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男兒報國時
深夜了,但還有會兒天就亮起。
要是今晚不能將日軍留下,等到天明時分日軍航母上的戰機就會給聚集的中國軍隊帶來更大的傷亡,此時此刻正是男兒報國時!
「走了!各位兄弟。」帶頭的王阿茂是個瘦小的南方人,氣概卻衝天。
蔡廷鍇默默的抬手敬禮。
王阿茂江湖氣的抱拳:「將軍,臨死有句話要說。」
「請講。」
「中國人不能再打中國人了,要不然我們死不瞑目。」
「定將此事轉告委員長。」
「他就是個球!」王阿茂罵道,19路軍在滬上這些日子以來的艱辛,讓他看透這個世道。
蔡廷鍇艱難一嘆:「第五軍快來了,是中央軍嫡系,委員長還是有他為難之處的,之前他畢竟不在台上啊。」其實蔣志強1月21日已返南京。王阿茂手一揮:「大事我們不懂,我們洪門弟兄只知道一點,有人來鬧場了就要打回去。這上海灘是青幫的天下,他們也是好漢,就連復旦大學的學生義勇都捨得死,我們不能給南方人丟人。將軍,贏了的
時候記得告訴我們,告辭!」
說完他大步走出,順手接過外邊兩列士兵遞給的槍支武器。
再向前,大桶的火油被士兵們小心翼翼的護衛著,王阿茂帶頭上去拿起盆就從頭澆灌下去,他之後一個又一個壯士眼皮都不眨的用火油把自己濕潤透徹后,這行人便在嚴密保護下向前面開進。
壯士所到之處,19路軍的同袍們紛紛垂頭。
王阿茂心無旁騖的抵達前線后,看準時機暴吼一聲沖了過去,日軍開始要開槍,突然發現前面的人渾身冒出火光,很快變成照耀戰場的火炬。
然後是兩個,三個,四個五個,是一片!
19路軍將士們的淚光中,敵寇大亂。
利澤為這一幕徹底驚呆了,這是怎麼回事?
火熱的烈焰在身體上翻滾,槍都變得滾燙。王阿茂摟著火一頭撞進日軍陣線,用最後的力氣對準那邊的彈藥箱便撲過去。利澤終於反應過來了,中國的死士!他歇斯底里的吼起來:「給我射擊!」
但是晚了。
巨大的爆炸聲里,更多的火炬撲來點燃彈藥,困死他的士兵,將他們的陣線從精神到肉體瞬間衝垮,跟著這些瘋狂的中國死士後面的是無數眼含熱淚不畏懼死亡的中國士兵。
敵軍已焚境,正是男兒報國時!
他們如浪潮撲來將利澤匆忙構建的防線一下便拍的粉碎…
但到天明時分。
又一封電報抵達19路軍指揮部。
蔡廷鍇冷冷的看著電報上再度要求自己後撤的命令,然後將電報交給蔣光鼐。蔣光鼐想了想道:「第五軍不是已經集結了嗎?」
「這可能還真不是蔣的意思,不過他是看著電報發出來的吧。」蔡廷鍇譏諷的道。
蔣光鼐呵呵起來:「值啊,殺了這麼多日軍來這麼個玩意,真值!」言語里的諷刺讓室內都冷笑附和起來:「就是!那我們不打了,走唄。」
「別。」蔣光鼐擺擺手:「把電話給我發給張治中,還有老宋。」
他口中的老宋叫宋希濂,其實歲數不大,今年不過26歲。不過宋希濂資格很老。早在24年的時候他就加入黃埔一期,參與過征討陳炯明和北伐,等到中原大戰的時候他已經成為由教1師改編的國民警衛師副團,31年警衛師擴為警衛軍,他身在第一師第二旅任旅長
。
到今年,警衛軍再改編后,八十七師成立。
他成為目前八十七師的161旅旅長,直接負責南京防衛。
無論從出身還是派系來說,他都是蔣的嫡系。
但這件事上,國民政府的過分期待外國調解,坐任日軍攻打上海,還是激怒了他。
戰役進行中,宋希濂和前面一直都有聯繫。
等張治中的第五軍成編開始進發后,宋希濂發現又特么沒自己的份,頓時炸了。這個時候蔣光鼐蔡廷鍇將收到的撤軍電報發來后,宋希濂直接掀翻桌子。
「集合!」血氣方剛的宋希濂怒吼道。
第一旅的精兵旋即出營集合在駐地的演武場上。
此刻已是下午三點。天陰沉沉的,長江裹來的寒風把軍旗吹的噼里啪啦的響,宋希濂的臉色比之蒼天更黑,他看著部下一字一句的道:「自一二八以來,19路的兄弟們血戰灘頭獨力難支。而我部屢屢向上峰請戰報國,卻總是石
沉大海。如今好不容易,第五軍成編開赴前線,但我輩猶在京郊做守戶姿態!今天我還得到了兩個消息,你們想不想聽!」
「想!」
「就在昨晚,19路軍的弟兄們將日久留米混成旅的精銳1600人全部圍殲!」下面的官兵們聞訊都驚喜的喧嘩起來,這時宋希濂吼道:「結果今天19路軍卻又收到上面要他們後撤的電報!這世道到底是特么怎麼了!老子們不怕死,老子們要報國,為什麼就這麼難!現在全軍聽我命令
,連隊及以上軍官集體登車,隨我去堵何應欽這個狗日的,老子要當面問問他到底要幹什麼!其他官兵全體待命,等老子們回來,管他有沒有命令,老子都帶你們去前面打鬼子去!」
副官上前一步,振臂道:「殺敵報國!」
全軍為之瘋狂,血氣方剛的勇士們的怒吼震撼山河,三輛裝滿161旅官兵的卡車離開駐地直闖南京,當真堵住了何應欽本人。
嚴格說起來,當過黃埔總教官和教1師主官的何應欽是宋希濂的老上司。但宋希濂心中並不認可此人。尤其當年桂系逼宮時何應欽對蔣落井下石,在九一八后何應欽又是以出名的妥協派面目站台。
那麼一二八的時候,他努力壓制對日反擊,高唱等待國際調解的論調就不足為奇了。
這樣人和宋希濂等英武血氣之輩自然不會一路。宋希濂按槍在腰,身邊的虎賁擁護上前,何應欽的部下趕緊來阻攔雙方几乎打成一團。但堂堂長官對部下竟節節敗退,尤其當宋部軍官厲聲質問他,政府都跑去洛陽了,我們留在南京特么憋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