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生的女子
不過專業的這群人做事步驟跟的很快。
等在門口的板車很快就被推進來,那些人將屍體丟上去,再撕開石灰袋猛灑一氣,至於板車下滴答的鮮血就被他們虎視了,然後這群人飛快出門將車推上調來的卡車后箱,走的無影無蹤。整個過程里,萬墨林除了開頭打的一槍外,再沒動任何手,他雲淡風輕的站在那裡監督整個過程后,才對顫抖著的老闆來了聲:「打攪了,還麻煩你自己收拾下屋子裡面。」又丟下卷幫人家去晦氣的,用紅
繩扣著的鈔票,才飄然遠去。
這個時候的張嘯林已和杜月生吵起來了。
他的理由是不管怎麼樣那是他的人。
杜月生問:「露蘭春是誰的人?」
「以下犯上也該我自己去收拾。」
「你下不來手的。嘯林哥,這件事上你高興我也會這麼做,不高興我也會這麼做。莫非你喜歡看到,等你老了的時候後輩這般猖獗?還是說他們是你慫恿的?」
杜月生終於問出快破臉的一句。
張嘯林自然不承認,確實也不是他慫恿的,他破口大罵:「我哪裡會這麼做事!」
「如果是,我們兄弟沒的做。如果不是,你還是我的嘯林哥。」
聽杜月生這般說,張嘯林總算冷靜了下來,他怔怔的看著一直四平八穩坐在對面的杜月生:「為他你值得嗎?」
「是他提攜我認識韓爺的。一直以來對我也不錯。話說回來,要是嘯林哥你夠意思的話,遇到麻煩我姓杜的也會這麼對你!」
張嘯林終於無語:「算了算了。」
其實心裡還是有點悶氣的,畢竟他的人給杜月生做掉,他都沒點表示,說出去算他丟麵皮的。而出來混不就要個麵皮嗎,尤其九一八后他風頭正勁之際鬧出這種事情來,他忽然想,難道月生是故意的?
眼睛不經意撇到那邊有張紅貼,他問:「誰的?」
「武藤的,請我為他和張宗昌打個招呼,說自己絕對沒有縱火燒九哥的廠。」杜月生說的張嘯林又要炸毛,武藤這王八蛋放著自己不找卻找杜月生,是認為自己搞不定張宗昌咯?
說回來,張宗昌真正神經病。
東洋人既要收買他,他就下水,但他講條件的,條件是非要弄弄武藤。東洋人遇到這混賬除非將他當場弄死,不然也沒轍。只好勸武藤這種小角色小心點,低調點,賠罪些,自己將張宗昌消停掉為好。
武藤沒轍了,只好來找杜月生。
那請帖下面還有份請帖,杜月生不等張嘯林問,就告訴他:「這個是日領事館的吉田先生的,說是後日晚上有個宴會,想請中外商界各位朋友聚聚。」
這個事張嘯林是知道的。
他得意的一笑:「名單都是我和吉田先生一起訂的,月生,我可是記得你的,你是法租界的第一位。」
草擬嗎,你是幫東洋人把華商關係都理順方便他們下手嗎,杜月生忍著心底的憤怒,面上帶笑著:「搞得你不說,他就會不請我似的。」
張嘯林立馬糾結了,難道月生和東洋人也開始走近了?他這方面的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要是杜月生肯下水,他張嘯林又是個萬年老二的命。
他這就追問杜月生的打算。
要說這廝沒心機吧,陰毒的很。
要說他有城府吧,你動了他最至關緊要的東西后,他屁都藏不住,何況心思。
杜月生故意逗他,含糊說:「只是考慮考慮,再說了,東洋人在東北風光,在上海也就這樣。」
「就是啊。」張嘯林二傻子似的附和著:「再說你和西洋關係好,我和東洋關係好,咱們才是天作之合。」「嘯林哥,你放心,我是不會動你的東西的。」杜月生又開始打臉了,直接說破對方用心,張嘯林卻連臉都沒紅,很直白的道:「你總要給兄弟條路走走,要不是後來我和東洋人來的近乎了,月生,你要我在
法租界怎麼混?上面有黃金榮,還有你壓著,我找出路就和你們有衝突,我們又不是沒為黃楚九鬧過是不是,我這也是為全兄弟情義。」
這狗屎邏輯真無解了,杜月生聽的很欣慰:「嘯林哥,你是這個。」
他伸出大拇指:「兄弟都明白,但從來沒和你說開而已。」
看他領情,張嘯林自覺有面也哈哈大笑起來。
而華三的屍體此刻已經沉進海中,再也不會被找到。
到吉田宴請的那日晚。
777牌照的車開進日租界,抵達宴會場所時,先抵達的一些商賈看到杜月生下車紛紛都圍上來:「杜老闆。」
或者叫杜先生,或者叫月生哥的。
那邊的東洋人里也走來幾位,帶頭的正是宴會的主人吉田,留仁丹胡的他長得很精神,身高也比尋常日人要高半頭。
他老遠就伸出手來:「杜桑,您的到來真讓人喜出望外。」
「吉田先生有召,月生敢不從命。」杜月生的花花轎子抬舉起人來,吉田都有些受寵若驚:「不敢不敢。」
這就親自引杜月生進門。
他舉行宴會的意思,是作為商業部駐華人員,想在滬上多結交些實力商賈。這背後的原因很簡單,日本人的資源已經快到山窮水盡時,有識之士早開始各處尋找機會,吉田帶的就是這樣的使命。
而他負責的區域,離不開上海這些華商的支持。
有張嘯林這樣的人存在,他很快就在情報部門的配合下,非常詳細的掌握了在滬華商的名單以及實際行業地位,商業網路等。
從今天來的人就可以看出,衣食住行包括工業民用各項的翹楚都在,且商業範疇包括華北華南華東三個方向,甚至深達川蜀。
宴會上他避而不談東北,杜月生等也刻意不提。
雙方只聊生意上的往來。
漸漸的杜月生髮現這廝還真是個趣人,他能和黃楚九說娛樂說陶瓷,能和劉老闆說染料化工,回頭又能和其他人說金融,等他遇到臉上就寫著個狂字的張嘯林,又能和他互噴草擬嗎。「百變玲瓏的人物。」杜月生對他下個定義,眼神掃到女眷那桌上有位略帶英武卻又嫵媚的女子,面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