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離拍攝地點最近的別墅裏，醫生推著幾台擔架進了病房。總導演也在其中。
雲曦和一些工作人員靠著醫院走道外的牆上喘著大氣。
就在十幾分鍾前，別墅裏天花板上的大墜燈掉了下來，工作人員也是剛剛才收到消息，是施工方的“豆腐渣”工程所致。
一頂吊燈幾個人遭殃，就這樣，拍攝暫停了。
醫生推著人進去有一會兒還沒出來，雲曦隱隱擔心，皺著眉頭剃頭望著腳下。
恍惚間，一雙鋥亮光滑的黑色皮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順著皮鞋往上看，看清人後?雲曦微微有些怔愣。
直到他開口說話——
“你沒事吧。”風懿微微有些喘，像是剛跑完五百米的小夥子。
雲曦站直身子，眨巴眼睛不可置信。“你怎麽來了？”
“我問你有沒有事？”
“我……我沒事——”
“沒事就好，一起去吃飯吧。”
“不，導演還在病房.……”
風懿沒有理會雲曦的反抗，拉起她的手直往外走。
——
“你這關心下屬的方式有點激進啊。”雲曦夾著一塊肉塞進嘴裏，邊嚼邊說道。
風懿冷靜的說：“我隻是想盡快見到這次綜藝的完整呈現。”他才不會告訴她，是自己接到工作人員的電話才會趕過來的。
雲曦嘖嘖一聲，便又夾起眼前的肉塊往嘴裏送。
雲曦畢竟是這個綜藝項目的跟進負責人，不放心醫院裏的情況，準備給那邊的人打電話，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了，雲曦嘴邊還叼著一塊肉，右手掏出手機。
“喂……”
“雲小姐，你趕快來醫院一趟吧……”
——
雲曦和風懿風風火火的趕回醫院，方才打電話的是導演助理，他一看到雲曦便迎了上來，皺著眉頭一臉凝重，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雲小姐，檢查結果出來了，牽扯到腦部，可能.……需要住院開刀了。”
旁邊另一個人又說：“那這個綜藝的拍攝得擱置了。”
雲曦沒有接話，微微低下頭，在心裏默默祈禱。
走廊上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時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有辦法，為什麽要擱置？繼續拍。”.……
——
同樣的夜色裏，一方憂愁一方歡喜。
嘈雜震耳的音樂，瘋狂癡迷的舞步，混雜的空氣中彌漫著煙酒的味道。
昏暗角落裏，溫苕苼笑著舉起了酒杯，與對麵兩個男人談笑風生。
自從韓涼涼進監獄後，他的事業走得格外順利，今天又談下了一筆合作。溫苕苼有時候都在想，自己那時候為什麽還要找上韓涼涼，哦不，是韓涼涼先找上了自己。
或許，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想到這裏，他猛地灌下一口烈酒，笑得更甚了。
酒吧裏強烈的鼓點，喧嚷的人群，妖嬈性感的女子和瘋狂年輕的男人，即使是坐在角落裏也充斥著酒杯的碰撞與失控的嚎笑。
——
“什麽？讓我擔任《雲在飛風在追》的拍攝導演？你瘋了？”
雲曦拍桌而起。原來風懿所說的辦法就是讓她來拍攝。
“這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嗎？”
“是……可是，我沒有拍過綜藝節目。”雲曦又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猶豫地說。
“搞砸了算我的。”看到雲曦還想說些什麽，風懿再次開口：“服從上司命令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雲曦咬咬牙，堅定地望著他，說：“行吧，我試試！”
那句“搞砸了算我的”雲曦大概是真聽進去了，不然怎麽會發生如下情況呢。
雲曦剛到拍攝地點，地上的機器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可工作人員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得不行。
雲曦想鼓舞大家的誌氣，於是拍拍手說道：“大家打起精神來，陳導還在醫院，我們得要把拍攝完成啊。從現在開始，我將暫時接替陳導帶領大家努力完成此次的拍攝……”
這時有人聽不過去了，從人群出來大聲喊道：“你不就是一個娛樂公司的總助嘛，你憑什麽代替陳導！”
“對啊，憑什麽呀。”
“……”
質疑的聲音此起彼伏。
雲曦沒有馬上接話，咬了咬粉嫩的唇，有些委屈。對啊，她也想問憑什麽。還不都是那個霸道腹黑的老板出的主意。
雲曦拳頭一握，心一橫，一副豁出去的架勢，說道：“我明白大家的意思了。這樣吧，第一期節目的拍攝時間隻剩下一周了，請大家給我這一周的時間，如果播出三天後沒有達到五千萬播放量……我不再插手綜藝的拍攝！”
同雲曦一起來的同事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部，她卻甩了甩手，毫無搭理之意。
而其餘工作人員也都是一臉不屑的樣子，有的還甚至當中譏諷。
“嗬，五千萬播放量，別說陳導，就連最有名的南導都不可能做到三天突破五千萬的播放量，就憑你？”
“大家就等著看她打臉吧哈哈。”
“……”
此情此景，雲曦也絲毫不慌，臉上依舊是淺淺的笑，反倒是心裏偷偷咒罵了幾句風懿。
陰險腹黑的家夥，什麽破安排，竟讓她陷入這種尷尬境地。
“既然大家那麽著急想看我打臉，那不如我們現在開始加快拍攝進度吧。”
人都是這樣，心裏有了某種執念，便會開始執著。
看雲曦的笑話便是那群工作人員的執念。
大家開始忙碌起來，這種拍攝現場的狀態，她在不久前也看到過。
同事拉住要進入工作狀態的雲曦，皺著眉頭說道：“雲助理，要不咱們放棄吧，五千萬太難了……”
“海口都誇出去了，我隻能全力以赴……放手呀，我要過去拍攝了。”
待雲曦走遠，這位女同事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
拍攝對於雲曦來說其實都沒有那麽難，無論是綜藝還是影視，畢竟她是有天賦的，再加上曾與南茂導演學過基本功。
可這次她像是遇到了瓶頸了，淩晨一點多，一個人坐在棚裏滿臉惆悵。
半小時前，那對過來尋找愛情的答應的小情侶在拍攝棚旁邊爭吵了。
原因要從他們來這裏之前說起。倆人在大學裏是外人豔羨的感情，相愛且般配。可是，大學畢業後，女的意外發現男朋友出/軌，憤怒之下提出分手。男的當然不會同意，於是說要結婚，這樣一推一扯，，便扯到了這個節目來了。
從他們方才的正常中，雲曦得知那男孩再次被自己的女朋友捉奸在床，又在鬧著分手呢。
唉！
雲曦歎了一口氣，愣是提不起精神。這樣的嘉賓該怎麽拍下去，自己明知道他有齷齪的案例，卻還要通過這個節目把他包裝成好男友的形象。
那這樣的自己也很齷齪啊！
眼看著這周的拍攝日快要過去了，雲曦雙手抱著自己的腦袋，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啊～早知道當初怎麽都要拒絕這個任務……”
突然，她停下了抱怨。方才腦子裏快速閃過一個念頭。
“隻能這麽做了！”
——
這天中午，別墅裏除了鏡頭以外的工作人員，就隻剩下歐陽傑夫婦和那對小情侶中的女孩子了。
至於那個在鏡頭裏對女孩子懷著濃濃愛意的男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或許有人知道，但知道的人或許並不想說。
女孩子接下來說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很開心來這裏呆了一周，這將會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回憶。我將跟我的男朋友分手，從這裏出去之後，我會盡全力讓我今後的生活充滿陽光，畢竟出了愛情，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兩天我想明白了——或許來這裏之前我已經是明白的，隻是……”她頓了頓，目光飄向拍攝組某處，望著一個淡然的女子，輕輕笑了笑，繼續說道：
“隻是有人讓我醍醐灌頂了。那個人跟我說，愛情是人生中的選修課，這門課修了能讓自己多了解一些感情知識和人生閱曆，但不修也沒有太大關係。如果這門課並不能讓自己學到東西，那還不如不修。”
“可是，她還沒有告訴我，什麽才是人生的必修課。我覺得應該是婚姻，婚姻才是人生的必修課。”
第一期節目的拍攝止於這段自述，女孩回去之前找了雲曦。
交談過程中，雲曦儼然察覺到她已經完全放下了自己，甚至放下了那段畸形的感情。不似剛來時充滿戾氣的臉，現在的她，很釋然。
臨走的那一個微笑，很溫柔。
這就是這個節目所想要傳遞的東西，不一定要挽留每一段感情，但一定會讓來的人變得更好。
這個周末沒有拍攝也沒有工作，雲曦好不容易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一早便背起了自己的單反和好久沒使的繪畫裝備，到郊外采風去了。
天很藍，雲很低，隨手一拍便是美景。
雲曦放下裝備躺在草坪上，躺成一個“大”字。
好久沒有讓自己屬於大自然了。
去TM的播放量！這一期播放量沒有什麽看點，自己與嘉賓的談話也不會播出去，但那又怎樣，即使播出去也不會增加播放量。
無所謂了，反正自己已經立下flag，這期鐵定達不到五千萬的播放量了，自己也該回去好好當一個職場白領了。
雖然這不是自己的意願。
但是，管他呢，人這一輩子不可能總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麽想著，她就更加雲淡風輕了。眼睛微微閉著，微風從臉上溫柔地拂過，這怡人的感覺令人感覺格外不真實。
早晨的太陽漸漸升起，雲曦察覺到臉上被陽光灑滿，微微皺了下眉頭。睜開了眼睛——
呼~~
一睜開眼睛便是一張近在咫尺的臉，這張陌生又略帶熟悉的臉嚇得她快速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