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再攜闖虎穴,憐痴兒
謝微燕親眼見到紅麟走進了弗易的房間,還看見她毒暈弗易、偷走令牌。
紅麟從弗易房間走出后,謝微燕割破手指,替弗易解了毒,還想辦法引了弗空前來。
紅麟去天鬼洞救黑剎和綠琦,她也都一一看在眼裡。她一直在暗處,就是想看看紅麟究竟要幹什麼,要去哪裡。
眼見紅麟和黑剎從天師教北面一路施展輕功下山,她便一路跟蹤。
二人下山後又一直轉向東行,謝微燕只覺一路越來越熟悉。
大約行了大半夜,來到一塊巨石旁,紅麟、黑剎二人卻突然失了蹤跡。
謝微燕暗自心驚:「這二人居然能甩開我的跟蹤,莫不是能遁地不成?不好,滄神教善於藏匿於地下,想必是附近有地道通往別處,這可如何是好。若是有穆沖在,想必他能找到地上的入口。」
想到此處,忽有人說道:「在想什麼呢?」
謝微燕循聲望去,月色下一青年男子正立在東北方的榕樹下。
「穆沖?」
「你在想什麼?我已走進你百米之內,你都沒有發覺。」
謝微燕此時所想的正是穆沖,臉微微一紅,幸好月色下看得並不清楚,便道:「我正在追蹤紅麟和黑剎,但他們二人到這裡便不見蹤跡了。你來得正好,附近是否有什麼機關。」
穆沖道:「紅麟是姦細?」
謝微燕道:「不錯,我今日對她起了疑心,便謊稱明日就要送她去謝府。結果她真的沉不住氣,今晚去救黑剎和綠琦。最後綠琦沒能跑掉,我一路跟蹤紅麟和黑剎到這裡,他們就消失不見了。
穆沖道:「噢?竟然能甩開你的追蹤。」
謝微燕道:「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昱婷說你有急事下了山,事情辦完了嗎?」
穆沖道:「江湖上一位朋友遇上了點麻煩,讓我幫幫忙。已經解決了。」
謝微燕道:「你江湖上的朋友還真是不少。怎麼這麼巧,你剛好出現在這裡?如果不是認識你,我都懷疑是你接應了那兩個滄神教徒。」
穆沖道:「不是巧,我這兩日一直在這附近。」
謝微燕道:「什麼?」
穆沖道:「我下山後無意中又到了這裡,發現了這裡的不同之處。料想你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
「什麼不同之處?」
「這裡前方是桓家別院」
「桓家別院又有何不同?」
」這裡不光有桓家別院,你再仔細看看,這裡是哪裡?」
謝微燕在月色下向四周凝視一番,道:「這難道是當初我們從枯月庵的地道出來的那個地方?」
」不錯,當時我們從地道出來,便碰到了弗易和王徽之,還未來得及四處查看。其實不遠處便是桓家別院。」
「你的意思是?,滄神教可能與桓家別院有關?」
「我也只是猜測。所以這兩日一直在暗中留意這裡。從別院的結構看來,裡面密室機關不少,極有可能藏匿滄神教徒。」
「你並非天師教弟子,為何這麼關心滄神教的行蹤?」
「滄神教並不會依約退出塞外,倘若他們留在這裡,一定繼續為禍百姓。怎麼,只允許天師教弟子替天行第,我等江湖草莽就只會喝酒鬧事嗎?」
謝微燕道:「不是。那我們現在進去查看吧?」
穆沖道:「桓家別院中必定高手如雲,機關重重。桓溫權勢傾天,倘若失手被擒,你不怕連累天師教嗎?」
謝微燕道:「桓溫不能拿天師教怎麼樣。」
穆沖道:「那謝家呢?你得罪了桓溫,不怕他在朝堂上為難你叔父?」
謝微燕道:「謝家也沒那麼容易對付。再說,他們知道我在外多年,如今回來舉止怪異,那我做了什麼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決不會連累叔父和哥哥姐姐。」
穆沖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進去吧。我一個人獨來獨往,更沒什麼顧忌了。進去之後跟著我走。」
二人皆是輕功卓絕的高手,不費吹灰之力便翻牆入內。
謝微燕見穆沖的身法,奇道:「幾日不見,怎麼你的輕功又精進了這麼多?」
穆沖笑道:「這得多謝你,全靠你送我的赫蓮花。」
謝微燕恍然大悟,道:「哦,不錯。原來赫蓮花的效力這麼大。」
穆沖道:「那是自然,否則武林眾人也不會趨之若鶩。」赫蓮花初服下時,只發揮一半的藥效,時日越長,餘下的效力會慢慢釋放出來,與內力完全融合。
謝微燕跟著穆沖的步法,一路穿庭過巷。別院里護衛甚多,也不乏高手。但穆沖能識別和避開府內機關,謝微燕耳音異常靈敏,二人一路長驅直入,徑直到別院中心。
穆衝突然駐足,指著右側的房屋道:「這裡恐怕有機關,進去看看。」
二人推門進屋,穆沖道:「在這面牆上找找看。」便開始在牆面摸索。
謝微燕奇道:「你怎麼知道這裡一定會有機關?」
穆沖道:「密室不能橫空變出來。哪些結構適合修建密室,都是有規律可循。」謝微燕還待再問,忽聽見輕輕地響動,牆面果然動了起來。
穆沖輕輕一笑,道:「快進去。」
裡面仍有燭火,雖然昏暗,但還是能看得一清二楚。似乎與一般的書房無異,
書架上布滿了捲軸。
穆沖道:「原來是桓大司馬藏起來的捲軸。不知記載了什麼秘密。」
謝微燕隨手翻開一本,只見上面記著:「散騎常侍程保國於永和十年,臘月初四,收受丹陽郡縣令白銀一萬兩。」
穆沖也拿起一本,翻開讀道:「會稽侯世子司馬彥於永和九年,在會稽禾豐酒樓因一語不合,怒殺酒樓掌柜獨子,會稽侯以重金賄賂和安撫,其子無罪釋放。」
謝微燕道:「這裡記載的是什麼意思?」
穆沖道:「是桓溫搜羅的各大官員的罪證。」
謝微燕奇道:「既然都知道了,為何不處置他們,而要藏在這裡。」
穆沖笑道:「桓溫並不關心是非曲直,只是在需要的時候能夠以此為要挾,讓這些人為他所用。」
謝微燕頓時明了,道:「原來如此,難怪桓溫不僅能夠權傾朝野,還能廢黜和擁立皇帝。」
穆沖道:「也不全是。桓溫能有今天,與他的顯赫軍功是分不開的。這些只是在朝堂上的手腕。」
謝微燕憂心道:「若哪日叔父得罪了他,該如何是好。我出去一定要告訴叔父。」
穆沖道:「這種事情,在歷朝歷代都不新鮮,你不說,想必謝太傅也是知道的。」
謝微燕奇怪地向穆沖看了一眼,道:「你自小流落江湖,怎麼對朝政之事也似乎也知道得不少。」
穆沖道:「江湖是延伸的廟堂,二者本就密不可分。落難王孫可能淪落江湖,江湖草莽也能入朝為官;走的地方多了,自然也聽得多了。」
謝微燕點點頭,道:「既然這裡沒有滄神教的蹤跡,那我們還是快退出去吧。」
二人從密室中退了出來,繼續前行。
穆沖輕聲道:「看前面的情形,侍衛守衛更加森嚴,要多加小心。」
謝微燕微微點頭。二人行到一排獨立的廂房外,謝微燕忽道:「且慢,那間房裡好像有人說話。」
穆沖道:「想必是哪位貴人睡不著覺。」
謝微燕道:「語無倫次,似是瘋言瘋語。」
穆沖道:「豪門深宅,也沒什麼奇怪的。」
二人繼續前行,走進后,穆沖也聽得清清楚楚,似是一個男子的囈語。
謝微燕拉開了窗戶,透過縫隙只見一個男子正坐在地上,身體倚靠著床身,嗔道:「大司馬怎麼還不派人來陪我玩啊。快來啊快來啊。」語氣頗似一個七八歲的孩童。
謝微燕吃了一驚,此人竟是在桓溫壽宴上中毒的前燕太子慕容瑋。
當初在壽宴上雖是一副懦弱可欺、萎靡不振之態,但好歹舉止斯文,不失貴氣,如今怎變成這副痴傻模樣?莫非是那毒留下的後遺症?
穆沖問道:「怎麼?你認識他?」
謝微燕點頭道:「他是前燕太子慕容瑋,我曾在桓溫的壽宴上見過他。不知怎麼變成這等模樣。」
穆沖道:「我們進去問問他。」
謝微燕奇道:「問他什麼?」
穆沖道:「瘋子的話才更可信。萬一他在這裡見過滄神教的人呢?」
謝微燕道:「他要是大叫怎麼辦?」
穆沖笑道:「冰針封穴」。
二人便從窗戶小心翻身入內,慕容瑋一見有兩人從窗戶跳下,先是一怔,隨即面露喜色,笑道:「好玩好玩。你們一定是大司馬派來陪我玩的吧,快過來,過來。」
二人對視一眼,便上前靠近。慕容瑋開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拉住穆沖道:「哥哥,你怎麼這裡厲害,可以從窗戶翻下來。」
穆沖道:「我們是一路追蹤一些身上有蠍子的人,才追到這裡來的。」
慕容瑋瞪大了眼睛,道:「怎麼?還會有人把蠍子背在身上,怎麼能有這麼好玩的事情。」
穆沖道:「你有沒有見過他們?或者有沒有見過很多蠍子。」
慕容瑋嘟著嘴,眼珠轉了轉,道:「沒有。」
謝微燕道:「看來他是被關在這裡,什麼都不知道。」
慕容瑋一聽,忽然一把扯住謝微燕道:「漂亮姐姐,我知道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謝微燕下意識一甩袖子,從他手中掙脫出來,慕容瑋像是受了委屈,似要哭出來。
穆沖忙上前摟住他肩膀,安慰道:「別哭別哭,這個姐姐脾氣不好。來,你坐下跟哥哥慢慢說。」
慕容瑋嗯了一聲,神情又高興起來。
穆沖問道:「你平時會出去玩嗎?」
慕容瑋道:「沒有,大司馬說我不能離開這個房間,怕外面會有壞人。但他怕我悶壞,就會派些人過來陪我玩。」
穆沖又道:「來見你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啊?他們都陪你玩些什麼?」
慕容瑋道:「他們最喜歡看我翻跟斗,學狗叫了。我每次表演這個,他們就會很開心,然後獎勵我糖吃。要不,我也給你們表演一個。」說罷便要趴在地上。
穆沖忙拉住他,說道:「不用了。這些人有沒是你覺得很奇怪的。」
慕容瑋道:「有啊。這個姐姐就很奇怪,又不跟我玩,但也不凶我。」
穆沖笑了笑,謝微燕瞪了她一眼。
穆沖又道:「除了這個姐姐呢?」
慕容瑋想了想,道:「還有一個人對我兇巴巴的,我見到他都害怕,也不敢告訴大司馬。」
穆沖道:「誰啊?」
慕容瑋道:「就是明公子,他是大司馬的兒子,總是對我很兇。大司馬還讓明公子過兩天送我回家。」
穆沖道:「回家?那你高興嗎?」
慕容瑋點頭道:「嗯,我好高興。可我不想讓明公子送我。」
謝微燕想到了劉生兄妹,桓溫表面放過他們,背地裡卻派人在城郊處決,手段陰狠毒辣。不禁嘆道:「他變成這個樣子,想必和桓溫也脫不了干係。」
穆沖道:「既然他不清楚滄神教的蹤跡,我們便走吧。」
慕容瑋忙拉住道:「哥哥姐姐,你們還沒陪我玩呢。」
穆沖道:「哥哥姐姐去外面抓些好玩的蟲子進來,這樣會更好玩。」
慕容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那你們快去,我在這裡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