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忽然,心如刀割
江清淺就知道,這個問題遲早要面對。
安安寧寧跟慕紹庭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好幾個月,親如一家人,忽然之間分開,肯定會沒法適應。
比起她當初想讓他們接受慕紹庭,現在想讓他們忘記他,難度更大。
縱然她早已想好了應對之詞,但在這飯桌上,在梁昊天面前,寧寧就這麼口無遮攔的問出這個問題,江清淺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寧寧話音剛落,安安也望了過來。
比起寧寧這個小話嘮,安安一直是個安靜的美男子。
即使他心中也有同樣的疑問,大多數時候也是憋在心裡。
但是,寧寧都問出口來了,還正好問出了他關心的問題,他自然也想得到一個答案,躍躍欲試的等待著。
在兩個孩子期待的目光下,江清淺的心一堵。
這個時候,她最怕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慕紹庭,只要想到他,心間的酸澀就控制不住的往喉嚨里冒。
「他……」
她一開口,聲音竟哽了一下。
她的手擱在大腿上,用指甲使勁的往腿上一掐,尖銳的疼痛襲來,好歹是暫時壓制住了內心的酸楚。
她緩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調聽不出異樣來。
「他……他最近出差了,很忙,不在家裡。」
大人總是喜歡用這樣的理由來哄騙小孩子,偏偏小孩子還總是會相信。
安安寧寧確實沒有多想,因為慕紹庭出差是常有的事兒,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暫時見不到也沒什麼。
寧寧接受了江清淺的理由,馬上又接著問道:「那他什麼時候才回來哦?」
「還不知道……」江清淺咬了下唇,又補充道,「可能,這次要比較久,比以前出差都要久……」
她終究還是不忍心對孩子說出更決絕的話來。
她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接受已經跟慕紹庭分手這個事實,如何讓孩子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接受呢?
就當她懦弱,將一切都丟給時間吧!
小孩子的記憶比不上大人深刻,也許時間長了,他們也就將慕紹庭淡忘了,就用不著她費心思向孩子解釋大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但凡有可能,她都不願意去破壞孩子純粹的世界。
對於她的這番解釋,寧寧也是接受的。
江清淺以為這個話題到此就會結束了,豈料寧寧才安靜了片刻,忽然又問道:「媽媽,那我們什麼時候才回家?」
這個問題,同樣正中安安的下懷。
江清淺還沒想好說辭,梁昊天卻著急了。
關於慕紹庭的任何問題,他都不打算髮表言論,那是江清淺該向孩子解釋的事情,也沒他插嘴的份兒。
但是寧寧居然說要回家,他必須得制止她的這個念頭。
「寧寧,以後就住在爸爸這裡好不好?這裡不也是你的家嗎?」
梁昊天此話一出,江清淺馬上就一眼瞪過去。
她的立場,已經跟他表明了。
所以,他這樣的自作主張讓她有些反感,卻礙於孩子都在場,又不便跟他爭辯什麼,梁昊天就是摸准了她的心思,才有恃無恐。
這對寧寧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試探。
他想得很明白,與其費心思去說服江清淺,還不如從孩子身上著手,只要孩子同意了,想必江清淺也是束手無策。
可,在試探的同時,卻也心酸。
安安寧寧從出生開始就住在這裡,將近五年的時間,還比不上他們搬出去短短几個月的光景嗎?
在寧寧的心裡,居然已經把那個臨時租的小房子當成家了。
寧寧當然不知道梁昊天這麼複雜的心思,她下意識的往江清淺身上望去,就在大家都以為她會詢問江清淺的意思時,她卻忽然來了一句,「那等我怪蜀黍出差回來了,他也會來這裡住嗎?」
不僅是梁昊天,就連江清淺也愣住了。
果然,童言無忌啊!
在她的世界里,恐怕爸爸媽媽離婚這件事兒早就已經成為過去了,她打從心底里接受了這變故,也適應了現在的生活。
大人的是非恩怨,她哪裡能懂?
但是,聽她這話的言外之意,就好像是一切都以慕紹庭的意願為準,她的怪蜀黍住哪裡她就住哪裡。
梁昊天被這小丫頭的言外之意打擊得不淺,一時竟無言以對。
他想不明白,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這兩個孩子叫了他那麼多年爸爸,他也一直用心相待,視他們為己出,怎麼就是比不上一個慕紹庭?
難道,真的是因為……
他深吸了口氣,不願往下深想。
然而,寧寧卻依然還在執著的等著答案。
梁昊天挫敗得說不出話,江清淺當然也不會去回答,只能轉移了話題,「時候不早了,寧寧你該去洗澡睡覺了。」
「那怪蜀黍……」
「先去洗了澡再說。」
江清淺無奈,只能採取拖延戰術,希望寧寧洗完澡之後可以忘記了這件事情,後來,寧寧果然忘記了,可她自己卻忘不了……
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一夜無眠。
她獃獃的望著天花板,害怕一閉上眼就會想起慕紹庭,想起他眉間的痛苦,想起他憤怒的質問,還會想他此刻在做什麼……
第二日,她早早的就將孩子送去幼兒園。
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悲傷,她必須儘快振作起來,在有限的時間裡為兩個孩子做好最長遠的打算。
梁昊天答應她會護著他們一生周全。
她默認了。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這也算是她給孩子留的一條退路,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則,接受梁昊天給予的幫助是一回事兒,但住在一起卻是萬萬不可的。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
於是,問題來了。
適合居住的房子不少,但是房租太貴,若是不考慮房租的話,那些髒亂雜的地方,她也不敢輕易帶著孩子去住。
就這麼忙活了大半天下來,還是一無所獲。
太陽往西斜的時候,她走上了路邊的天橋,四周圍人來車往,熱鬧非凡,而她卻像是遊盪在喧囂之中的一縷孤魂,格格不入。
天橋上很熱鬧,兩側依然被小攤小販所佔據。
她從頭走到尾,卻沒見到那個算命先生。
幾個月前,就是在這個地方,有人叫住了她,並告知她流年不利,必將麻煩纏身,還會連累身邊的人……
那時候,她的人生也是灰暗的。
可是,她不信。現在,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而是事實證明算命先生的預言成真了,一句流年不利已經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處境,她最愛的人也被她所累,深陷在痛苦中無法抽身,再也沒有比現在更絕望的了。
那個算命先生卻已不在……
她輕嘆一聲,緩緩走下天橋的時候,電話卻響了起來。
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心間一滯。
慕紹庭?
她甩甩頭,確認了好幾遍,才肯定自己沒有看錯,也沒有產生幻覺。
可是,他們昨天才分的手,她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再追出來,那便說明他已經沒有再追出來的理由了,並且已經接受分手這個事實。
那麼,他在分手的第二天就給她打電話,為的是哪般?
不管是為了什麼,此刻看到他的名字,她才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的心還在跳動著,劇烈得彷彿要從胸膛里蹦出來。
在接聽和拒絕之間徘徊許久,她還是接通了。
將手機放到耳邊的時候,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連話都不敢開口說,卻馬上聽到冰冷冷的聲音傳來……
「江清淺,是你吧?」
江清淺驀地一愣。
Leo?
沒錯,這麼有特色的中英合璧腔調,除了Leo也沒誰了。
她還沒來得及詫異Leo為什麼會用慕紹庭的手機給她打電話,就聽Leo又接著道:「你又把慕紹庭怎麼了?」
江清淺的心緊了一下。
什麼叫做,她把慕紹庭怎麼了?
他,怎麼了嗎?
她同樣還來不及問,Leo又道:「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瘋,大白天的跑到我家裡來討酒喝,問他話他又一個字都不說,別說他這樣跟你沒關係,不管你們在鬧什麼,你趕緊來把他領走,我住在……」
「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江清淺咬著牙,絕情到底。
Leo的語氣很不好,估計也是在為慕紹庭抱不平了。
她拒絕了慕紹庭的求婚這件事兒,他身邊的朋友肯定都一清二楚,估計都是一頭霧水,並斥責她不知好歹了。
無所謂了,反正他的朋友對她就從沒有過好印象。
以前是徐子琛看不慣她,Leo還一直沒心沒肺的,估計現在是連Leo都對她的所作所為看不下去了。
「你說什麼?」Leo不確定的追問。
江清淺道:「我說,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從現在開始,他的事情都跟我沒有關係,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她說完,沒等Leo反應過來就掛了電話。
忍著心痛,她關了機。
後來,她去接孩子放學。
再後來,因為還沒找到住處,只能再回到梁昊天那裡。
在這個過程中,她一直都在告訴自己,沒事兒的,忍忍就過去了,慕紹庭的痛苦也只是暫時的,只要他熬過最初的這段時間,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她就這麼忍著,直到將孩子都哄睡著。
她也跟著閉上眼,想起Leo的那一句,你又把慕紹庭怎麼了?
他怎麼了嗎?
忽然的,竟感覺心如刀割!
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披著一件薄外套就獨自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