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霸婚之溺愛甜妻> 第105章 我等你,到三十歲

第105章 我等你,到三十歲

  提前渡過了一個浪漫激情訂婚之夜的兩位主角,終於在中午分被前來強行打開房門的一干岑家人給吵醒了。


  以岑老爺子為首的抓姦團在房門一打開之後,蜂湧而進。


  這麼熱鬧的場合,怎麼可以錯過啊!可遇不可求。特別是現在有老爺子一馬當先,大BOSS也不敢拿他們開刀。


  只是,房間內到處都是一夜激情之後的曖昧氣息,還有些直接扔在地上的道具,實在是不適合小朋友觀看啊,所以拄著拐杖的老太爺硬是將小乖孫那雙好奇的大眼給嚴嚴實實地捂上,不顧他的掙扎叫喊在旁人的協助之下硬生生地將他給拖了出去,要不然他一定一拐杖直接打在床上還在相擁而眠的兩個不知節制的不孝子孫身上。


  這都什麼事啊!今天可是他們的大好日子,天天都膩在一起還玩不夠,這會還要玩到外面酒店裡來。


  玩也就算了,可兩人的手機還同時關機,若不是程之南知道他們在這裡,老太爺都以為兩人要私奔去了。


  這實在是,太讓人氣憤了。他家私生活嚴謹到近乎禁慾程度的孫子,什麼時候也玩得這麼過火了?

  果然是女色誤人啊!


  「喂,老傢伙,我要進去看啦。我不管,我不管,我要看——」被人拎出門的小關先生實在是惱火極了,好不容易現場抓姦一回,結果只看到床上那對狗男女——


  更正,是他的父母裸著背部抱在一起睡的模樣。


  其實他對他們兩個抱著睡在一起的模樣不大感趣的,真正讓他覺得好玩的是,那間套房裡好像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特別是天花板上面那面大大的鏡子,一眼看過去就很有玄機的感覺,機會難得,他就是想要好好地探索一番呢——


  結果被這老傢伙夥同人給拎了出來,要不要這樣扼殺他的好奇心——


  「看什麼看?小孩子不許亂看。」老太爺惱著聲音道,氣得白花花的鬍子一翹一翹的。


  心裏面對那兩個污染他小乖寶貝的壞東西更是惱了!恨不得現在馬上進去爆打一輪。


  「太爺爺,就看一眼,再一眼好不好?求你了。」小傢伙知道老傢伙一但固執起來可是很難搞定的,除了最初見面的那次,他可從來沒用這種嚴厲的口氣跟他說話。


  雖然知道為了他這個小孩子好,可他還是很有好奇心嘛,一點也不想放棄。


  「不好不好不好。」老爺子閉上眼不去看他故意裝可憐的小臉,要不然他一定會動搖的。


  絕對不可以!裡面那一切真是太污了!一定會帶壞他的乖孫的。


  「太爺爺、太爺爺——」


  「不行。」絕對不可以鬆口。


  「就一次,一分鐘就好。」


  「不行。」半分都沒得商量。


  若是知道裡面是那種情形,剛才他壓根不讓他跟進去,唉,說來心裡又是一陣懊惱。


  就在這爺孫倆在門口爭執之時,房間門口忽地打開,一群看熱鬧的年輕人想笑不敢笑的表情魚貫而出。


  「他們都被趕出來了,你進去做什麼。走了,回家。」老太爺一把拉起乖孫兒的小手往外走。


  「我不要回家,我要進去啦!」小傢伙死賴著不肯走,眼看著就要將老太爺拉得往前傾了,程之南快手扶住小傢伙的肩膀,將他整個人拖了過去直接扛到肩上,「別鬧了,別鬧了,你爹地媽咪在裡面要殺人了。」


  剛才老太爺出來后,關小姐躲在被窩裡不敢見人,倒是男主角大BOSS毫無半點羞愧之意直接坐起身子,健碩的上半身都是被指甲刮出來的痕迹,可想而知昨晚的戰況是有多激烈了。


  躲在人群後面的他剛想拿出手機偷拍一張,結果大BOSS利眼掃了過來,冷冷的一個「滾」字讓他手裡的手機差點沒掉落在地,大伙兒自然不敢再鬧了,急忙轉身走人。


  雖然沒有拍照留念,但是一輩子可以抓一次大BOSS的奸,也足夠了。


  外面的人就像是剛來時一般忽然,走的時候也是不到五分鐘就消失得一乾二淨。


  房間再度恢復了平靜。


  「小新娘,起床了。再不起來真的會遲到。」岑致權伸手想要拉開她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單,小傢伙卻怎麼也不願意出來,在被子裡面嗚嗚出聲——


  「丟臉死了,丟臉死了!我不要見人了。」


  人生處處是JQ,但她為什麼老是被人抓姦在床啊?

  她以後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話呢?


  如果她剛才那一眼沒有瞟漏的話,這年輕一代的幾乎都來了,還包括工作一向忙碌的首席秘書在內。


  關閔閔真心是覺得太丟臉了!丟到印度洋去了。


  「好了好了,人都走光了,出來吧,要不然真的會趕不及,嗯?」男人好聲好氣地哄著,將那縮在被單的一小團帶進懷裡,三兩下子將被單一層層的拉開,露出一張紅通通的俏臉。


  「他們為什麼可以開門進來?」這裡可是酒店也,若是這麼輕易就給人進來的話,客人還有沒有半點的*權了?要是今天進來的不是家裡那些人而是狗仔,實在是無法想像後果會是什麼樣——


  可是被那麼一大群人看熱鬧也是好丟臉的好嗎?而且連老爺子都來了——


  越想越憋屈啊!


  「爺爺是什麼人?他老人家出面會有誰敢不給面子的嗎?」岑致權沒把這是程之南朋友開的酒店這個事實說出來,但他其實說得也沒錯,就算不是程之南朋友開的,老爺子出面要辦的事,誰不給老人家一個面子呢?


  「可是真的好丟人啊!今天的晚宴我們會不會成為大家的笑柄?」一想到那個場面,她就心情不大美麗,本來可以做個傲嬌的準新娘的,結果呢——


  「都怪你啦,沒事跑來酒店做什麼啦,還玩得這麼晚,讓人家根本就醒不過來——」


  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還是這位大BOSS啊!回家的路也能拐到酒店來玩,也是夠了。


  「是,是,我的錯,我的錯。」這個時候再來跟她爭執真的很不明智的,他舉手投降,在她臉上親了一記后率先下床,將床上的人兒抱起來直接往浴室而去。


  時間再趕,洗個澡還是可以的。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離開酒店,岑致權先將關閔閔送回關家后才回岑家,下午將由司機來接她與關家其它親友一起前往訂婚現場。


  回到關家,早已等得有些心焦的富豪爸不滿地念了她好幾句,狐狸精媽直接將她擄上樓,等候多時的造型師開始幫她弄頭髮,然後是在臉上及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塗塗抹抹,誰讓她昨晚跟老公大人玩得有些過火,不遮一下都見不了人啊。


  想到昨晚被那個壞蛋用各種方式逼她叫老公的情形,讓上了淡妝之後的小臉更是暈染著一層說不出的嫵媚與羞意。


  以為順著他的意叫了一聲后,他會放過她,結果是,越叫越起勁,越玩越勇猛——


  簡直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關小姐笑得多開心呢!」正在給她頸子上抹遮瑕糕的造型師看著鏡子中那張笑顏道。


  訂婚,本來就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特別還是與岑家那位多少名媛千金搶著嫁的大公子訂婚,是她的話估計笑得下巴都要掉下來的。


  被造型師這麼一說,關閔閔輕哼一聲,收斂臉上的笑意。


  要是讓別人知道她腦子都在想些什麼的話——


  看到她沒有應聲,造型師便專心自己手上的工作。


  被一堆人圍在中間反反覆復的折騰了好久,再加上狐狸精媽一會進門一會出門,然後不停地在她耳邊念叨著,關閔閔覺得腦袋快要爆炸了,最後乾脆閉上眼什麼也不說。


  好不容易等化妝師弄好了她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穿上近十公分的高跟鞋還需要人扶著才能慢慢下樓來。


  「看,這才是準新娘應有的樣子。」正在陪關家幾位長輩閑聊的狐狸精媽顯然對精心打扮過後的女兒很滿意。


  造型師精心打扮出來的她,不同於準新娘們都習慣於把頭髮都盤起來,她一向烏黑亮麗的髮絲只用一枚鑽石髮飾纏在右側的髮辮上,絲絲順滑的髮絲垂落在她纖細圓潤的肩頭,讓一向穿著走休閑風的她看起來多了一抹恬靜與秀氣。


  而她身上那件美麗的紅色禮服更是襯得她膚白如雪,多了一抹平時少見的艷麗與性感,看來岑致權還是很有眼光的,在一大堆眼花繚亂的的禮服中就單單挑了紅色給她。


  而幾位以前一向喜歡嘰嘰喳喳說她不是的堂姐妹眼裡也是露出驚嘆不已的目光,六年前的關閔閔,就算是穿上再名貴的禮服,也是個一顆難以下咽的青澀果子,對於男人而言沒有絲毫的女人味。


  只是六年後,醜小鴨怎麼變身天鵝了?這變化,果然是驚人啊,不愧是狐狸精生出來的女兒啊!難怪可以迷得住岑致權幾年未改變心意。


  當然,這樣的話,她們現在是不敢再當面說出來了。以前仗著關家奶奶在世,關家還鼎盛時期時,她們可沒少對她們母女倆冷嘲熱諷,如今要看人家臉色吃飯,今昔非比的,這一點,她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關閔閔挑了一張離那幾姐妹最遠的沙發上坐下來,不理會她們驚訝的目光,拿著手機拍了一張美美照傳給準新郎,還沒有來得及放下手機,狐狸精媽掃了一眼過來,低聲訓斥道:「你給我端端正正坐好一點。不要弄亂臉上的妝還有禮服。」


  好吧,她只能將雙手乖乖地放在肚皮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轉了一圈,看著那擺在眼前精緻的禮盒裡的誘人餅乾,肚子餓得快要叫出來了。


  吃點東西不犯法吧?想她這個準新娘真的好可憐,睡到中午才被人給吵醒,然後就被拉回家開始化妝,為了不影響化妝效果,本來狐狸精媽是連水都不想給她喝的,但實在餓得行,熱了一杯牛奶給她喝,還得小心翼翼地咬著吸管。可是一杯牛奶哪能挨得了這麼久呢?


  被逼著端坐在沙發上的她,雙手緊緊地蓋在空空如也的肚皮上,真的是餓得受不了,她悄悄地看了周圍一眼,都在閑聊著,她偷吃點東西不犯法吧?


  放在肚皮上的小手悄悄地挪了出去——


  「啪」一記聲響,她吃疼地收回了手抬頭,狐狸精媽不知什麼時候站到身邊,一臉的生氣,「關閔閔,馬上要出門了,不許弄花了妝。」


  「媽,我——」


  「再餓也得給我忍著。」誰讓她明明知道今天這麼重要的事晚上還玩得那麼H呢?

  能怪她嗎?

  餓了也不能吃,真是夠了!好想哭的感覺!如果她家的總裁大人在這裡一定沒人敢欺負她,肯定是捨不得她餓著的。


  想到她家總裁大人對她無限的容忍程度,她就算是再餓也要保持得美美的,不能讓他丟臉才對。


  想到這,原本呱呱叫的肚子似乎也沒有那麼餓了。


  「看看時辰是不是快到了?岑家的車子怎麼還沒有來?」富豪爸一邊看金融時報一邊開口問道。


  岑老爺子請人看好了時辰,包括什麼時候出門都有詳細的規定的。


  「還有兩分鐘。」狐狸精媽看了一眼精緻的腕錶道。


  ——


  為了不受任何外界影響,他們的訂婚現場設在岑家另一座海邊私人別墅里。


  一個星期以前就已經有專人布置現場,包括場內場外。


  訂婚當日所用的鮮花都是由國外空運而來的,整個大舞台設在花園的中間,全被粉色玫瑰包圍著,處處充滿了浪漫與甜蜜。


  而外面的草坪及沙灘也被鮮花及汽球妝扮得美輪美奐,晚上要燃放的煙火也是準備充分,就等著主角到來。


  下午四點半,所有一切準備就緒,岑家人也陸陸續續抵達。


  一輛線條優美的黑色跑車在別墅前停了下來,主人卻許久沒有下車,負責保全工作的安保人員向前有禮地敲了一下車窗。


  既然能進到別墅門口,那一定是岑家人無疑的,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部新車的主人應該是——


  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淡漠優雅的側臉。


  「臻少爺,有什麼需要幫忙嗎?」安保人員果然猜對了,是岑容臻。


  岑容臻連動都沒動一下,淡淡的應聲道:「不用。我呆一會就離開。」


  臻少爺都這麼說了,他們自然不好再說什麼,於是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站著。


  坐在車裡的岑容臻,就算臉上的墨鏡沒有摘下來,還隔著一層厚重的車窗,離別墅裡面還有一段不算小的距離,但他此時的位置還是可以清晰的看到花園的綠色草坪上擺放著鋪了潔白桌布的長桌子,桌子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和美酒,不少安靜不下來的年輕人和小朋友在那兒吵鬧,嬉戲。


  與其說這是一個訂婚晚宴,不如說是大型的家庭聚會。因為邀請的親人和朋友不算多,只有岑、關兩家的直系親屬。


  只是,做為岑家人之一的他,卻不打算參加今晚的訂婚宴。


  開車來這裡,只是讓自己徹底心冷如灰。


  早就知道,他們之間,那是這輩子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可此時,看著裡面那布置如此美輪美奐的現場,他的心跌入了前所未有,無邊無際的絕望之中——


  這種絕望,是六年前他打算結婚時都沒有的——


  簡單來說,岑容臻是個私生子。


  他的父親是岑老爺子的二兒子,雖然心高氣傲,卻是個沒有什麼才能卻又如同他哥岑旭森一般喜歡流連花叢的男人。


  可惜他這一脈男孫煙火很不旺盛,他的正宮太太,連續生了四個女兒,都沒能生下一個男孩。


  照岑氏家族家規,女兒是沒有繼承權的,而他父親急需要一個兒子來繼承他手裡的一切。


  岑容臻的親生母親是他父親養在外面的情婦,知道他父親急於想生一個兒子的心理,一心想母憑子貴的她悄然懷上了,而她算計來的孩子竟然讓她達成願望,終於生下了他父親的第一個兒子。


  她母親以為自己就要一步登天了,沒想到兩個月後,他的正宮太太也生下了一個男孩,排行第六。


  岑老爺子非常不喜歡私生子,曾經言明私生子絕對沒有繼承權,但又不願意讓自己岑家血脈流落在外,所以讓他的父親認養了他。


  私生子沒有繼承權,就算名字也不能隨輩字取的,所以這一輩兒孫當中,只有他一個是不與其它兄弟是一樣的。


  從那時開始,他的親生母親就不停的鬧,想要當上正妻,讓兒子將來也能繼承岑家事業體,結果不要說岑老爺子,就是他的老爸都不同意,他的正牌老婆家世雄厚,性格也溫良,他怎麼可能拋棄良妻,另娶外面虛榮的女人,看在兒子的份上將她接到家裡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了。


  他母親想要母憑子貴的美好夢想破滅,於是把仇恨轉嫁到他的身上,輕則罵,重則打,岑容臻小時候就活生生是個受虐兒童。


  七歲那年,岑容臻不堪忍受接近歇斯底里的母親,離家出走。


  他只想離開那個不歡迎他的家,不歡迎他的那些人,還有本應是最愛他的親生母親。


  只是一個才七歲的孩子?他又有多大的能耐去到哪裡呢?就連飛機票也買不到。


  離開家的當天晚上,下著大雨,天氣忽然冷颼颼起來,衣著單薄的他縮在角落裡,望著人來人往的機場,卻沒有人上前問他一聲。


  一直到夜深了,機場工作人員將躲在角落裡的他拉了出來,問他是不是與父母走丟了,問他家裡的電話,問他的名字,家庭住址,但小小的他抿著嘴一言不發。


  機場人員只能報警,當身穿警服的司職人員將他抱離機場要上車時,他死命的掙扎著不願意上車,他知道,警察最終一定會找到岑家,將他送回那個地方,他不想回去,一點也不想。


  可是,一個小孩子的力氣實在有限,加上一整天沒吃東西,他的掙扎完全無用,最後,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咬了一口那位抱著他的警員的手腕,警察一個不留神鬆開了手,他趁機跑了。


  在大雨中不要命地跑——


  但他的體力卻只能跑出去不到兩百米,腿步軟了,頭暈了,眼看整個小小的身子就要趴到地上,一雙有力的手從他背後扯住了他,他以為是警察追上來了,絕望湧上心頭——


  只是,身後的人開口了,給他帶來了這輩子的第一次希望的生機。


  「這麼晚了還在這裡很危險的。」


  他抬眸,才發現原本落在身上的雨水已經被黑色的大傘擋住了——


  機場停車場的燈光在大雨中昏暗迷離,可那個人的臉卻像是一道金色的閃光從此印在心底,再也無法磨滅。


  那天晚上,與他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比他大上四歲的哥哥,岑家最受寵愛的長子嫡孫岑致權牽著他的手將他帶上車,回家。不是讓他厭惡到不想再呆的那個家,而是他的家。


  他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他親自帶著他回了一趟岑家老宅,面見岑老爺子。


  才十一歲的少年,性子就已經非常沉穩——


  那天上午,明媚的陽光透過大開的落地窗一縷一縷的照進來,打在正站在書桌前與老太爺談話的他身上,他與老太爺說了什麼,他根本沒聽,就那樣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那清俊迷人的側臉,很久很久沒有回神,心裡也像那天的陽光一般暖洋洋的。


  與老太爺談話之後,他轉過身子走回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爺爺答應了,以後你就住在這裡吧。」


  所以從七歲開始,他就一直住在岑家老宅,而老太爺對他也比往常多了一抹少見的溫和。


  自此之後,岑家所有人都知道,性格內向從不愛與人說話且不得寵的臻少爺,除了老太爺,就只聽一個人的話。


  聽話的程度就是,他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就連他十七歲可以出國留學時,那個人建議他去考哈佛,他便聽話背著包袱一個人去了美國。


  花了最短的時間拿到了學位,回歸家族事業體。


  沒人知道他可以得到爺爺如此的重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老爺子不是看重他的能力非凡,而是他在出國之前說一番話,他說:我知道我是私生子,本來就不應該繼承本家,如果私生子奪權成功的風氣一開,只怕以後家門會更加不幸。但是我希望可以助大哥一臂之力。」


  所以,那些年在別人眼中,他與岑致權爭峰相對的場面都是刻意的。


  只是,那個給與了他關懷的陽光少年,卻再也不理會他了,甚至冷淡到了極點,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怕受到重用能力又不凡的他會威脅到他的繼承人地位。


  只有他自己明白,不是的。


  他的疏離只為了讓他絕望。


  每個少年的成長過程都是一樣的,都少不了早上起來時看到被單濡濕一片的情景,岑容臻也不例外。


  他的夢中出現的人影,是那個沐浴在陽光下的少年。


  他追逐了很多年的身影。


  意識到自己扭曲的情感觀時,他就知道,這是一份無望的感情。


  所以,聽從他的話去了美國讀書。


  只是,逃得再遠,他還是逃不開那份強烈的情感追逐。


  他唾棄這樣墮落的自己,卻猶如吸食了毒品,上了癮,戒不了,也不想戒。


  他開始了從美國飛往英國的旅程,從三個月一次,到一個月一次,甚至半個月時,一向精明的他終於漸漸地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所以,當他再次從美國飛去找他時,他的身邊有了個年輕漂亮身材又棒的女朋友,他的直屬學妹,同樣來自東方的女孩。


  他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訴他,他的選擇是什麼。


  其實,他不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他也不會將那份情感訴之於口的。


  因為,他知道他要走的路,他不會讓他為難,永遠不會。


  縱然,愛已讓人發瘋。


  那天深夜,下著大雨。


  他一個人坐在希思羅機場的候機廳里,給他寫了一封信,讓航空公司的人代寄給他。


  只有一句話:我等你,到三十歲。


  而今,他年過三十,而他,已經到三十。


  他可以親眼看著他與真心喜愛的女孩牽手一生,應該為他的幸福感到高興的。


  對他那一份情感將永遠冰封珍藏在他內心的最深處。


  後視鏡里,好幾輛車子朝這邊駛了過來,是他過來了,而他也該走了。


  黑色的車子迅速的啟動,掉頭,離開。


  在與那輛車子擦身而過時,他側過頭,透過層層的玻璃與他的目光對上,只是一瞬間,已經錯身而過。


  七歲之後,第一次落淚,無聲無息。


  ——


  古人常言,人有禍兮旦福,人算不如天算。


  意外的發生,總是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無法提防,要不然怎麼能叫意外呢?

  本是坐在禮車裡低著頭無趣地聽著狐狸精媽念叨著為人妻的責任與義務的關閔閔,在忽然被狐狸精推倒下來還沒有任何反應時,耳邊就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音,然後感覺得到車子受到外界猛烈的撞擊——


  隨之而來的是狐狸精媽竭力的大喊聲:「閔閔,小心不要動。」


  之後,車子彭地一聲撞到了隔離帶上,一股溫熱的血液朝她臉上噴了過來,她怔了一下,感覺到壓在她身上的狐狸精媽身體沉了下來時,迅速的回神轉臉——


  「媽、媽——」


  兩根長長的建材管穿透了特製的玻璃窗斜插而入,插在了閔芊芸的背後,鮮血如注——


  「閔閔——」因為劇烈的疼痛,閔芊芸連說話的力氣也是斷斷續續,「你、你沒事……就、就好。」


  話畢,人已經昏迷過去。


  「媽、媽——」關閔閔慌了,前所未所有的慌亂,眼淚也急速狂飈而下——


  警車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一時間,亂如麻。


  關閔閔怎麼也想不到,好好的一場訂婚宴,卻鬧到了醫院裡來。


  可是,此時的她整顆心都掛在已經被送進手術室的狐狸精媽身上,再也其它。


  當岑致權第一時間趕過來時,看到穿著禮服卻頭髮凌亂,滿臉血痕淚痕交加,赤著足狼狽地坐在地上的女孩時,心疼得無已復如。


  「閔閔——」他蹲下來,將表情目然盯著手術室燈的女孩摟入懷中才發現,她身後的衣料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女孩沒有反應,目光卻依然緊盯著手術室的燈。


  他心疼的伸手,想將她凌亂地粘在臉頰上的髮絲一點點的抽離,髮絲卻緊緊粘在臉上,一張沾濕水的白色手帕巾遞了過來,竟是岑容臻。


  岑致權沒空理會他為什麼會這麼快地出現在這裡的,毫無猶豫地接過他手裡的手帕,幫懷中的女孩細細的擦拭,將髮絲拿掉,順便擦乾淨臉上的血跡。


  女孩終於回了神,看到眼前這熟悉的男人時,哇地一聲,大聲地哭了出來——


  「我媽、我媽她——」她哽咽著怎麼也無法說出話來,只能不停地哭出她的害怕——


  「相信我,你媽她一定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他安撫著哭得泣得不成聲的她,就怕她哭到喘不過氣。


  而岑容臻在他緊抱著女孩安慰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沒一會後,岑家的其它人也趕到了,連老爺子也來了。


  岑致權抱著哭累的女孩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聽著程之南回報事發當時的情況——


  「警察已經可以確定那輛載滿建材管的貨車司機確實是故意撞上來的,但司機本人也在車禍中當場死亡,已經在追查與司機所有相關的人員及銀行往來帳號,電話記錄。」


  這麼說,是有故意要致她們母女於死地啊!

  是誰跟她們有這麼大的仇恨呢!

  而坐在另一部車上的關紹軒也因為前面車子發生車禍而導致後面的車子追尾上來,受了不輕的傷,目前還在處理中——


  「我知道了。」岑致權閉了閉眼。


  「致權,我已經跟警局那邊的人打過招呼了,他們保證會儘快破案將背後主謀抓出來。」老爺子向前沉聲道。


  岑致權點了點頭,爺爺做事沒有讓人不放心的。


  這時,手室術的門忽然打開,身穿手術服的主刀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關閔閔忽然從岑致權的懷中沖了過去,抓住醫生的手臂,「醫生,我媽怎麼樣了?」


  「閔閔,冷靜一點,聽醫生怎麼說?」岑致權上前穩住她的肩膀,所有的目光都朝醫生集中了過去。


  醫生自然也是認得出來手室術外面這一大幫來頭不小的岑家人,他清了清喉嚨不加思索道:「病人雙腎臟受損嚴重,需要馬上進行手術切除及腎臟移植手術。」


  腎移植手術本身不複雜,困難的是要找到合適的腎源,有些病患者兜兜轉轉多年都未能找到合適自己的腎源,更何況現在情況如此之緊急。


  大部分情況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之間匹配率相對來說比較高的,所以,身為人家的女兒,關閔閔第一時間主動要求做配對檢查,如果可以選擇,岑致權一定不會讓人割開她的身體,將她身體里的一部分拿出來,可是,這是萬不得已的選擇。


  如果能替她做的,他絕毫無遲疑,所以,在關閔閔做配對檢查的同時,他也要求做。


  更何況,閔芊芸是為了救女兒,若不是她那一撲,如今躺在手術里的人就有可能是他正值風華正茂的乖女孩,那是他無法承受的事實。


  從醫學角度上來說,正常人捐出一個腎是不會影響生活的,但老爺子怎麼捨得讓自家孫子去冒這樣的險?但岑致權想要做的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就算是老爺子也不例外。


  於是在關閔閔進去的十分鐘之後,岑致權也進了另一間檢查室。


  沒讓她知道他也要做配對檢查,怕她心理負擔過重。


  可是,非常非常地遺憾,檢查結果出來后,兩人都不匹配,處理完傷口坐著輪椅過來的關紹軒也義不容辭的說要將自己的腎拿給還在與死神生死搏鬥的老婆。


  醫生卻認為關紹軒的身體狀況不大適合,可是他仍舊堅持要做配對檢查。


  如果以前關閔閔覺得富豪爸對狐狸精媽的感情沒有狐狸精媽他的深的話,現在富豪爸毫無猶豫地說捐一個腎出來給她時,她知道,富豪爸對狐狸精媽其實也是有深厚感情的。


  與此同時,岑致權已經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去找合適的腎源,同時放出高價征尋自願獻腎者的消息,甚至通過一些暗地裡的關係去尋找,就怕萬一——


  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就算關紹軒堅持要做檢查,但報告出來后,同樣的不匹配,而手術室里的閔芊芸情況卻是很危急——


  關閔閔哭了,除了哭,她已經不知道能怎麼辦了!


  狐狸精媽是為了救她,才將自己陷入生命垂危的危機。如果不是她將她撲倒下來,那躺在裡面的人就是她啊!

  她怎麼能不焦急,不心慌?

  她還沒有來得及盡孝一天,狐狸精媽不可以離開的,絕對不可以啊!

  可是,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她要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所有人都靜默著,等待著——


  從天黑到天亮——


  「我願意檢查試試,或者我的腎跟關夫人的可以匹配呢呢!」


  一身白衣的葉瑤出現在關閔閔眼前。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想要抓住最後的一線希望與生機,就算關閔閔對葉瑤這個女人一點好感也沒有,就算心裡知道她會出現在這裡自願救她的狐狸精媽一定有原因,但此時,關閔閔容不得多想就點頭同意,只要她的腎能救得了狐狸精媽,不管她有什麼目的,有什麼原因,她都不怕。


  在等待配對結果出來之前,關閔閔若不是被男人抱在懷裡,她一定會倒下來。


  幾乎兩天了,她什麼也沒吃,昨天是沒得吃,出事之後是吃不下喝不下,更睡不著,她快要支撐不住了,可是,她卻倔強地堅持等著——


  好不容易,那扇門終於打開了,醫生出來公布結果,葉瑤的腎源完全符合移值條件,馬上就要進行手術。


  關閔閔在這一刻再也支撐不住了,直接倒在了岑致權的懷裡。


  他知道她累了,真的很累,將她抱回病房,小心的脫下她身上還帶著血的禮服,把她抱進了開著熱水的浴缸里,坐在邊上,手裡拿著毛巾細細地擦拭著她身上的每一處,不帶一點點的綺想。


  一過是短短的一個晚上而已,他卻明顯地感覺他的女孩瘦了好多,心疼的要命。


  讓他的女人掉肉的人,比讓他掉肉還不可原諒。


  幫她洗好澡,洗好頭,回到房間幫她吹乾頭髮,整個過程她一直沒有醒過來。


  讓人過來給她吊了營養針后,程之南來到病房。


  幫她壓好被子后他與程之南走到病房的陽台上,程之南遞給他一根煙,幫他點上,這架式,程律師果然是做小弟的料。


  「怎麼樣?」


  「貨車司機的家人在半個月前移民到歐洲,他的銀行帳號分別在兩個月前,一個月前,還有一個星期之前由瑞士銀行的同一個帳號前後轉入了共計一千八百萬新元。」


  「轉過去的帳號誰的?」岑致權深吸了一口氣煙又吐出來之後才問道,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程之南頓了頓后才吐出三個字:關紹明。


  岑致權明白了。關氏最大的蛀蟲,被人踢出關氏后,心存不甘。


  但是因此就想要人的性命,會不會太——


  「他人呢?」


  「昨天下午已經離境了。目的地是土爾其,我已經派人在那邊守著。」當然他也有很大的可能會在中途轉機,但只要他活著一天,絕對是可以將他抓回來正法。


  再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一名護士推著關紹軒與主刀醫生一起進來,岑致權與程之南從陽台走了進去。


  簡單地說明了一些手術事項后,醫生讓關紹軒簽了手術同意書就出去了。


  岑致權看了一眼床上還昏睡的人兒,讓護士看著她之後,推著關紹軒出了病房,來到走廊的盡頭。


  時值上午十點,陽光燦爛明媚。


  若不是出了這意外,今天的他與她,已經帶著兒子出國渡假了。


  可如今,不但毀了他大好的日子,還有人躺在手術室中生死未卜。等事情過後,這筆帳,他一定要好好算一算。


  岑致權背對著關紹軒,仰頭望著晴空萬里的天空緩緩地開口:「葉瑤跟你什麼關係?」


  關紹軒一愣,隨即回過神,淡然道:「一位舊識的女兒。」


  關紹軒年輕時候的風流史可一點也不遜於他的父親岑旭森的,他嘴裡所說的舊識絕大部分情況是情婦一類的,不過據他所知,他與葉含君的關係似乎也不是這種。


  「她這麼幫你有什麼目的?」岑致權轉回身子,深沉無波地眼波鎖著關紹軒的表情。


  只是,關紹軒彷彿真的一點也不知情般十分鎮定道:「我不知道她什麼目的。」


  在她三番兩次暗裡的提醒他,她是葉含君的女兒時,他已經心生芥蒂,也問過她想要什麼,但她什麼也沒說,他是想再靜觀其變幾天她到底想玩什麼時,忽然就出事了。


  然後她來到醫院,自願要給閔芊芸獻出一個腎。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都要等手術成功后才再說。


  這個時候,關紹軒也不可能會說謊,岑致權沒有再問什麼,推著他回到病房。


  從他的病房出來,迎上了岑致遠熟悉的笑臉,當然,他的身後一如既往站著李紫曼。


  「哥——」


  岑致權點了點頭,朝他身後的李紫曼輕淡地開口,「李小姐來得正好。我有點事情請教你。」


  說完后徑自往盡頭的會客室而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