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在這裏酒店生活了十多天,早已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熟悉房間裏的方位。
大概是為了透氣,窗戶開了一條縫,早晨的太陽從那條縫裏灑進屋裏,溫暖而耀眼。
雲曦在床上翻了個懶腰,用力眨了眨眼睛,這個夢做得有些累人。
那麽昨晚是怎麽回到床上的?
她隻記得她在風懿的懷裏坐了好久好久,還跟他聊起了以前的事情,然後自己就睡著了,醒來就在床上了……
這麽說來,草坪上親了一整個晚上就隻是夢而已……
這麽想著,門鈴被摁響了。
開門看到提著幾袋東西的風懿。
“你幹嘛?”雲曦皺眉,一大早的搞什麽?
風懿晃了晃袋子,說:
“請你吃早餐。”
不顧站在門口發愣的人,他率先進了房間。
“一大早送早餐,突然一下子對我這麽好,你是不是想要害我?”
雲曦似乎還沒完全清醒。
對方聽到她說的這句話,笑了笑,抬起手指曲成一個弧度,朝她腦門彈了一下。
“沒什麽,表達一下對前女友的關愛,雖然這種事不太妥當。”
“……”
房間裏播放著早間新聞。
近幾天的天氣預報被循環播放。
雲曦盤腿坐在茶幾邊,翻了翻風懿放在桌上的那幾個袋子,隨手拿出一杯豆漿。
“今天就回去了嗎?”
風懿盯著她那剛睡醒沒來得及梳洗打扮的臉蛋和頭發。這樣自然的狀態真是可愛極了。
雲曦抬眼看他一眼,猛地吸了一口豆漿。淡淡的說:
“你對前女友未免太關心了吧。”
豆漿喝完了,雙手一拍,開始攆人:“你出去吧,我要收拾東西。”
“知道了。”
他聲音小得像在喃喃自語。突然站起來走到雲曦跟前,低下頭盯著她的臉,指尖輕輕地抹去她嘴角的豆漿漬。
“等我,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說著對她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
“……”雲曦果然抵擋不住這種美男子的攻勢,臉一紅,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
風懿本打算離開了,卻在她露出這個表情之後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果然,這個女人有種讓人不可抵擋的魔力,一靠近便很難抽身。
他暗暗罵了自己一聲,逼迫自己不深入這個吻。他呼吸聲有些急促,腳步淩亂,像是落荒而逃般離開了房間。
聽到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雲曦這才反應過來,咬了咬嘴唇,忿忿地暗罵自己沒出息。
……
幾分鍾後,門鈴再次被敲響,站在門外的是剛從這裏出去不久的風懿。
他的手裏依舊提著東西,這回帶著是浴巾和浴袍。
門一開,她便自來熟地走進了浴室。
“我的房間水太冷了,借你的浴室用一用。對了,你的洗護用品還要借我一下……前任嘛,幫幫忙。”
“你……”
雲曦還想著好好損他一頓,卻被浴室門關上的聲音扼殺在了門外,像是被人掐住喉嚨,遲遲發不出聲音。
雲曦鬱悶地坐在沙發上,這人到底經曆了什麽,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一點都不高冷、不酷了。
“雲曦?”浴室裏傳來了一聲男聲。。
“幹嘛!”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試探性的詢問。
“有事說事!”
“幫我拿著紙巾,我想上廁所。”
雲曦:“……”咬牙切齒,她能罵髒話嗎?不然沒啥好說的了。
左手拿著紙巾,右手用力敲著浴室門:“紙巾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事能不能別麻煩別人?”
“我脫衣服了。”
“……”
浴室門開出了一條縫,雲曦遞給紙巾,站得遠遠的,生怕出現那種電視劇裏被人一把拖進浴室裏吃幹抹淨的情節。
可在他洗好出來之後,穿著露出上半身的浴袍,還厚臉皮地在她房間裏坐著不走了,雲曦怒了。
一把丟掉手中的抱枕,雙手叉腰,怒目而視。
“你還想要幹什麽?洗好就滾出去。”
風懿緩緩向她走來,穿過她插?在腰間的手,臂膀環上她的細腰,身?上突如其來的重量逼得雲曦掉到沙發裏。
他閉著眼睛,腦袋湊在雲曦的脖頸處,低聲說:
“雖然你生氣很可愛,但我不希望你生氣。你都要回去了,看在我昨晚一路抱著睡著的你回酒店的份上,別動就這樣吧……”
雲曦眨了眨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推搡的雙手頓時安穩了起來。
他真的一路抱著她回酒店嗎——
此時心中那一抹悸動以及鼻子酸澀的感覺,應該就是感動吧。
“其實沒必要,你大可以叫醒我。”
“沒想過。”
沒想過。這三個字的脫口而出讓雲曦瞬間紅了眼。
很多人無法享受感動,於是他們反過來譏諷感動,嘲笑感動,把感動和理性對立起來,將感動打入盲目和幼稚的泥沼之中。
而雲曦很少有事情能被感動到,因為稀缺,變成了奢侈品。
她紅著眼眶,雙手捧起風懿的臉,輕輕地送上了自己的唇。慢慢的,猶如在享受這一刻的悸動。
他情不自禁地顫了一下,看到她的眼裏霧蒙蒙水潤潤的,臉上泛了紅潮,嘴唇微微張著,露出鮮嫩水潤的舌尖,清純夾雜著嫵媚。
那惹人憐愛的樣子讓他情難自禁地低頭含住她的唇瓣,化被動為主動。
繼而溫柔地繞住她的舌尖,她輕顫著承受他的愛意……
他靠在她的身上,他們的身體貼合在一起,臉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臉上細致的絨毛,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相同牌子沐浴露的香味在倆人身上交織在一起,是那種好聞卻令人上?癮的香味。
香津濃滑在纏繞的舌間摩挲,她腦中一片空白,隻是順從的閉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當然。
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隻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緊些,再緊些。
呼吸漸漸變得灼熱。風懿身上的浴袍已全部脫落,健碩的身材一覽無餘。
他在雲曦的耳邊說了些什麽,雲曦隻覺自己臉上像靠近爐火一般炙熱紅燙。
急促的呼吸聲在房間裏回蕩,久久不能停息……
……
晚上,雲曦和風懿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機場。
飛機上,她睡著了,他握著她的手,緊緊的,一刻也沒有鬆懈。
窗外是藍天白雲,身邊是認定的她,想到這裏,握著的手更用力了一些,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
飛機落地。停在了久違的城市。
冬天逼近,天氣已不再是涼意,而是寒冷了。
風懿觸碰到雲曦冰涼的手指,涼意使他顫了一下,皺了皺眉頭,隨後迅速地把她拉進自己懷裏。兩人相視一笑。
人為滿患的機場裏,在某個角落悄悄響起了“哢嚓”的拍照聲。
……
雲回國後便打了電話給雲帆,他沒在家,所以雲曦第一時間就去了木禦軒的勳亭公寓。
一進門便察覺到一股低沉的氣壓在身邊環繞。
雲曦推開門進去,一眼便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木禦軒,眼神呆滯,是低氣壓沒錯了。
“怎麽了?”雲曦假裝一頓:“哦,我不該這麽問。我應該問南思,南思沒來過嗎?”
木禦軒懶懶的抬起頭望向她,站起來走回房間,並丟下一句話:
“你回來了就好,夏景初就交給你照顧了……”
雲曦歪著頭看著他無精打采的背影,不自覺地掏出手機撥打一個電話。
“喂,南思?”
“是小曦嗎?你回國了呀?南思現在不在,她來了我讓她給你回個電話……”
“啊,南導好,我已經回國了,明天就能過去工作……”
沒想到接電話的是南思的父親南茂,雲曦搪塞幾句便掛了電話。
該進去看好久不見的夏景初了。
而這邊,南思的公寓裏。
南茂對著一扇緊閉的門淡淡說道:“雲曦打來了電話,她已經回國了,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
“對了,她似乎很有當導演的天賦。”
說完站了一會兒便走了,緊閉著的門裏傳來了什麽東西落地的咣當聲,他卻沒有能聽到。
有人說,小孩子才會麵臨選擇,成年人是都要。
而南思作為一個成年人,此刻卻不敢有“都要”的想法。
當她開始記事的時候,媽媽就因先天性心髒病去世了。在那之前,她曾有過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是所有人都會羨慕的那種幸福。
而這一切的令人豔羨,在媽媽去世的當天全部土崩瓦解。
那一天,天氣也像今天一樣冷。母親躺在更加冰冷的病床上,低聲喊著“南茂”兩個字,喊了好久好久,卻沒有人回答……
母親像陷在沼澤泥地裏的人一樣,那兩個字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卻在一陣強風吹過,把那根稻草吹斷了——
最後,她隻能慢慢陷入沼澤裏,慢慢的……帶著遺憾隨風飄零。
那一天,那顆“救命稻草”從未出現過一次。
南思覺一直覺得,人都是有感情的,特別是親情。那是一種簡單卻又溫暖,折射到靈魂深處的東西。
聽過很多歌頌親情的詩句,什麽“天長地久有時盡,血脈相連無絕期”的亙古永恒……
而此時,她隻覺得親情像一把冰尖的刀,往往刺向心房時,總是融化成水,驚嚇過後沒有疼痛、隻是心腐了?。
母親去世之後,南思再也沒感覺到溫暖,感情這種東西,越歌頌便越諷刺。
直到遇上同是來自遠方故鄉的木禦軒,知道他的家庭狀況,也了解他的心理疾病,在冥冥之中,她發現他們是同一種人,她製造很多瘋狂的偶遇,隻想出現在他身邊,就好像潮濕很久的心在見到太陽之後的那種瘋狂。
通過木禦軒認識了善解人意,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雲曦,也成為了互懟的好朋友……
於是在那之後,第一次對感情有了期待,第一次覺得人生有了盼頭。
……
南思推開滿地的狼藉,擦幹了眼淚,取來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