全員都離開船上了島之後,再找到其他的海島的時候,都是康嶠和衛凌輪流去搜島。昨天是衛凌出去的,今天本就應該輪到他去搜島了。所以,衛凌讓他帶著一個速度異能者出去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的疑心。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前腳剛走,衛凌也跟著離開了。
康嶠上去搜尋的那座小島的旁邊還有一座小島,康嶠原本是想著將自己這一座小島搜索完了也用不到一個上午的時候,等中午回去吃了飯,然後下午接著搜索另一邊小島。可是,讓康嶠沒有想到的時候,他還沒有將這邊的小島搜索完,這個速度異能者突然像是接收到了什麼指示一般,也不跟他說明一下原因,拉著他就跑。
速度異能者一直拉著康嶠跑回了船上。回到船上,康嶠就看到了衛凌,然後又看到了都快被燙熟了的葉馨言,和正要將手伸向葉馨言的侯豐。
看到葉馨言落入侯豐的手裡的一瞬間,康嶠簡直像是被雷劈到了一般,腦袋一陣陣地暈眩。被速度異能者帶到了侯豐的面前,康嶠想也沒有想地就朝侯豐伸出了手。那一瞬間,他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殺了侯豐,然後再殺了衛凌。
衛凌被被康嶠打了十幾個耳光,連張嘴都變得困難起來,她看著葉馨言,說道:「對不起!」
葉馨言也是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除了康嶠,沒有人知道她被侯豐關在實驗室的那段時間到底有多痛苦,有多害怕。而且,不久前她才和康嶠再次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現在卻又被衛凌這樣的利用,利用她來引誘侯豐入套,而且還沒有事先跟他們打個招呼,這真的讓她沒辦法理解,也沒有辦法原諒,更沒有辦法去接受。
衛凌說道:「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原諒我的。可是我還是要把話說完。我承認,這段時間我的確一直在騙你們。今天這一幕,是我計劃了半個月的。這段時間帶著你們到處跑,其實就是為了迷惑侯豐的視線。我知道,在我們這群人中,侯豐最想要的就是馨言了,所以,我一定要製造出一個讓他覺得自己有機可乘的機會,讓他自投羅網。但是,我保證,我做出這個計劃的時候,絕對是考慮到了馨言的安危的。我知道她可能會受傷,但是她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
江帆指著地上的屍體,問道:「那這些人的生死,你想到了嗎?」
衛凌點頭道:「你們知道的,侯豐不好對付。想要除掉他,這麼點犧牲是值得的。」
葉馨言問道:「難道對你們這些腦能力異能者來說,別人的生命都是無關緊要的嗎?你難道不覺得,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你,其實和侯豐並沒有區別嗎?」
衛凌說道:「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沒得選擇。我們必須要除掉侯豐,你們也要殺掉他們,不是嗎?可是,侯豐是那麼好對付的嗎?你們又覺得,如果讓他逃掉了的話,他日後再回頭來對付我們,我們還是他的對手嗎?你們可不要忘了現在正肆虐在我們的國家,在我們的土地上,正吃著我們的同胞的變異海龜和變異螃蟹可都是侯豐的傑作!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權衡利弊之下,死幾個人卻能夠救成千上萬人,對我來說,這麼做是值得的,也是不得已的。」
葉馨言說道:「你的這些言論,我完全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我想我們不是一路人。」
康嶠說道:「言言說得沒錯,既然侯豐已經殺了,那我們也沒有再同行的必要了。你帶著你的人下船吧!」
衛凌見溝通失敗,事情沒有了轉旋的餘地,她也不再啰嗦:「這艘船上有侯豐的研究器材和很多正在進行著的研究,我不能把船給你們。而且,當初說要開著船追人的是我,所以,這艘船的所有權應該屬於我。如果你們真的不願和我一同回去的話,那下船的人也應該是你們,而不是我。」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啊!」王子騫氣憤難當。
江帆拉住了王子騫,看向康嶠和黎修凱,對著他們使了個眼色,幾人就都朝著外面走去。
走到了甲板上,觸目所見的就是碧海藍天,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船已經開動了,一陣陣海風吹來,眾人激動的情緒也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
沉默了半響,王子騫問道:「難道我們真的要下船啊?可下到哪裡去啊?難不成叫我們跳海游回去啊?」
黎修凱也說道:「現在恐怕是難以找到船,而且,就算我們找到了船的話,恐怕也找不到開船的人。這件事情錯在衛凌,我們沒有必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跑下船去自找麻煩。」
葉馨言也拉著康嶠,說道:「算了,算了,我這不也是沒事嘛!剛剛你真的太衝動了!」
「什麼叫沒事啊?你剛剛差點死掉,你知不知道!」康嶠吼道。
葉馨言嘆了口氣,說道:「我當然知道!可是,康嶠,你想一想啊,其實衛凌真的將時間算得一秒不差,你不是剛好趕回來了嗎?我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只是過程驚險了一點。」
其實,這一點大家都知道。他們如此生氣並不是衛凌用這種方式來引誘侯豐入套,而是事先沒有和他們商量。
衛凌也跟在他們後面走了出來,那破了皮的腫著的臉,讓人看都不忍多看一眼。她走到葉馨言面前,說道:「讓你受傷了,我真的抱歉。但是我是真的算好了的,我真的確定你不會有生命危險。畢竟,我還要回去向樊副主席交差的。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原不原諒我,我是很真誠地跟你道歉的。」
葉馨言看了一眼旁邊的康嶠,才轉過身來對她說道:「衛凌,你還是不明白。我生氣的並不是你算計我,而是在你們這些腦能力異能者的眼裡,人命根本就不算什麼。拿來利用,或者是算計,對於你們來說甚至都是理所當然的。這讓我們不能接受。其實,你完全可以跟我們商量的。」
衛凌說道:「我再重申一遍,我沒有拿誰的命開玩笑,對他們的死,我也感到很難過。」
葉馨言沒有說話。
衛凌頓了頓,變了口氣說道:「你不信的話,就算了。這茫茫大海上,你們跳下船去自己肯定是回不到陸地上去的。就算要和我劃清界限,分道揚鑣,也還是等到了岸再說吧!接下來也沒什麼其他事情了,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會待在實驗室。而且,這艘船有這麼大,沒有什麼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說法。放心吧,我會盡量少出現在你們的面前,少礙你們的眼的。」
衛凌說完之後,就轉身走進了船艙。
王子騫看了看其他幾人,摸著頭打著哈哈說道:「其實,我覺得也沒有必要非得自己找船回去吧!那個,反正不和那個女人呆一塊就行了。嶠哥,你說是不是啊?江哥,馨言,修凱,豆豆,汪汪,你們說是不是啊?」
黎修凱說道:「我也贊同。這船也不是衛凌的,錯也不在我們,憑什麼讓我們下船去啊?」
江帆問葉馨言:「馨言,你覺得呢?」
葉馨言看了看水天一色的海面,對於大自然的敬畏,讓她本能地點頭道:「我也覺得還是等到了岸上再說的好。更何況,康嶠,衛凌是你外公派過來的,說不定……」
後面的話,葉馨言沒有再說下去,但大家也都聽明白了。
康嶠說道:「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就這樣吧!不過,從現在開始,誰都不準亂跑,不準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知道康嶠這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就連向來愛蹦躂的王子騫都舉雙手說道:「我保證,一定不會亂跑的。」
葉馨言說道:「那我先去清理一下,身上油乎乎的,好難受。」
康嶠點頭道:「我陪你去。」
葉馨言和康嶠走進船艙后,其他人也跟在了後面,各自進了房間。
被潑了一身的油,葉馨言站在蓮蓬頭下面,都快將自己搓破了皮,卻依然覺得沒有洗乾淨。在浴室待了兩個小時,康嶠都已經在外面敲了好幾次門了,葉馨言只能擦乾身上的水,走了出去。
「身上的燙傷沒事了吧?」康嶠問道。
葉馨言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蹙眉說道:「燙傷已經好了,只是還是感覺身上油乎乎的,好像好像怎麼都洗不幹凈的樣子。」
葉馨言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身上就披著一件藍色浴袍,康嶠突然伸出手在她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抹了一把,說道:「不油啊,洗乾淨了。」
「你,你幹嘛啊!」葉馨言退了幾步,臉上紅撲撲的。
相對於葉馨言的羞赧,康嶠反倒神色坦然地說道:「幫你看看你將自己洗乾淨了沒有啊!放心吧,洗乾淨了!」
葉馨言說道:「那個,我沒事了,你回自己的房間去吧!」
康嶠說道:「現在大白天的,都待在房裡做什麼。一會江帆他們都會過來,我們一起吃午餐。哦不對,這個時間了,應該是吃晚餐了。」
康嶠話音才落下,敲門聲就響起來了。康嶠走過了去打開門,果然看到江帆他們四個,外加一條汪汪排排站在門口。
「進來吧!」康嶠錯開身,讓他們走進來。
葉馨言的房間是六個人中最大的一間,房間內帶著一個大客廳,還有一個海景陽台。陽台很大很寬敞,所以葉馨言在陽台上擺放好了舒適的大沙發,然後又放下了一張長條桌,在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算是讓大家吃自助餐。反正他們的身體,也不用擔心什麼食物相剋啊,食物中毒啊,還有拉肚子的問題,胡吃海喝的,完全沒壓力。
對此,王子騫和竇巍自然是最開心的了,兩個吃貨端著堆得高高的盤子脫了鞋子窩在沙發上,一邊往嘴裡塞東西,還一邊搶對方的盤子里的食物。
葉馨言一邊吃著康嶠幫她切好的鮑魚,一邊問道:「現在侯豐也死了,事情算是都解決了嗎?」
康嶠還在幫她剝蝦,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後繼續之前的動作,淡淡地說道:「侯豐的這件事情算是解決了。不過,麻煩卻還沒有結束。先不說陸地上面的巨型變異海龜和變異螃蟹的事情,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才是我們最需要擔心的。」
江帆問道:「什麼事情?」
黎修凱說道:「他說的應該異能者的壽命和普通人相差太多的問題,當初侯豐就是用這個做誘餌,引誘普通倖存者加入他的實驗的。」
聞言,江帆沉默了下來。如果真的像葉馨言說的那樣,異能者能夠活到幾百歲,甚至上千歲的話,那他豈不是要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死去,那該有多傷心,多孤獨啊?而且,那麼長的壽命,普通人該有多麼眼紅啊?可若是所有人都願意成為被人工製造出來的異能者的話,那這個世界不是要瘋了?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後果。
王子騫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口齒不清地說道:「看著這麼美的海景,吃著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們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啊!就當是來度假的就是了,有什麼好煩惱的啊?反正現在想再多也是沒用的,還不如什麼都不想,等回到了岸上再煩惱!」
江帆失笑道:「第一次從你的嘴裡聽到這麼有哲理的話,我還真是好驚訝啊!」
王子騫吃完了盤子裡面的東西,又起身趿拉著拖鞋去裝吃的:「江哥,你可別小瞧我啊!我只是不願意去想那麼多罷了,又不是真的笨!以前啊,我是覺得人一輩子也才能夠活個幾十年,幾十年的時間又很快就過完了,如果不好好享受生活的話,那也太虧了。現在嘛,你們想啊,我們可能要活很久很久,那煩心的事情也一定會好多好多,所以,能夠不煩的時候,還是不要去煩了。」
江帆笑道:「也對,不想那麼多了!對了,我們好久沒有玩過牌了吧!馨言,給我們兩副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