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非她不可
「淺淺！」
江清淺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眼前一晃，驀地回過神來。
許悠已經來到她跟前，盯著她魂不守舍的模樣，笑出聲來，「最近貌似有情況哦，我都叫你多少聲了，想什麼呢你？」
正值中午。
這段時間影樓里的人比較少。
江清淺吃過午飯之後就坐在一樓大廳的櫥窗背後，托著腮幫子凝著外面人來車往的馬路，竟不知不覺出了神。
看到許悠，她將眼底的慌亂收起，「啊？沒想什麼啊！」
「是嗎？」
許悠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湊到她身邊來，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嘖嘖有聲，「我看看啊！從這個角度看出去呢，正好看到咱們影樓停車場的入口，如果那輛蘭博開來了，就第一眼能看見！」
江清淺僵了一下。
她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停滯了片刻，然後飛快的跳動起來，亂了節拍。
如慕紹庭所言，他的名字最近大火，所以他在影樓里並未透露自己的真名，由於他每次過來都會開一輛限量版的蘭博基尼，所以許悠親切的稱他為開蘭博的帥哥。
可是她……
有那麼明顯嗎？
頓時有種被人窺破了心事的窘迫感，江清淺更慌亂了。
「瞎說什麼呢？誰說我在看他了？」
許悠道：「喏，不打自招了吧？我說你在看車，誰說你在看人了？」
江清淺一囧：「我，我說的也是看車！」
許悠道：「好吧好吧，你也是在看車，不過很奇怪呀，那輛車貌似已經有四天沒出現了吧？」
「五天！」
江清淺飛快的回答，答完之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看到許悠意味深長的目光，江清淺連忙站起來，逃避道：「我不跟你說了，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五天了！
自從慕紹庭在化妝間里當眾吻過她開始，他整個人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露過面。
很奇怪的感覺。
他天天報道的時候，她巴不得他消失。
然而，他真的消失了，她反而悵然若失。
她想不明白，只能將自己的這種心境變化歸結於那天的那個吻……
五年後重遇開始，他已經吻過她兩次，如果說那次在夜總會裡只是一次巧合一場玩笑，那麼後來那次呢？
這些天，她反覆回想他那日的種種言行。
他最後說的是，讓陸哲學著點兒！
所以，他只是給陸哲做個示範？
他憑什麼？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想把他揪出來痛罵一頓，憑什麼得了便宜還賣乖？甚至都從手機通訊錄里找到了他的號碼，可在按下通話鍵的前一秒，理智就會忽然蹦出來，消滅掉她那衝動的想法。
他是瀟洒，來去無痕。
而她……
江清淺沒有辦法騙自己，她的心因此而凌亂了。
然而，她卻不知道，慕紹庭消失的這幾天，一直都在醫院裡。
這天，慕紹庭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繞了大半個城市，又在一家毫不起眼的深巷小店門前排了半個小時隊，買了一份水晶蒸餃。
回到醫院，他直奔住院部。推開了vip病房的門……
病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中年女人，她之前還說想吃那家的蒸餃，他買回來，她卻睡著了。
慕紹庭走過去仔細的掖了下被角，並沒有吵醒她。
他只有在她面前，才會褪去平日的外殼，或紈絝，或傲嬌，或冷漠，此刻他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因為，床上躺著的是他最重要的親人——他的母親！
他並沒有在病房裡多待，再出去的時候，差點與迎面匆匆而來的人撞了個正著，慕紹庭看清來人時，蹙了眉。
對於這個給了自己生命的父親，慕紹庭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你來幹嘛？」
慕東升似乎早已習慣了他的冷淡，這會兒更是來不及計較，一心只想進到病房裡去，顯得異常焦慮。
「鳳儀怎麼樣了？」
「不勞你費心，暫時死不了。」
慕紹庭高大的身軀擋在門口，慕東升只能放棄進去的打算。
他深嘆了口氣，異常無奈，「紹庭啊，我知道這麼多年，你一直在怨我這個爸爸，但我是真的很擔心你母親，你讓我看她一眼，等她好了之後，我一定……」
「你一定幹嘛？補償她？補償我？」
「……」
「這種話你都說了二十多年了，慕東升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詞嗎？你就是這樣騙了我媽，讓她苦苦等待著，等了一年又一年的吧？你聽好了，你應該知道我媽最想要的是什麼，如果你真的覺得愧對我們母子，那你就讓她進慕家大門，你敢嗎？」
慕東升啞口無言，是慕紹庭預料之中的。
關於他的親生父母，有一段最狗血的故事。
慕東升和何鳳儀相識在前，彼此相愛，但慕東升最終卻在長輩的逼迫下拋棄了何鳳儀去娶了門當戶對的妻子，生下了慕紹聰。
畢竟深愛過，即使被婚姻束縛，也避免不了藕斷絲連。
可以想象，慕東升曾經肯定和何鳳儀這麼說過，等他站穩了腳跟，一定和家中妻子離婚，兌現曾經的海誓山盟。
何鳳儀信了。
所以，才有了他。
一直到五歲那年，他的存在被慕東升的原配發現了，一場家庭大戰就此展開，他畢竟是慕家的骨血，何鳳儀為了讓他有更好的前程，忍著痛送他回慕家認祖歸宗。
後來，慕夫人病逝了。
但，慕紹聰卻不可能容得下他們母子倆。
慕東升夾在兩個兒子中間左右為難，只能採取拖延戰術，一直拖到了今天，也沒能有個結果。
對於慕東升此刻的沉默，慕紹庭只有冷冷的嘲諷。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反正已經被叫了二十幾年的私生子，我是無所謂了！但你明知我媽的執念，若不是你總是一次次給她希望，說不定她早就開始了新的生活，而不是為了你那不能實現的承諾成為被人詬病的小三！所以慕東升，你很可惡知不知道，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慕東升垂著頭，將無奈深藏眼底。
在B市，誰不知道他們慕家鼎鼎大名，家財萬貫。
作為整個家族的掌權人，他向來亦是威風八面。
此刻，卻在慕紹庭的數落下，抬不起頭來。
自從很多年前，從他的原配妻子死去那一刻起，或許就已經註定了結局，註定他這一生都將在他的兩個親生兒子面前，裡外不是人。
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從醫院離開。
慕紹庭則在吸煙區里，連續抽了很多煙。
再回到病房的時候，何鳳儀已經醒來。
「紹庭……」
「媽，你怎麼樣了？」
「我好像，聽到你爸爸的聲音了……」
慕紹庭將她從病床上扶起來，聞言不由得一怔。
若是換成別的人，他一定會把她的腦袋劈開來看看裡面到底塞的什麼，但這個人是他的母親，他別無他法。
他一直都不明白，到底有多深愛，才會在被辜負了這麼多年之後依然心存希望、念念不忘？
他無奈的點頭，「嗯，他來過，你在睡著，就又走了。」
何鳳儀聽得出他話語中的生硬，也不再繼續追問了，只是凝著他的臉，抬起手去撫摸，「這幾天你都沒睡好吧，眼裡都有血絲了。」
慕紹庭順勢握住她的手，「我沒事！媽，你只要好好休息，我在美國給你請了最權威的醫生，過幾天就到，做完手術你就會好起來的。」
「哎，有些事強求不得，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何鳳儀的心臟不好，大大小小的手術已經做了許多次。
可，她的身體還是一天天衰弱下去。
慕紹庭很清楚，她的心早就因為慕東升而千瘡百孔了。
醫生不止一次和他說過，手術只能起到輔助作用，心病最終還需心藥醫。
「媽！」
「嗯？怎麼……」慕紹庭忽然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何鳳儀不由得盯住他的眼，想從其中看出個緣由來。
「媽，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慕……我爸，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嗎？」
「……」
「媽，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長大了，我們母子倆不需要再依靠慕家什麼，只要你願意，我帶你出國去，你忘了過去的一切，把身體養好了，說不定會遇見更好的男人，開始新的生活，這樣不好嗎？」
「紹庭……」
何鳳儀的聲音低低的，卻反問道：「你有真心愛過一個女孩兒嗎？」
慕紹庭一怔。
何鳳儀又繼續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見了那個人，你真正用心去愛過，那麼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的生活方式有千百種，但是總有那麼一個人，你會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多麼嚴重的四個字！
慕紹庭的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影像，來不及抓住，便被他揮開。
這世上，誰會非誰不可？
太沉重了！
他深吸了口氣，久久的，才吐出渾濁的氣息，彷彿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道：「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何鳳儀看著他的模樣，不禁有些擔憂。
「你明白什麼了？紹庭，你真的不需要為媽媽擔心，我都已經習慣了，媽媽只是怕自己會成為你的拖累。」
「媽，你別這麼說……」
他的眼底忽然多了幾分鄭重，幾分堅定，繼續道：「你放心，有些事情我爸爸做不到，那麼……你的兒子，會把你想要的送到你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