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你敢走，我就跳下去
江清淺臉色一白，腳步竟踉蹌了一下。
就連慕紹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怒火逐漸消散，轉為遺憾。
江心彤還未滿十八歲，在這最美好的年紀里，卻遭遇了這樣的事兒，並且還鬧得人盡皆知的，學校她是待不下去了。
為什麼會出這種事兒？
為什麼，偏偏是在那天出的事兒？
江心彤本來就已經感到生無可戀了，她受不了那些譏諷，那些嘲笑……
如今聽到江銳再在他們面前提起這件事兒，她本來就已經瀕臨崩潰的情緒再次決了堤，她孤獨的坐在那裡，任由眼淚淹沒臉龐。
在無力扭轉頹勢的時候，便只能怨天尤人。
「你們滿意了是不是？」
她忽然又尖叫起來，又是哭又是笑的。
「我知道，你們都在笑我咎由自取，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江清淺，我就是想讓你親眼看著，我就算死了，那也是你害的！都是因為你！」
原來，這才是江心彤想要把她叫過來的目的。
江心彤恨她，竟已恨到這個地步。
江清淺的心痛了一下。
她們曾是親密的姐妹。
可，到了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曾經的親密再也回不去了，別說江心彤放不下心結，若是她今天真的看到江心彤從她面前跳下去，她也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陰影。
「彤彤……」
江清淺急忙叫住她。
即使有再多的怨恨和不解，那也是一條生命。
那，還是她的親人！
她聽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聲音，她也是無助的，但她還是只能拚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勸道：「彤彤，你聽我說……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你別這麼衝動，你先過來，我們有什麼話慢慢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能讓我回到過去嗎？能讓我的同學不要看不起我媽？能讓我肚子里的這個孽種消失嗎？能讓我別經歷那樣的事情嗎？」
「……」
「你能嗎？江清淺！」
「……」
這一刻，江清淺也是無力的。
她若是有那個能耐讓時間倒流，事情又怎麼至於發展到這一步？
作為女人，她是能理解江心彤的絕望的。
當年，若是她在酒店醒來的那一刻不是誤以為那個人是梁昊天，若是她知道自己是被一個陌生的男人侵犯了，後來還發現懷了孩子，大概也會崩潰的吧！
雖然時隔多年之後陳彪再出現，兩個孩子已給了她最大的安慰。
但是，心中的那種感覺，只有自己最明白。
「彤彤，我雖然不能讓這些事情都沒發生過，但是，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是能解決的，你先回來，別這樣……」
「解決，你告訴我要怎麼解決？」
「我……」
「你就是想把我騙過去，你根本就不是想管我的死活，你只是怕……你怕我真的跳下去了，你會一輩子都做噩夢，永遠良心不安是不是？」
「不是！不只是這樣……你是我妹妹……」
「你還當我是你妹妹？真可笑！行啊，如果你真的當我是你妹妹的話，那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情啊！」
「好，你說，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江清淺迫不及待的應道。
她當時就只有一個念頭，只要江心彤願意從那個危險的地方過來，她什麼都願意妥協，什麼都答應她。
江心彤卻抬起手來，指向慕紹庭……
「你跟他分手！」「！」
江清淺一愕，難以置信的望向她。
她其實有想過江心彤會提出類似的要求，卻沒想到會這麼直接。
分手么？
她眼神一痛，望著他……
慕紹庭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搞了半天凈是說些沒用的廢話，他走到江清淺身邊來，拽著她直接道：「我們走！」
他一秒鐘也不想待下去。
愛跳不跳！
他們今天是要結婚的，分什麼手？
江心彤見狀，凄厲的叫出聲，「你們敢走，我就敢真的跳下去。」
江清淺的腳步遲疑了。
她其實也想賭一把，就賭江心彤不敢跳，不過是想以這樣的方式，將自己承受的痛苦都轉嫁到他們身上來罷了。
可是，萬一……
她賭不起這個萬一。
萬一江心彤真的有個好歹，嬸嬸必然會呼天搶地的也活不了了，叔叔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若是連他們都失去了，她還剩下什麼？
就算她以後跟慕紹庭在一起，也不會開心的。
事實上，他們也沒那麼容易走得了，因為孫亞琴已經攔到了他們面前，責罵道：「行啊你江清淺，我白把你養這麼大了，彤彤已經成了這樣，你就當哄哄她也好啊！你真的要為了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家人都不顧了是不是？」
慕紹庭冷哼一聲。
看在他們是江清淺家人的份上，他一直都尊重，並且忍讓。
但是這一刻，他實在是忍無可忍，就連孫亞琴的面子他也不打算給了，哪怕是撕破臉，他也不能被她們這樣無理取鬧的牽著鼻子走。
他冷冽的目光落在孫亞琴臉上，冷冷的道：「那也要看是什麼樣的家人！」
孫亞琴臉色一白，面如死灰，點點頭道：「好！我今天才算是看清楚了你們的真面目，你們這是存心想要逼死我們母女倆是不是？行，你們走，我的女兒若是有個好歹，我就跟著她一起去，我看你們後半輩子怎麼安心。」
「隨便你……」
慕紹庭的話還沒說完，江清淺已經拽緊了他的手，搖搖頭。
她在哀求他，不要再說了……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是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言的。
她做不到……
「彤彤！」
只聽見孫亞琴一聲慘叫。
隨後，江銳也跟著一起奔過去。
原來，江心彤竟已經穿過了樓頂的護欄，直接到了最外緣，兩條腿已經從邊緣垂到了外面去，隨便一陣風吹過來，都能將她給吹下去了。
「你們別過來，都別過來……」
她大叫著，阻止所有人的靠近。
屁股往外面又挪了挪……
江銳和孫亞琴都嚇得不敢動了，只能拚命的哀求、勸說，可江心彤一副主意已定的樣子，始終無動於衷。
那些在樓頂的領導和老師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一家人之間有什麼誤會，以至於要弄到這麼慘烈。
但是，沒有哪個學校不怕真的死了學生。
所以，連領導都站出來輪番勸說，讓江清淺先把人勸下來再說，老師也說江心彤的性子既極端又剛烈，誰也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畢竟是一條那麼年輕的生命，誰也承擔不起。
江清淺本來就在遲疑，聽到他們的話，更加不敢走了。
她看著慕紹庭……
從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再仰起頭去看他的臉，她知道自己不該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可在生命面前，她別無選擇。
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終於緩緩的開了口……
「對不起。」
說完，她終究還是掙開了他的手，然後朝江心彤那邊走過去……
孫亞琴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什麼好話都說盡了也沒用，她整個人軟了下來，雙膝跪地，就差沒給江心彤磕頭了。
江銳立在那裡，眼裡也泛了淚光。
他向來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又是怎麼落得這個結果，江心彤想不開，不該由其他人來承擔責任。
所以，剛才孫亞琴要求江清淺留下來的時候，他一個字也沒說。
可現在，江心彤卻不是開玩笑的。
他終於開了口，「淺淺……」
後面的話，他難以啟齒，但江清淺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心彤看著江清淺朝她走來，哭著哭著，就笑了起來，笑得像一個瘋子。
「哈哈，江清淺，你還是不敢走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把我害成這樣，你自己也是要遭報應的。」
她說得沒錯，江清淺確實是不敢走。
哪怕今天不是個人，只是小貓小狗而已，她也會有惻隱之心。
她希望江心彤能從那個危險的地方下來……
僅此而已！
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她也對這個所謂的妹妹，所謂的親情，失望透頂。
她的表情有些冷，語氣更是透心的涼，問道：「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害了你，我想請問我究竟怎麼害了你了？」
「你還想否認嗎？你明知道我喜歡慕紹庭，你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為什麼還要把我像個傻子一樣蒙在鼓裡？你說啊！」
「你喜歡他？那是你的事兒！我憑什麼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你……你就是不能！不能！你們就是把我當成傻瓜，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那天晚上怎麼會離家出走？我若是不離家出走，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都是因為你！你毀了我！我恨不得殺了你，讓你去死，去死……」
江心彤說著，叫著，語氣又變得尖銳而犀利起來。
原來，這就是她的邏輯。
出了事，把所有的原因都歸結於別人身上。
江清淺對她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失望的搖搖頭，道：「你過來吧！」
她之所以還有這麼一句勸說，完全是看在叔叔嬸嬸對她有養育之恩的份上，否則，江心彤就算真的跳下去，她也不想管了……
「想讓我過去？好啊！你跟他分手！我毀了，你們憑什麼還能心安理得的在一起？憑什麼？」
「彤彤，你非要鬧到這一步嗎？你以為我說跟他分手，就真的會分手？」
「你以安安寧寧的名義起誓，你發誓！你今天跟他分手，若是言而無信的話，就讓你的孩子不得好死。」
「！」
江清淺的心一凜。
那麼小的兩個孩子，江心彤居然用不得好死這樣的字眼。
她閉了閉眼，心在拉扯著。
她究竟是怎麼會把自己逼到這個份上？
她聽到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扭過頭去看著他……
那種無能為力的脆弱，讓他的心都疼了。
她看不清……或者說，她沒有勇氣去看他此刻是什麼表情，只看到了他的嘴唇在動，他在問她：「你是打算第二次跟我說對不起嗎？」
對不起這三個字，她在剛才甩開他的手的時候，就說了一次。
還要說第二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