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兩日後，是江銳手術的日子。
如此湊巧，慕紹庭的母親也安排在同一天做手術。
上午江銳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暫時留在加護病房觀察，一家人聽到手術成功的消息，紛紛鬆了口氣。
江清淺特地請了兩天的假，和孫亞琴在醫院輪流陪護。
下午五點多，她才出去吃飯。
在街邊的大排檔隨便點了一份快餐，填飽肚子后正打算回醫院，在途經隔壁那家高檔的中餐廳時，腳步卻踟躕了。
她咬咬牙，走了進去。
打包好了一份外賣，回到醫院就直接前往何鳳儀所在的手術室。
剛從電梯出來，便在長廊盡頭的手術室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的對面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兩人似乎在說些什麼……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江清淺聽不清他們的談話。
但是從慕紹庭的臉色看來，這番交談似乎並不愉快。
很快，中年男人轉身走了。
江清淺低著頭退到一旁，竟有些想打退堂鼓。
她捏了捏手上裝著外賣的塑料袋，忽然懊惱極了自己多管閑事的行為，儘管她只是忽然想起也許他還沒吃飯而已……
可，他又不是小孩子，吃沒吃飯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他不過就是親了她幾次，她不該自作多情的以為自己有資格去管他的事。
他心情不好，還是別往槍口上撞了。
她想走。
卻又忍不住往他的方向張望……
他看似很煩躁，下意識的掏出一支煙來含在嘴裡，卻猛然又想起這個地方不適合抽煙，又收了起來。
他將手插進褲兜里，整個人彷彿鬆懈下來，背靠在牆上。
垂下頭的時候，給人一種孤零零的錯覺。
他的媽媽在做手術，他一個人等在這空曠的走廊里……
江清淺感覺心尖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微疼。
終於，她還是邁步朝他走去。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她每走一步都要醞釀一次，待會兒開口的第一句話要和他說什麼，還沒醞釀好，他卻忽然抬起了頭。
看到她，他眼中有一抹詫異閃過。
「你怎麼來了？」
「我……」
江清淺咬著唇，看到他緊蹙的眉頭時，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將手裡的外賣給他遞了過去。
「什麼？」
「我想，你可能還沒有時間去吃晚飯，所以……」
「特地給我買的？」
「嗯。」
他接了過來，冷峻的面容緩和了不少。
如她所料，他確實沒吃晚飯，甚至連午飯都沒吃，看到她的時候確實是意外的，原本還以為她會像之前一樣躲著他，沒想到她卻主動走到他面前來，他忽然就有了胃口。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開始吃飯。
江清淺抬頭看著那鮮紅的『手術中』三個字，忍不住問道：「手術還有多久才結束？」
慕紹庭隨口答道：「沒那麼快，要一直持續到晚上。」
「哦……你放心，你媽媽會平安無事的。」
「但願。」
「……」
江清淺又不知道說什麼了，就在這沉默中等著他吃飽，眼看他要站起來，她卻馬上從他手上接過餐盒，說道：「給我吧。」
慕紹庭微愣，看著她像個殷勤的小媳婦似的將塑料袋繫緊，再一併丟進垃圾桶。
該說的說了，該做的也做了，再回到他面前的時候，江清淺反而局促起來。
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這樣，她倒是寧願他像最初那樣羞辱她、嘲笑她，她反而還能坦然面對。
可他現在，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將兩人的關係染上一層曖昧的，總讓人無所適從。
她一直告誡自己要理智的面對他，面對現實。
然而，一旦靠近，又忍不住開始彷徨，開始期待……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你叔叔怎麼樣了？」慕紹庭開了口。
江清淺似乎很高興又有了一個新話題，馬上答道：「哦，很好，手術很成功。」
「那就好，你不用照顧著？」
「我嬸嬸在……」話還沒說完，她又開始不對勁，總覺得他說這話的意思跟下逐客令沒什麼兩樣，她竟微微有些失落，「哦，那我……我先走了。」
他沒回答，卻目光灼灼的望著她。
江清淺最怕與他這樣的對視，又有了落荒而逃的心思。
然，剛一轉身，手腕就被他給扯住了。
她詫異不已，「你……」
他微笑道：「既然還不想走，那就留下來陪我一下吧！」
江清淺先是愕了一秒，反應過來之後，既尷尬又窘迫，就像是自己拚命想要掩藏的心事被人一眼看穿了似的。
「我……誰說我不想走了……」
她語無倫次的，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她站著，他坐著，莫名比他高出一大截，卻找不到任何居高臨下的成就感。
他看著她，唇角微笑的弧度漸漸加深了，拽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就輕而易舉的將她拉到身邊來。
江清淺摔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他身上。
她趕緊坐直了身體，想要掙開他的手，他卻緊握不放。
「你……」幾番掙扎無果之後，江清淺開始急了，「你，你怎麼這樣啊？」
聽著像是在埋怨，可那軟綿綿的語氣卻威力全無，反而像是在撒嬌，慕紹庭的心頭頓時柔軟的不行。
他扣緊她的手，不答反問：「我怎麼樣了？」
「你，你這樣……會讓我有所誤會……」
「誤會什麼？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我兩天前還在你家廚房對你做了更親密的事情都沒讓你誤會，現在牽一下你的手就讓你誤會了？「
他居然還有臉提那天在廚房的事情！
江清淺看著他面不改色的，自己的臉頰卻漲得緋紅，「你！誰和你說這個了？你……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啊？」
「什麼這樣那樣的，我到底哪樣了？」
「就是……」江清淺緊緊的咬著唇，終於鼓足了勇氣，一鼓作氣的問了出來，「你現在跟你剛回來的時候不一樣，你……為什麼……」
憋在心中許久的疑慮，終於脫口而出。
「為什麼……」
慕紹庭重複著她剛才的話，她想要的答案也馬上就要揭曉，反而變得緊張起來，尤其是被他握住的那隻手，她能隱隱感覺到掌心裡冒了汗。
「我在對你好啊！」
江清淺徹底愣住了。
不僅是因為他說的話，更因為他在說話時那理所當然的語氣。
彷彿他在說著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而她卻在莫名其妙，小題大做。
她瞪大眼望著他，「可是你……」
「你大姨媽什麼時候來？」
「啊？？」江清淺這回不僅是發愣，而是直接就傻了。
這兩個話題之間的跳躍未免太快，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這又關她大姨媽什麼事？何況他這麼直接的關心她的大姨媽真的好嗎？
「啊什麼？什麼時候？」
「不是，你你……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給你送花，請你吃飯，接你上下班，幫你解決你叔叔的手術費，如果我知道你什麼時候來大姨媽，還可以為你準備紅糖水，你說我想做什麼？」
「……」
江清淺的腦袋徹底亂成一團漿糊。
這些話，怎麼那麼耳熟呢？
那日，在攝影城的時候，類似的話從陸哲口中說出來過，陸哲指責慕紹庭並沒有為她做到這些。
她還以為他們都是一聽而過，卻不料他記住了，並且還這麼做了。
「我費盡心思做了這麼多，還以為已經夠明顯了，原來你還是沒看出來我是在討好你嗎？」
「我……可是，為什麼……」
「還不是怕你跑了！」
「！」
江清淺一驚，徹底沒法冷靜了。
他卻接著又道：「你說你吧！自從我回國后，陰差陽錯之下遇見你的次數也不少，你哪次見了我不是像見了毒蛇猛獸能跑就跑，我若是不改變策略對你好點，你不是更加不願搭理我了嗎？」
他的話中，句句都是討好之意。
江清淺聽得心跳如雷。
「可是慕紹庭，你完全沒必要……」
慕紹庭就像是已經猜到了她接下來要說什麼，所以及時打斷了她，「可是，我又很糾結，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喜歡壞男人？男人越壞，才越是能讓你們女人念念不忘？」
「……」
江清淺發現自己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維邏輯。
她連以上的問題都還沒理明白，他馬上又提出新的問題讓她迷惑。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么？
她總覺得，他是意有所指。
就好比當年，即使在她提出分手之後，他也依然勸告過她，梁昊天和別的女人有染，並非她的良人。
她不信。
他也說了，我對你好你不稀罕，非要找個男人讓自己受傷害嗎？
慌亂之下，她連忙道：「誰說女人都喜歡壞男人，我不是……」
「我是說我媽。」慕紹庭忽然道。
「啊？」
「剛才，我爸來過了，我和他吵了一架，把他氣走了。」
「……哦。」江清淺有些囧，看來凡事太喜歡對號入座也不是件好事，人家壓根不是在說她。
原來，她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是他爸爸。
既然他主動提起來，她便附和了一句，「畢竟是你爸爸，有話好好說嘛！你媽媽在手術室里，他也是因為擔心才來……」
慕紹庭苦笑道：「我只是不懂，不就是一個男人嘛！而且還是一個浪費了她所有的青春卻連名分都沒法承諾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留戀的？」
「……」
「可是她是我媽，我沒有辦法。」
「……」
江清淺忽然明白了他眉頭緊蹙的原因。
可是，這個話題變得沉重，她也不知道該站在什麼立場上發表自己的看法，索性只做那個默默的聆聽者。
他說，他在對她好。
他的所作所為似乎也逃不開討好的嫌疑。
可，她的心卻更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