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風波險惡
韓秉青苦笑道:「是啊,德國人確實厲害,他們認慫后暗中準備復仇。英法卻得瑟起來,一邊在歐洲壓制德國,一邊把主意往亞洲算計,東洋人搞不過他們只能憋著。」
「這特么的兩邊都不是好相與的,他們別搞的兩頭不落好。」
韓秉青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就是這個道理,現在德國人越來越厲害,英法有點緊張,他們不能不要老家,於是開始在亞洲退讓。東洋人便得到了機會,這不,青島都被他們從德國人手裡接走了。」
事情當然不能這麼簡單的說,但韓秉青只能和阿根這種土鱉這麼解釋一戰和青島。
那貨聽完嘆道:「都是我們家的東西,給人家弄來弄去。」
「是啊,這就是我要說的。」韓秉青丟根煙給他,自己沒心情抽,他繼續道:「要是一旦德國又和英法打起來呢?不管他們輸贏如何,只要打起來英法肯定顧不來上海,你說東洋人會怎麼樣。」
「就從出人馬方面來說也是東洋人方便,這個我是知道的,東洋人就在隔壁,英法離的好遠呢。」調浦東的人和八里橋的打架,浦東的肯定吃虧,這個道理阿根更是門清。
「所以我擔心上海的安危,那是你我的家。」
「大少爺你要我做什麼?」顧竹軒認真起來。「冬天快來了。」韓秉青起身看向窗外,他的神態並非故弄玄虛,而是發自內心的感受。30年開始的經濟危機讓整個事件都要窒息,強大如美利堅都爆發出鎮壓退伍軍人的醜聞,蠻狠如東洋如不能從外界汲
取資源也將會讓自己的崛起之路胎死腹中。
這是任何有理想的人都不甘心看到的。
所以東洋內部暗流涌動。軍部和內閣的路線爭鬥即將刺刀見紅,何況還有一個將在外的關東軍。
古話說敵國的英雄就是我們的仇寇。
在近代日本崛起之路上的那些戰犯最終成為本民族的罪人,就好像韓秉青的教父說的那句,邪惡的種子永遠無法開出正義的花。
但付出代價的除了他們自己,首先卻是他們曾經的老師。
祖上曾經闊過是市井之徒吹噓自己的套路之一,可毫無意義。
因為每個人都講究當下。
在當下,中國扛不住他們,這是任何有識之士都能明白的,但死也要站著死,這則是任何有血性的好兒郎都要去做的。所以韓秉青感嘆后回頭來認真的看著顧竹軒,一字一句的道:「阿根哥,我要你去前山,那裡有六百子弟,並且還在擴充。你是上海的地頭蛇,我要你在關鍵時刻帶他們回去守護我們的地盤,只是這次對抗
的不是什麼字頭,什麼前輩勢力,而是東洋一國。」
「我去。」
「會死人的。」
「我知道,大少爺,我不會第一個死,但我肯定不是最後一個死,我阿根不是個慫貨,你把我老婆孩子接來香港或者送去韓爺那邊就好。只要您幫我做好這件事,我姓顧的要是再退,我就斷子絕孫。」
「我和你在說的話,你的列祖列宗知道,關二爺在看著,上下多少年的英雄豪傑們也都聽著呢。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室內就你我,我並非激將也沒有羞辱你的意思,因為阿根哥這件事不是玩笑。」
顧竹軒轟的拍塌了桌子:「我就是說給我祖宗聽的!」
韓秉青卻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他平靜的看著對方:「我信你了。那麼我就告訴你,張宗昌是我們的人,無論他和東洋人多近,他都是我們的人。」
「我沒聽到,反正看他不順眼的時候照打才像回事。」
這個憨度,韓秉青笑了:「張嘯林不是。」
「我曉得,那個狗屎遲早要被我弄死。」顧竹軒想想又來一句:「聽說阿拉離開后他把我的鴉片生意都吞了,赤那,老子最恨這種二五仔。」
韓秉青啼笑皆非:「陳虎叔的兒子現在改名叫陳三平,他會陪你一起去前山,然後擇機去上海。這份委託書你簽署好,以後和洋人開庭無需你到場,你只管全心做你最喜歡的打打殺殺的事情。」
「好的。」
「安家費我會直接給你妻兒。」
「我有錢。」
「你特么有我有錢?」
顧竹軒不吭聲了,誰特么有你有錢啊,何況還有韓爺在。
事情說完,兩個人出門,嘉欣她們正在十三妹那邊準備晚宴,看到嘉欣韓秉青想起來了:「據說霧社那件事後期收尾的負責人就是松井次郎。」
「大少爺準備怎麼辦?」
「不怎麼辦,阿根哥,上海之後就是香港,我們誰都逃不掉的。」韓秉青忽然沒頭沒腦丟出句話,顧竹軒心中一個咯噔,愣愣的看著他,欲言又止后沒再吭聲。
陳三平來的時候顧竹軒已經喝醉了。
韓秉青的眼神卻還是那麼的銳利,只是有些血絲。
「陳貞至他們要留下的,我只能給你顧竹軒,不過上海還有杜月生。」
陳三平尷尬的辯解:「青哥,小弟沒有非分之想。」
「真會用詞。」韓秉青把酒杯拋去,裡面的酒竟然只灑了一小半就被陳三平穩穩噹噹的接住。
一飲而盡后陳三平問:「明天我就帶他走?」
「現在吧。」韓秉青扶起顧竹軒,顧竹軒迷糊間看到陳三平咧嘴一笑:「兄弟以後和你一起混了,這特么的地盤也沒了生意也沒了,不過要弄票大的。」
「哪能呢,我是請阿根哥你風風光光回上海。」陳三平嬉皮笑臉著。
顧竹軒大笑起來:「不錯,老子這次回去絕比風光。」
他大概聽到韓秉青說的話了,笑完,他就對韓秉青道:「大少爺,那我走了,那句話怎麼說的?」
「江湖風波險惡,請君一路珍重。」韓秉青沒開玩笑。
顧竹軒和陳三平也都收斂起笑容。室內的幾個女子默默的看著這三個站的歪歪斜斜摟抱成一團的男人,他們和她們的世界迥異,她們也不能體會這種也許就是生離死別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