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師押地煞,風靈助
「兩位師兄!」天師教其他幾位弟子收到信號,也都趕來了。
弗易招手道:「弗盈,弗空,我們在這裡。」
王徽之道:「你們把這兩個滄神教教徒好生押著,送回天師山讓真人發落。」
眾弟子道:「是。」
正欲出門,謝微燕忽道:「且慢,裡屋還有人。」
眾人都警惕起來,慢慢向裡屋挪動,王徽之示意讓幾個弟子去後門圍住。弗空一腳踢開了裡屋的大門,喝道:「出來。」
裡屋內一堆雜物後面,一個年輕女子瑟瑟發抖地慢慢探出身子來,顫聲道:「不要殺我。」
王徽之問道:「你是何人?」
弗易見她一身粗荊拙布,但容顏嬌美、楚楚可憐,憐惜道:」姑娘,你不要害怕,我們是天師教弟子,不會傷害你。你叫什麼名字?為何會一個人躲在這裡?」
那姑娘哭泣道:「我叫紅麟,我爹是這家酒館的老闆。一個時辰以前,來了一群人,把其他客人都殺了,我爹,我爹也被他們殺了。」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
王徽之卻不動聲色,問道:「那為什麼他們會獨獨放過你?」
紅麟哽咽道:「我當時正在這裡收拾,聽到外面的聲音,聽到我爹被殺的慘叫,嚇得暈了過去,想是他們沒搜查這裡。後來醒了也不敢出去,一直躲在這裡。」
王徽之道:「以滄神教行事,恐怕不會如此大意吧。」
弗易道:」徽之,姑娘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這麼說。」
王徽之還欲還口,穆沖道:「紅麟姑娘,那你父親和那些客人的屍身在何處,你可知道?」
紅麟搖搖頭,道:」聽聲音是從後門消失的,但我不知道在哪裡。」
穆沖道:「既然如此,我們先找到店家和那幾個客人的遺體,好好安葬吧。」眾人點頭稱是,便四散尋找。
終於在後門一裡外的雜草叢中發現了幾具屍身,弗空弗盈便帶紅麟前來指認。紅麟一見到一具老者的屍身,立刻撲了上去,嚎啕大哭:「父親,都是女兒膽小,不敢出來。您走了,可留下女兒可怎麼辦呢?」
眾人見她哭得傷心,倒不似作偽。
「這些邪徒真是喪心病狂。」
「連手無寸鐵的尋常百姓都不放過,一定會遭報應的。」
弗易想到七年前謝微燕父母均死於滄神教教主之手,怕她觸景生情,便走到她身邊,欲出言安慰。但看不出她有任何傷情的神色,也不知如何開口。
王徽之又問道:「姑娘,這個老者真的是你父親?」此話一出,天師教幾位同門都向他望去,覺得他過於苛責,不近人情,但無人敢說。
紅麟的又驚又怒又怕,並不答話。
謝微燕忽道:「我相信她說的是真的。她的哭訴,是發自肺腑。」
穆沖道:「燕兒若說是,那應該就是的。」
眾人面面相覷,弗易道:「既然如此,徽之,算了吧。一個小姑娘而已。」
王徽之道:「那好,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給她些銀兩,放她離去吧。」
弗盈心善,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些碎銀,道:「姑娘,你儘快離開。去找些生計吧。」
紅麟獃獃地接過銀兩,並不說謝謝。
天師教眾人自然也不與她計較,當下便動手將這些人的遺體都安葬了。
安頓完畢,王徽之道:「事不宜遲,那我們趕緊上天師山吧。」
弗易道:「燕兒,既然你在枯月庵戳破了這個假慧濟,那你同我們一起上天師山,向幾位真人稟明詳情。至於穆兄弟,」
王徽之忽道:「穆兄能施以援手,實在感激不盡,既然抓到滄神教的兩個小頭目,自不敢再勞煩穆兄。就此別過吧。」
穆沖道:「王公子客氣了,其實,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事。」
謝微燕道:「你承諾助我找到滄神教線索,已經做到了。如今我既然與天師教師兄們匯合,自然不能再麻煩你。」
穆沖聽謝微燕既如此說,似也無甚理由留下。只得抱拳道:「既如此,那就與諸位就此別過,咋們後會有期。他日若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眾人向穆沖一一施禮告別。
這時紅麟突然撲倒在謝微燕腳邊,謝微燕奇道:「你要做什麼?」
紅麟哭道:「我無依無靠,一個人能去哪裡。懇請姑娘收留。」說罷朝謝微燕磕頭下去。
謝微燕忙扶起她:「姑娘,我如今也是居無定所,無法收留你。再說,你跟著我們,會很危險。」
紅麟道:「我不怕危險,只是怕孤零零的一個人。我爹已經死了,求姑娘不要趕我走,我什麼活兒都可以干。求求你,求求你。」言辭凄婉,涕淚漣漣。
弗易不忍道:「既然如此,燕兒,要不你就先帶上她,以後讓太傅大人找個人家給她安置。」
王徽之不悅道:「我們此行上天師山,如何方便帶上她?再說了,今天天色已晚,恐要明日才能上山,這一路上,說不定滄神教還會派人來搶人。」
穆沖見謝微燕朝他看來,嚇了一跳,忙道:「我是不能帶上她的,你可別打我的主意。」
謝微燕扶起她,說道:「那紅麟姑娘,就先跟著我吧。以後再給你找個好人家。」
紅麟大喜,連聲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王徽之無奈,也不多說什麼。眾弟子見王徽之不說話,自然也都不再說什麼,紅麟便跟著天師教一行人一起走了。
頃刻間,便只剩穆沖一人。他一向喜歡熱鬧,望著眾人遠去的背影,嘆道:「沒想到,這姑娘還能跟著他們一起走,反倒是我一個人留下了。」
天師教眾人一路向天師山疾行,天漸漸黑了。
王徽之道:「恐怕滄神教會來劫人,我們還是走小路吧。未免夜場夢多,今天連夜趕路,明早便能趕到天師山了。」
弗空道:「那好。只是我們連夜趕小路,恐怕紅麟姑娘吃不消啊。」
謝微燕道:「路上我來照顧她吧。」
黑剎忽然冷笑了起來。
弗空喝道:「你笑什麼?」
黑剎道:「我師父便在這附近,倘若碰到他老人家,可就不好了。你們若是現在放了我,我便不與你們計較。」
弗空性急,喝道:「閉嘴,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黑剎道:「你們既是名門正教,自然要抓我回去發落,有你兩位師兄在這裡,諒他們也不會讓你殺我。」
弗空道:「就算不殺你,難道不怕我折磨你嗎?」
黑剎道:「折磨人那是我滄神教的本事,你們天師教恐不擅長。更何況,我現在毫無還手之力,你若對我對手,傳出去恐怕對貴教的名聲不好啊。」
弗易道:「弗空師弟,別與他計較。他如今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黑剎又對弗空道:「小子,以後你若是落在我手裡,定要放掉你的血去喂火蠍,再剩下你半條命好好折磨一番。哈哈哈。」
王徽之怒道:「弗空,抽他兩個耳光。」
弗空血氣上涌,道:「是,師兄。」正待揚手,只聽一聲:「且慢。」
眾人都向謝微燕望去。
弗空手停在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望著王徽之。謝微燕是謝奕之女,她雖未入天師教,但這些弟子都當她是同門一般尊重。
黑剎笑道:「還是這位姑娘明白事理,堂堂天師教弟子,對一個手無寸鐵之人行無禮之事,恐怕有違教規,小子,你入教的時候難道沒有抄過天師經嗎?哈哈。」
忽然一陣寒光掠過,黑剎笑容僵在臉上,轉而痛苦不堪,大叫起來。眾人大吃一驚,因為這次他們看得清清楚楚,謝微燕指尖凝力,射出一根細針,直刺入黑剎的神闕穴,眾人都能感覺那絲寒氣。
只聽謝微燕冷冷道:「我並非天師教弟子,你再這麼擾我清凈,下次射的便是你的啞門穴了。」
讓眾人吃驚的並非是謝微燕施針向黑剎射去,而是這根針並非實針,而是她用內力所化,在指尖凝行成冰,這等功夫非內功精湛之人不能做到。天師教恐怕只有幾位真人才有如此內力,但天師教修鍊的至陽的內功,也絕不能在指尖凝結成冰。
黑剎此時方知之前在酒館中射中的就是謝微燕,果然也不敢再胡言亂語,弗空甚是得意,也對謝微燕肅然起敬。
天已經黑透,弗空弗易生了兩個火把,勉強能照路。有時四周還起了霧,更是看不清前路。眾人一路都提心弔膽,途中弗易等總疑心有人追來,但最後發現是些鳥獸從灌木叢中出沒。
到第二天日出,一直未有滄神教的人來犯。終於行到了天師山腳下,眾人都有些疲憊,但總算鬆了一口氣。
弗易道:「如今已到我天師地界,再也不怕滄神教來劫人了。「
弗空對黑剎道:」怎麼樣,黑剎,你很失望吧。「
黑剎陰沉著臉,並不答話。弗易放鬆了警惕,便又開始說笑,還和紅麟攀談起來。紅麟死裡逃生,驚魂未定,弗易柔聲安慰,妙語解頤。
眾人來到山腳下的茶舍,老闆一見是天師教眾弟子,忙出來招呼:「原來是王公子和弗易幾位道長啊。快進來歇歇,喝杯茶。」
幾人都施禮道:「沈伯。」原來這家茶舍在天師山腳下開了三四年,受了天師山不少庇護,對天師教弟子無不敬若天人。見縛著兩個人,不敢多問,只是請眾人上座。
弗易一坐下,便叫了起來,「那不是穆兄弟嗎?穆兄弟,你怎麼在這裡?」
只見一角坐著一個少年,頭戴枯草帽,正獨自飲茶。一見到他們,立刻摘下帽子,笑道:「這麼巧,居然又見面了。」果然是穆沖。
王徽之道:「穆兄說笑了。這裡是天師山,我們自然在這裡。不知你何以又出現在此?」
穆沖道:「你們走後不久,我就撞上了滄神教的人。」
眾人略一吃驚,弗盈問道:「那你和他們交手了?」
穆沖道:「那倒沒有,我發現了他們,他們並未發現我。」
「那然後呢?」
「然後我一路跟蹤,就來到了天師山腳下。他們也不見了。」
弗空道:「怎麼這麼巧,我們可一路上都沒有碰到滄神教的人。」
弗易道:「我們是連夜趕路才到這裡,難道穆兄也趕了一夜的路。」
謝微燕想起那些大霧,忽道:「恐怕這一路上,都是你在為我們掩護吧。」
弗易忽道:「噢,昨晚是穆兄一路為我們施五行陣作掩護,所以才將滄神教人甩開?」
弗空恍然大悟道:「難怪我昨晚總覺得有人,可又忽遠忽近。」又拱手道:「穆少俠辛苦了。」
穆沖笑道:「只是碰巧遇到而已。諸位不必放在心上。」
王徽之冷冷道:「穆少俠與我天師教素無來往,為何三番兩次出手相救。」
穆沖道:「我曾收雲林真人指點,此恩自不能忘。更何況,滄神教處事狠辣,江湖眾人皆不能袖手旁觀。」說罷向謝微燕望去。
弗易道:「穆兄弟,既然都來到天師山腳下了,那請隨我們上山,拜見下幾位真人。上次都沒能好好款待。」
弗空也道:「是啊,穆少俠先隨我們上山,我還想好好向你討教下五行陣法。」謝微燕道:「既然來了,就上去坐坐吧。」
穆沖躊躇片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