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陷阱

  王子騫就這樣獃獃地坐著,像是一隻木偶一般,機械地緩慢地扭轉頭,環顧了眾人一圈,然後將視線停留在了康嶠的臉上,他問道:「你不是說,我的家人在東北,會很安全的嗎?」如果不是康嶠這樣說的話,他絕對不會在外面浪費這麼多時間,他一定第一時間趕回去。或許,有了他的保護,他的家人就不會出事了。


  康嶠看著他,沒有說話。這個情況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可以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對於王子騫的問題,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而且,人都死了,回答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江帆說道:「子騫,現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不能怪康嶠。」


  王子騫自嘲道:「我不是怪他,我是怪我自己。我是怪我自己太沒用了,怪我自己不孝!為什麼明明還活著,卻不去找他們!這樣的我,和伊娜又有什麼區別。」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的確是按照他們所以為的輕重緩急,一個接一個地去找他們的家人,王子騫的家人出事,他們每個人都需要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王子騫突然站了起來:「我要去接我爸。」


  康嶠說道:「他已經在路上了,最多還有三天的時間就能到。」


  王子騫說道:「不行,我一天,一個小時都等不了了,我要自己過去接他。」


  康嶠也站了起來:「那好,我們陪你一起去。我說過了,誰都不準單獨行動。」


  一個小時后,準備妥當的眾人坐在了房車上,而樊祈臻親自安排的給他們帶路的人也到了,一共是六個人,和他們的人數一樣。不管是誰保護誰,這個人數都是剛剛好。


  當天出發后,早就已經習慣了日夜趕路的眾人又是輪流開車,除了加油的時間,根本就沒有停下來休息過一下。前面帶路的車,同樣是一輛經過改裝的房車,這還是樊祈臻特意叫人給他們準備的,為的就是適應康嶠他們日夜兼程的緊張節奏,不至於讓他們在車上沒得休息,累趴在路上。


  從bj市前往東北的路段損毀得不嚴重,所以他們趕路的速度還是很快的,就連到了晚上都沒有要減速的意思。


  夜已深,月亮已經爬到了頭頂正上方。朦朦朧朧的月光照在樹林子裡面,在地面上灑下斑駁的清輝。


  在駕駛室開車的已經換成了王子騫,江帆、黎修凱和竇巍都已經去床上睡去了。為了以防萬一,康嶠沒有陪著葉馨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而是坐在了副駕駛座。


  康嶠倒也不是擔心王子騫因為衝動、焦急而出什麼事,純粹就是覺得心有不安,擔心原銘,或者說是擔心侯豐會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


  不得不說,康嶠的擔心從來都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在王子騫將車開進樹林子深處的時候,康嶠突然察覺到了無數股洶湧而來的能量,正在悄悄地靠近他們。


  也就在同一時間,江帆也睜開了眼睛,翻身坐起:「不好,我們落入了圈套了。」


  聞言,王子騫急忙剎住了車,但前面帶路的那輛房車上的都是普通人,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直到後面的車子都已經停穩了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不過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被被無數條靈活的樹枝給包裹住,龐大的房車被吊在了半空中,裡面傳出來驚慌失措的呼救聲。


  王子騫見狀就要推開車門下去,卻被康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別衝動!現在的情況是敵明我暗,不能輕舉妄動,以免被他們個個擊破。」


  在王子騫的急剎車中,黎修凱也在驚醒了過來,爬起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江帆已經從上床跳了下來,穿上了外套:「我們應該是遇到伏擊了,沒弄清楚情況前,大家先不要下車。」


  王子騫指著前面被吊起來的車,問道:「那他們該怎麼辦?要是他們死了,我怎麼去見我爸?要是我爸也遭遇了這種情況呢?他們能對付得了嗎?」


  康嶠說道:「這種情況我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外公派過去了一支精銳部隊,而且是大張旗鼓地趕路,原銘沒有這個膽子,敢公然搶人。所以,他絕對比我們要安全。」


  王子騫看著他,喃喃問道:「我還能再相信你說的話嗎?」


  康嶠說道:「世事沒有絕對,我不敢說他們一定不會遭遇任何危險,我只能說,能做的保護工作我們都已經做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自己先脫身。如果我們自己都死在這裡了,王子騫,你覺得你爸能好得了嗎?」


  在他們說話間,樹枝和樹根已經將房車包圍了起來,沒有時間可以讓他們繼續耽擱下去了。


  康嶠說道:「都打起精神來,立刻把衣服穿好,帽子戴好,我們下車去!言言,下車后你就將車收起來,我們接下來還得靠它趕路。」


  「好。」眾人應了一聲。


  江帆控制著纏住了房車的門的樹枝退開,等到大家都下了車,葉馨言將房車收進空間。失去了目標,停留在半空中的樹枝和樹根似乎收到了指示,又朝著他們撲過來。


  原本就已經是深夜了,在密林中,斑駁的月光甚至不能照明,康嶠的手中竄出一團明亮的火光,終於照亮了方圓幾米內的一片地方。


  「好強大的植物異能者。」江帆一邊控制著靠近過來的枝條,一邊皺眉道,「感覺不會比陳美玲弱,甚至還要強大。」


  因為前面的樹梢下還掛著幾個樊祈臻的人,康嶠不敢隨便用火異能,只能源源不斷地幫江帆提供能量,然後漸漸朝著前面的房車靠近。


  聞言,康嶠說道:「說不定,現在藏在暗處的人就是陳美玲呢!她沒死,不是嗎?」


  陳美玲這三個字,對他們幾人都不是一個好的回憶。尤其是江帆,對這三個字更是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憤怒。


  終於到了房車下面,江帆正要控制樹枝將房車放下來的時候,突然車子就被快速升高,然後迅速朝著旁邊的方向移動了過去。


  在這樣的密林中,開著一輛八米長、四米高的房車,就算是走在下面開拓出來的道路上,都不是太順暢,就更不用說是被吊在這樹冠中間遊走了。單是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藏身在暗處的那個植物異能者比江帆要強大得太多。


  呼救聲還在繼續,車上的人還活著。既然人還活著,他們就不能見死不救。而且,他們還指望著這幾個人能夠帶著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王子騫的爸爸。


  幾乎沒有猶豫的,幾個人就跟在快速移動的房車後面跑過去。


  從公路上下來,真的走入了密林中后,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如果不是有江帆不停地控制著攔路的植物往兩邊避開,他們只怕會走得更加艱難。


  越往前面走,竇巍的視力和聽力受到的影響越來越大,與當時在公園基地時的情況一模一樣。而江帆對於植物的控制也越來越力不從心。他們就好像是陷入了沼澤中一般,越陷越深,就算是想要回頭,也已經來不及了。


  江帆突然停下了腳步:「我有種感覺,在前面等著我們的就是陳美玲。」


  王子騫問道:「就算真的是陳美玲的話,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就好像是特意等著我們一樣?」


  康嶠說道:「不管是原銘,還是侯豐,他們都可以很輕易的就知道我們的行蹤,所以,那天在火場中救出陳美玲的很可能就是他們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乾的。」


  黎修凱說道:「也就是說,是原銘叫她等在這裡堵截我們的?」


  康嶠點頭道:「十有八九就是這樣。」


  王子騫說道:「正好,上次被她逃跑了,今天我們就去殺了她,以絕後患。」


  江帆搖頭道:「不對,我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康嶠也點頭道:「沒錯,我也感覺到了。這裡的變異植物的密度太大了,而且很強大,絕對不是幾天的時間就可以催化出來的。可如果是正常的變異進化的話,變異植物又不可能這麼密集。」


  葉馨言說道:「這有可能就是侯豐的實驗成果,成倍地提升異能者的能力。也或者,他們中也有一個和你或者是和許呈一樣的人,可以給陳美玲提供能量。」


  康嶠說道:「有這個可能。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重要了。我們現在已經走進了圈套中,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繼續往前走了幾步,之前還風平浪靜,可就在他們走出這幾步后,就像是突然觸發了某個開關一樣,早就已經等待好了的樹枝樹根將他們團團圍住,連康嶠手中的火球都被樹枝帶起來的勁風給撲滅了。


  陷在變異植物的包圍圈內,四周密不透風,沒有一絲絲的光線。因為纏住他們的都是變異植物,竇巍沒有辦法穿透這層層的包圍圈看到外面的情況。包圍圈還在不斷縮小,五個大人加一個小孩已經被擠得腳尖連著腳跟,連掙扎一下的餘地都沒有。


  江帆試了幾次,完全沒有辦法控制這些變異植物,連讓它們逼近的速度慢一點點都做不到。


  康嶠的手心再次躥起一團用來照明的焰火,但因為害怕氧氣消耗得更快,所以不敢將火弄得太大,只夠讓大家隱隱約約看清楚包圍圈內的一小片地方。


  黎修凱問道:「現在怎麼辦?要不了多久,我們就算不被擠壓成肉泥,也會因為缺氧而悶死的。」


  葉馨言說道:「江帆,你將最裡面的這層樹枝凍住,子騫,等江帆將植物凍住后,你就一拳打碎,然後我再將碎塊收進空間。只要將空間擴大,就讓康嶠放火燒。對準一個方向燒,總能開出一條路來的。」


  康嶠點頭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不過,這裡空間小,我要是放火后,氧氣會消耗得更快,要是難受的話,你們忍著點。至於外面那幾個人,就看他們自己是不是命大了。」


  在江帆和王子騫的配合下,葉馨言將掉落的植物冰雕都收進了空間,但葉馨言的速度比他們快上很多,所以也會幫著他們一起敲碎,康嶠的工作還是幫江帆補充能量,所以他沒有動手,倒是黎修凱和竇巍還能夠幫上點忙。


  江帆開出一條冰路的時候,康嶠也往另一個方向開出了一條火路。


  當火慢慢燃燒了起來,煙霧飄散到空中的時候,外面傳進來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


  「我勸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今天你們落在了我的手裡,你們以為你們還能活著出去嗎?你們不是也將我裹在樹枝裡面燒過嗎?今天,我就讓你們也嘗嘗這種滋味。」


  外面的植物異能者,果然是陳美玲。


  為了分散陳美玲的注意力,拖延時間,江帆高聲喊道:「外面的人,是陳美玲嗎?」


  外面傳出來一陣震天大笑聲:「沒錯,我是陳美玲。江帆,你沒有想到我還活著吧!」


  江帆說道:「那天的火滅了后,我們進去檢查過,沒有看到你的屍體,所以,我早就知道你還活著的事情了。」


  陳美玲咬牙切齒道:「你還真是不看著我死,就不甘心啊!」


  江帆說道:「我是因為怕你,怕你再傷害我的家人和朋友!陳美玲,我就是想不明白,既然當年在我最落魄的時候,你會費盡心思地也要給我捐錢,要盡那一絲的綿薄之力,為什麼現在卻非要置我於死地呢?到底在你的心裡,我有什麼非死不可的理由?」


  陳美玲說道:「那個時候,我寧願自己挨餓挨罵也要幫你,是因為當時我年紀小,不懂事。我對你付出了這麼多,既然你永遠也不可能屬於我,那我就要毀了你,讓誰也得不到你。」


  江帆說道:「可是當年幫助過我的人很多,難道我能夠將自己分成一塊塊的,將自己賠給他們每個人嗎?而且,為什麼她們都能夠快快樂樂地嫁人,快快樂樂地祝福我,你卻做不到呢?」


  「不要拿那些庸人俗人跟我比!她們也配跟我比嗎?」陳美玲吼道,「我是地球上最強大的植物異能者,我也會成為最強大的異能者,這世上的東西,就應該任由我挑選。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既然想置我於死地,那我就先殺了你。」


  葉馨言喃喃道:「這女人徹底瘋了。」


  江帆一邊加快了冰凍的速度,一邊繼續拖延時間:「其實,原本我們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球體中的人全都扭頭看向了江帆。


  陳美玲半響沒有答話,然後突然激動地問道:「既然不是不可能,那為什麼你後來卻那麼堅決地拒絕我呢?」


  江帆說道:「我愛自由,我也要保證我家人的絕對安全,你不該拿我的家人來威脅我,更不該自以為是地想要將我當成籠中的小鳥給圈養起來,我不是你圈養的那些小明星,在娛樂圈這麼多年,我從來不接受潛規則!」


  陳美玲又愣了半響,突然用更加尖銳的聲音說道:「不對,你騙我的!你明明就要和伊娜結婚了!你跟伊娜連孩子都有了!」


  這話一說出來,康嶠頓時變了臉色:「知道伊娜懷孕的,只有樊家的人和工廠那邊的幾個人。陳美玲既然知道了,那很可能就是樊家或者是工廠裡面有原銘安插的內線,江帆,你問問看她是怎麼知道的。」


  江帆點了點頭,高聲喊道:「誰告訴你伊娜懷孕的?我怎麼不知道?我和伊娜要結婚倒是事實,因為我媽媽很喜歡伊娜,她覺得我老大不小了,也該結婚了,伊娜對我也有救命之恩,我也不好拒絕,但我並不想娶她。」


  這一番話,江帆說得真真假假,如果葉馨言等人不是已經確實知道了伊娜懷孕的事實,說不定也會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果然,影帝就是影帝,演技絕對的一流。


  但外面的陳美玲卻並不相信,反而更大聲地吼叫了起來:「你到現在還要騙我!江帆,你就不能說一句真話嗎?我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難道還會有假嗎?你都說了,你們是在酒店那次有的。」


  外面,陳美玲嚎啕大哭了起來,裡面,眾人卻驚得說不出話來。


  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難道這段時間,陳美玲一直潛伏在樊家嗎?

  所有人都看向康嶠。


  康嶠也是眉頭緊鎖,顯然覺得這一切不可思議。


  突然,葉馨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怎麼回事?」眾人異口同聲問道。


  葉馨言說道:「你們是不是忘了,侯豐的腦能力異能的其中一個用處,就是可以控制動物幫他打探消息,監視人,而且,他還可以提出動物的記憶?」


  康嶠點頭道:「這樣就說得通了!樊家的私宅,還有工廠那邊的人,全都是我外公和舅舅、表哥們一個一個挑選出來的,他們自己的家人就全部安排在工廠裡面,絕對不可能有原銘的人混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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