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翻手為雲覆作雨
謝微燕喬裝成小宮女，便跟著一個太監去了生死牢，昱婷在長壽宮內等她。
生死牢大門外，一位紅袍侍衛見到謝微燕，便行禮道：「參見謝小姐，在下大內侍衛段恆，奉命在此等候小姐，請隨我來。」段恆是四大護衛中的老四，也是夏侯泰的師弟，二人同出崑崙。
謝微燕心道，太後果然心細，這麼快就安排妥當，便道：「有勞段大人。」
生死牢戾氣血污之氣極重，謝微燕一進去不自覺皺起了眉頭，但想到能立刻見到慕容沖，還是心中歡喜，便跟著段恆一路往裡走。
裡面有諸多大大小小的牢房，每個牢房築得十分結實，除非牢中的人大聲吼叫，否則行走的牢頭也聽不見牢房裡一點聲音。謝微燕凝神靜聽，只聽見不少呻吟喘息之聲。
迎面走來幾個牢頭，一見段恆立刻恭敬側立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拐了幾處，段恆指著裡面一處牢房道：「就在裡面，請謝小姐自己進去吧。」
謝微燕奇道：「穆大哥在裡面嗎？我怎麼還未感覺到。」欲轉進看個究竟，忽然後心結結實實著了一掌，此處狹窄，段恆緊挨在身後，竟一招偷襲成功。
謝微燕怒從心起，站定后剛一轉身，兩塊鐵片從兩邊逼來，一下結成一個鐵箍牢牢固在腰上，四條鐵鏈從上下四個方位襲來，將四肢纏住，饒是謝微燕內力深厚，也掙脫不開，惱道：「放肆！你好大的膽子。還不快放了我。」
段恆抱拳道：「謝小姐，冒犯了，可這是太後娘娘的命令，小人只得遵從。」
謝微燕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可讓我來生死牢的正是太后啊。」
段恆冷笑道：「太後娘娘還特意吩咐，謝小姐武藝高強，因此特意將這個最堅固的牢房留給您。得罪了。謝小姐可是我們生死牢幾十年第一位女客。呵呵，在下先行告辭。」
謝微燕不知太后何時下了這樣的命令，嘆了一口氣，心道:「太后慈眉善目，更何況自己還曾經冒險救過她，她為何要如此陷害自己。」轉念又想：「太后歷經幾朝皇帝，自己涉事淺薄，又如何能猜透太后心思。哎，只怪自己太過天真，如今既身陷囹圄，又如何營救穆沖。」
昱婷在太後宮中等了許久，問道:「太后，燕姐姐怎麼還沒回來?」
太后斜在塌上閉目養身，道：「你不必等她了。先回謝府吧。」
昱婷奇道：「為什麼?」
太后道：「我已命人將她也關入生死牢。」
昱婷嚇得抖落了手中的絹帕，愣了愣，忙跪下哭道：「太后，燕姐姐與慕容沖相識之時並不知其身份，慕容沖的確不是壞人，他對燕姐姐，甚至對昱婷都非常好。」
太后喝道:「住嘴，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這不是你們幾個小兒女的事情。我不管謝微燕知道他身份也好，不知道也好，也不管慕容沖是好人也好，壞人也罷。事關我江山社稷，豈容你們兩個小丫頭胡來。若是旁人，早已處死！」
昱婷從未見太后如此疾言厲色，不敢再說，只是將頭低下。
太后緩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哀家命人將她關起來，其實是為了救她，救謝家，也是為了皇上。」
昱婷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說道:「救她？」
太后道:「不錯。哀家看得出來，你燕姐姐對慕容沖已經情根深種。以她的武功，她的性子，見哀家不放人，必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你們那個謝府，能困得出她嗎?謝家能看得住她?」
昱婷點點頭：「那倒是。」
太后又柔聲道:「當初她一個人冒險入宮來為哀家驗毒，又找了你和華神醫來為哀家醫治，哀家甚是感動。哀家不是忘恩負義、不近情理之人。等慕容沖之事有了了結，哀家自會放她出來，這段日子就好吃好喝地在牢里找人伺候著吧。」
昱婷道：「太后，那您會如何處置慕容沖呢？」
太后佯怒道：「放肆。這不是你該問的。朝廷自會有決斷。」
昱婷不敢再問，太后道：「哀家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對你說了。謝太傅那裡，哀家自會交代。你先回去吧。」
昱婷道：「是。」
昱婷怏怏從長壽宮中出來。出了長壽宮，也不敢大哭，嗚嗚咽咽快步走著，想著得趕緊回謝府向太傅稟告。
忽然在轉角處只聽得哎喲一聲，撞到了一個人，抬頭一看竟是安樂公主，昱婷心道真是倒霉，怎麼竟惹到這對母女，便連忙道歉道：「公主恕罪，昱婷是無心之失。」
安樂並未發脾氣，道：「算了，沒事。你的眼眶怎麼紅了?我聽說你和謝微燕來拜見母后，便特意趕來瞧瞧，怎麼只有你一個人，謝微燕呢？」
昱婷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安樂道：「幹嘛這麼神神秘秘？我自己去母后那裡看看吧。」
昱婷忙道:「公主千萬不要去，太後娘娘現在正在氣頭上。」
安樂公主笑道:」我就知道，一定是謝微燕又說了無禮的話，惹母后不快，所以懲罰她了？」
昱婷輕輕點頭：「也算是吧。」
安樂公主道：「那她現在在哪兒?我去看看她。」
昱婷不答，安樂公主急了：「你幹嘛這麼吞吞吐吐，你不說我就去問母后了。」說罷便欲走開。
昱婷忙道：「公主公主，燕姐姐被太后關進了生死牢。」
安樂臉色微變，看了四周無人，把昱婷拉到一處角落偏僻處，小聲說道：「你可不能開這樣的玩笑，生死牢是關重罪之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母后何以會那麼做?」
昱婷道：「我沒有開玩笑，大內侍衛抓到了燕國七皇子，他是燕姐姐喜歡之人，燕姐姐便帶著我進宮向太后求情，結果太后震怒。」
安樂聽得糊裡糊塗，昱婷便將來龍去脈大致講了一遍，安樂總算聽明白一大半，忽道：「那你現在想不想見謝微燕?」
昱婷道：「當然想，可生死牢怎麼進得去？」
安樂冷傲一笑：「我在皇宮長大，有什麼地方是本公主進不去的。」
安樂帶昱婷來到牢門口，便徑直往裡走。兩個侍衛連忙攔住，跪下道：「屬下參見公主，」
安樂秀眉一揚，道：「讓開」。
其中一名侍衛道：「公主，生死牢中，關押的都是窮凶極惡之徒，公主千金之軀，萬萬不能進去。」
安樂公主怒道：「放肆！本公主今天就要進去。」
那兩個侍衛卻如磐石一般，只是跪著，動也不動，將入口牢牢堵住。
安樂上前伸手一推，如何推得動，氣得用腳踹，卻哎喲一聲，腳尖吃痛，連連後退。
昱婷扶住她，說道：「公主，算了，我們走吧。」
安樂怒道：「不行。本公主豈能被這兩個奴才給欺負了。」一瞥眼見到侍衛要中的佩劍，幾步上前，「嗖」地一下將其中一名侍衛的劍拔了出來，喝道:「你們兩個，還不讓開?」侍衛還是一動一動。
安樂只覺得劍刺也不是，收也不是。一咬牙，道：「你們兩個，再不讓開，我就真的動手了。」
忽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你們這兩個蠢奴才，怎麼惹公主生氣了？」
昱婷疑惑道：「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如此好聽的年輕男子的聲音？」一個俊秀的紅袍侍衛從裡面走了出來，那兩位侍衛連忙跪著讓開，正是老四段恆。
只見他恭敬作揖道：「公主大駕光臨，段恆有失遠迎。」
安樂公主打量他一眼，道：「我想起來了，你是夏侯泰帶進宮的那個最年輕的大內侍衛。」
段恆見公主果然記得自己，心下大喜，殷勤笑道:「是，正是屬下。不知公主到此，有何事可以讓段恆效勞?」
安樂笑道：「聽說你抓了謝家小姐在這生死牢里。」
段恆臉色一變，不知安樂是何用意，小聲答道：「這是太后的密令，還命段恆不得對外聲張。」
安樂公主道：「母后說你辦事牢靠，我特來看看。」
段恆不知是真是假，但從公主口中聽聞太后誇張，也不禁心花怒放，道：「公主放心。一切都已辦妥。這是裡面戾氣過重，公主進去恐不太合適。」
安樂公主道：「段統領，本公主此來太后是知曉的。還不快放本公主進去?」
段恆猶豫道：「這個，這個。」
安樂公主道：「你可知母後為何要將她囚禁在此?」
段恆道：」這個屬下自然不知。」
安樂靠近幾步，道：「這可是我皇家的秘密。我要進去見謝微燕自有我的道理，你若識趣，便放本公主進去，本公主自然會記得你的好。」
段恆知道安樂公主夫婿兩年前已死，是待嫁之身，如今在耳邊軟語，不由得想入非非。便輕聲道：「那一切便依公主，只求公主莫讓屬下為難。」
安樂公主道：「那是自然。」
段恆恭敬側開，道：「公主請。」
昱婷緊緊跟在安樂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