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溫涼,你敢傷她?”
塵野直呼自己哥哥的名字,除了憤怒,我聽不出任何感情,顯然這兄弟兩個並不和睦。
“你說呢?”
溫涼不為所動。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結果,溫涼這個人,你隻用看他一眼,就會知道他是一個不會受任何威脅的人。
恕我直言,作為魔族之首,溫涼的氣場實在比作為天庭之首的玉帝的氣場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溫涼抬手朝我揮了一下,我隻覺得眼一黑,再醒來時,人就已經在魔族了。
“你醒了?”
溶安坐在我床邊,見我醒來很是開心。
“嗯,塵野呢?”
我環視四周,這屋子素淨雅致的很,竟還有不少漂亮可愛的小花養在盆裏當點綴,在魔界養花,不是容易的事,能為這個房間這麽費心思,那麽當是溶安的閨房沒錯了。
“二哥被大哥叫過去談事情了,你放心吧,我大哥不會真的傷害我二哥的,就算他們再怎麽爭吵,大哥也不會的,他是愛我們的。”
“愛?溶安,你們三個是親兄妹嗎?”
我倒現在都不能相信眼前的事,這麽風格迥異的三個人竟然有血緣關係?
“怎麽,看起來不像嗎?”
溶安笑了一下,對我的質疑充滿無奈。
其實說實話,看長相,這兄妹三個其實還是像的,但我還是覺得震驚。
“你們同父同母的親兄妹?”
“對啊,父君很愛母君的,怎麽會和別人有孩子呢?”
“可魔君有孩子,是六界的大事,但這麽多年來,大家隻知道上一任魔君,也就是你父君,隻有你大哥這麽一個孩子,沒人知道你和塵野的存在,這是為何?而且你們這三兄妹,法力也差太多了吧?你大哥那麽厲害,你二哥那麽弱,對了,你二哥還是個神仙,魔君的兒子是神仙,這像話嗎?還有你,你簡直就像個凡人,你們這一家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一邊問一邊從床上爬起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魔界雖然風景差了點,但這茶水倒是格外清香。
“我和二哥是雙生子,魔界有規矩,魔後一旦有孕便要讓祭司為孩子卜卦,因為魔君的孩子通常都天命坎坷,要麽大福,要麽大禍,大哥從一開始就是天定的魔君繼承人,所以父君昭告六界他的存在,但母君懷我和二哥的時候,祭司說我們有大劫,並讓父君隱瞞了我們的存在,說是一旦被仙界知道,便會有殺身之禍。”
“這麽說來,你們魔界就是比我們天界爽快,算命都算的明明白白的,哪裏像我們,算不出來就罷了,算出來也說什麽天命不可違,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反正就是不把話說明白。不過說起這殺身之禍,我已經知道你們兄妹倆的存在和來曆了,我看你們也沒啥事嘛。”
說到這裏,我看著溶安,她突然一臉同情的看著我。
“知道我之前為什麽不願意告訴你我的來曆,並且不願意你認出我來嗎?”
“為啥?”
“這些年,凡是知道我和二哥的來曆的,都被大哥殺了。”
她那個“殺了”說的很輕,並且做了一個歪脖子翻白眼的動作,可能是想嚇唬我,但我卻莫名覺得好笑。
“你笑什麽?”
溶安有些不解。
“笑你可愛,哈哈哈哈哈。”
溶安可能對自己的容貌沒有很好地了解,她是那種就算做出凶惡表情,也會讓人覺得很善良很可愛的人。
“你還有心思笑。”
溶安眉毛皺在一起,有些氣惱我不把她的話當回事。我不是不把她的話當回事,我就是覺得溫涼不會殺我的,嗯,因為塵野。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我且問你,為何塵野會做了神仙,而你又像個凡人?”
“多年前,魔族有過一場內亂你應該聽說過。”
“知道,聽說打的挺慘烈的。”
這事兒老鳳凰和我講過,在那場內亂中前任魔君戰死,魔後殉情。
當時我隻當個故事來聽,可是如今知道這故事和塵野有關,不知怎麽的,心下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感。
“那時父君被叛臣暗算,盡管平定了內亂,卻重傷不治,到了大限。彼時大哥法力雖然高強,但想統治魔族,對於當時的他來說還是太難了,二哥其實天資不輸大哥,當時的法力與大哥也是不相上下,但父君不顧二哥苦苦哀求,用魔族禁術將二哥一身的功力全給了大哥,就連母君竟也默認父君的做法,二哥從此便成了廢人。”
苦苦哀求這四個字讓我不敢想象塵野當時經曆了怎樣的絕望,明明同為魔君的兒子,他卻是被犧牲的那一個,用他滿身修為換如今天下無敵的溫涼,叫他如何不怨、不恨呢?
“後來呢?你又是怎麽成了如今這不仙不魔不凡人的模樣?”
“魔族禁術.……需用我的心頭血開啟。”
溶安說到這裏,神色明顯很痛苦,很顯然,當時的遭遇,讓她至今都很害怕。
前任魔君是無心的嗎?心頭血?!幾乎等於是要殺了溶安,就為了讓溫涼繼承大統,所以不惜毀掉自己的其他骨肉,當真是冷血至極!
“那溫涼呢?開啟這禁術,需要他的配合吧?他有反對嗎?有為你們求情嗎?”
溶安聽到我的話,眼裏的光瞬間就黯淡了下去,隻是喃喃自語,
“大哥是愛我們的,溶安相信,他是愛我們的。”
我想,溫涼當時一定什麽話都沒說,什麽都沒做,就那樣冷漠的接受了前任魔君的安排。
否則,塵野不會用現在這樣的態度對他。
溫涼啊!不愧是天生的魔君之命……
“塵野修為盡失,但法力沒有了可以再練,不過從頭再來罷了,他怎麽會成了神仙?”
“不是的,二哥沒有機會再練了,大哥拿走的,包括他的天賦和慧根,他什麽魔族術法都無法修煉了,若不是這樣,大哥就算再有天資,你何時見過神或魔修煉的速度快的這樣不正常?從那以後,二哥渾渾噩噩了好些日子,便跳下了魔池,受洗髓之痛,從此和魔族再無瓜葛。”
“洗髓?”
“對,受盡萬般痛苦,這樣苦痛的過往。
就算不是溫涼想害的他這樣,可
嗬!難道是又有了利用他的地方嗎?
“你大哥這次找塵野回來做什麽?為了把他找回來不惜讓你到人間去,應該是有重要的事非他回來不可吧?”
“大哥想娶天界的羲和上神,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天庭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
我突然想到,依著溫涼那涼薄的性子,到底是為什麽會要娶羲和呢?真的是因為愛嗎?他懂愛嗎?不行,我一定要找機會看看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大哥想娶羲和上神,但他擔心會和天庭開戰,所以想把二哥找回來,不想他的存在被發現而被玉帝當作籌碼和人質。”
“怎麽,怕到時候親弟弟成了自己的絆腳石嗎?”
“你不要這樣說,”溶安抬高了音調,顯然很不高興我這樣說溫涼,“大哥隻是擔心二哥的安危,怕他有危險。”
“嗬!就當你說的是真的吧,現在我隻想見塵野,馬上。”
我不想和溶安爭論,她太善良了,總是願意從善意的角度去理解事物,盡管溫涼如今這滿身的功力上沾著她的心頭血,她依然選擇尊重愛戴自己的哥哥,依然選擇相信他。
“你喜歡我二哥,是嗎?”
溶安並沒有打算帶我去找塵野的意思,隻是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倒叫我措手不及。
“這是我的事。”
我用手擺弄了一下溶安房間裏的小花,發現一碰它們,居然還會發光。
“朝白,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我二哥,我二哥也喜歡你,可是,你是仙界的。”
不知為何,那些花被我碰過之後,發了光便瞬間枯萎了,好沒意思。
就像現在溶安和我說的話一般,好沒意思。
溶安的意思我明白,當年祭司說塵野和她一旦被仙族知道了身份,就會有殺身之禍。
我的存在,就像是在塵野頭上懸了一把刀。
“溶安,如你所說,我喜歡他,縱我是仙界中人,又如何會害他?”
“我且問你,你喜歡我房中的花嗎?”
溶安撿起那枯萎的花放在手中,問了我這沒頭沒腦的問題。
“喜歡。”
我回答她,雖不知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那你是因為喜歡才觸碰這花的嗎?”
“當然。”
“可是,它現在死了。朝白,我相信你並沒有任何害這朵花的心思,可是它死了。”
“它為什麽會死?”
“你也說了,我非仙亦非魔,所以呆在魔界很容易被魔氣侵體,大哥便幻了這花出來為我抵禦魔氣,它的本質並不是花,所以一碰,便會消失,不管碰它的人多麽小心翼翼,懷著多麽喜歡它的心,它都會消失。”
溶安單純,可是她說起話來,誅心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她這三言兩語便叫我明白,縱我能活著出魔界,也不該再和塵野有任何瓜葛。
我的存在,隻會害死塵野,縱使我完全都不明白我的存在到底對他會有怎樣的威脅。
但我隻要明白我會威脅到他這一點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