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黨又鬧事
第152章 52.會黨又鬧事
「石頭。」宋傑急忙進來要拉。
趙山河冷笑著,誰都不理,拿起桌面的煙灰缸對那廝後腦又一下,隨即按著那廝翻轉放桌面,照著他的嘴便砸,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鮮血飛濺他臉上,年輕俊秀的面容依舊平靜,被他單手就按的不得動彈的那廝從慘叫要嗚嗚到昏厥。
石頭還在冷靜的砸著,從嘴到肋骨,到膝蓋。
直到那廝又慘叫著醒來,癱瘓到桌底,石頭才慢條斯理的放下手裡鐵質的煙灰缸,拿件放在椅上的巡捕服擦好手,回頭對宋傑招呼道:「宋哥,韓爺要我來跟你做事,但韓爺說了,麻煩你關照著讓我自由點。」
「石頭啊,你這,你這…」
「宋哥要是覺得他不該打,石頭這就走人。」趙山河一句話就將宋傑堵住,宋傑跺腳道:「哎,給我把這廝送醫院,回頭開掉。」
周圍幾個畏懼的繞著石頭走,石頭咧嘴一笑:「各位以後還請多關照。」
這次的禮貌換來的不再是調笑,而是畏懼的唯唯諾諾。
趙山河哈哈了聲,隨宋傑領取衣服裝備,當場換上便大步走了出去。
當晚,聖何塞醫院的病房內,燈火昏暗。
一個穿著白袍的年輕人走到床前,輕輕拍醒了白日里挨打的那廝。
對上黑暗中一雙銳眼的他瞬間驚呆了,石頭伸手捂住他的嘴,一刀貼著肋骨刺入他的胸口,肺葉為血液充滿的對方努力掙扎了幾下,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這等兇殺大案當然要破,人犯很快被逮到,當街搶劫將老太撞死的一個青皮招供,他晚上喝醉走進醫院,看到那廝躺著不爽,手賤所為。
這破理由鬼都不信,但大家都覺得可以。
死的,都死去。
石頭卻有了一份格外特殊的地位,至於他神出鬼沒的原因則是,韓懷義要他在法租界打眼多看看走走,會黨里,去年和孫先生分開后的一派的作為。
同盟會在此時基本已名存實亡。
起因就是孫先生堅持韓懷義的建議,不再盲目倉促發動戰鬥,而將全部精力放在收買清廷漢官漢軍上。
這花錢可是無底洞,你有錢賣人情卻沒錢給兄弟們裝備?
本與他不和的一群便鬧開來,在黃興的支持下孫先生雖然勝利,但同盟會因此分崩離析,既這樣,離開就是敵人,於是韓懷義遙控趙山河這麼做。
這是他自己的本意。
理由也很簡單,不要高估任何人的節操,革命時期的投機者比堅定的理想者更多,而投機者一旦失去進身的階梯就會換立場換取利益,這是必定發生的事情。
那麼為了孫先生也好,為了自己投資的安全回收也好,韓懷義對必須這麼做。
這廝是將家國大事和生意混為一談了,他就等折騰安定后回來建設發財。
提到建設。
他走後法租界西邊建築群已經成建,現在劉大鵬還在按著他留下的方針繼續西擴。
這一切本在計劃之內,本該無風無波,然而石頭畢竟年輕。
就在當年年底,這群亂黨還是在他眼皮下搞出了大事。
新年夜,一群紡織廠工人忽然舉事,搶了上海縣巡捕營的軍火,扣押都退休的呂德旺,然後聚眾三千人圍攻上海縣。
他們的行動計劃就是在法租界內的據點內製定的。
新年夜,法國人都在歡聚,英美各界也在盛宴,唯有上海縣這裡火光衝天,沈虎山面對三千有組織有軍火的勢力,也無能為力。
趕來的石頭看到二爺血跡斑斑的身軀不禁怒吼連連:「他們也對您下手的?」
「何止是我,八里橋那邊也亂了,說是要把惡霸勢力掃除,換漢人朗朗乾坤,媽的巴子,這哪裡是為振興民族,這分明是排除異己!」沈虎山長歲數的同時也在長閱歷,作為韓懷義的結拜二哥,對同盟會內動向了如指掌。
趙山河遙看那邊的殺聲和火光,堅定的道:「二爺,你先回法租界,我帶人接應其他兄弟,你放心,他們這樣長不了的。」
「可惜了那些兄弟!」沈虎山恨的跺腳。
為掩護他從亂局走掉,十六鋪上上百個兄弟給這群亂軍圍追堵截,沈虎山看到就有十幾個當場倒下…
要是懷義在就好了,哪怕宋爺在也好。
趙山河心裡想著,先電話給法租界內的人手,立即查封據點那邊。再電話顧家堂等借兵。
但這就是江湖,既有熱血也有現實。
顧家堂在電話里跳腳:「石頭祖宗,不是我顧家堂不念舊情,那邊是三千人馬啊,我這百十個兄弟丟進去都沒個響。」
「你一家我一家他一家,總湊的出幾千號兄弟。」石頭道。
顧家堂直搖頭:「那是亂黨,他們鬧事有官兵有洋人去管,哥哥我實在沒本事幫你。」
「大爺也在裡面。」
「我知道,但就是韓爺回來我也沒這個本事啊。」顧家堂說完掛上電話,對身邊人道:「小赤佬,他以為他是誰,第二個韓老闆嗎?」
「大哥,你說羅志遠還會幫他。」
「羅圈腿是老兄弟,跟了韓老闆后對我們還是很照顧的,你不要說這種風涼話了。」
說著電話又響,不經念叨的羅志遠問他:「顧大哥可在?」
「是我。」
「顧大哥,還麻煩你出個面,一件小事,現在就有個人在大舞台玩耍,那廝是這群會黨的一個金主,我想拿他換呂德旺。」作為了解顧家堂性格的羅志遠,開口有讓他不好意思拒絕的分寸度,這是年輕的石頭不能及的。
「你確定?」顧家堂果然問。
「確定。」
他放下電話就安排下去,心中卻還是在罵,自己拿了這些亡命的金主,回頭招鬼登門怎麼辦,卻又不能不做,心裡只在恨,韓老闆你混的好好的走什麼走,你要是在誰亂的起來。
這邊的事不提。
石頭此刻已經發瘋了,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求了不曉得多少的前輩,卻借不來一兵一卒,最後還是沈虎山回頭帶來了三四百個漢子。
「二爺,我沒有用。」
「不是你沒有用,是我和大哥沒用,要是我們有點出息,他們又怎麼敢這樣放肆。」沈虎山陰沉著臉。
好在他這麼些年沒有白混,還是有些兄弟肯賣命的,然而這三四百人也不是那邊的對手,要是那些貨壞了大哥性命,他怎麼和韓懷義還有自己交代?
沒有懷義的日子真的越來越難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帶人前往。
半途時和來找他的羅志遠遇到,聽羅志遠說了自己抓了這些亂黨的一個金主,心裡才踏實點,道:「還是先派人去說一下,一切以保住大哥性命為先。」
「難啊,電話打不過去,派人去的話,怕是有去無回。」羅志遠不是出來混的人,他有擔心就直白的說,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沈虎山剛要開口,趙山河站了出來:「二爺,我是法租界巡捕,我去。」
「石頭你…」
「大爺出事了三爺不在,三爺的小廝就要先上,要是我不行,二爺您聽我一句,別將自己也搭上了,您千萬留著性命,看三爺回來怎麼收拾他們。」
石頭說完就向羅志遠一拜:「羅大哥,要是二爺不聽,麻煩你叫兄弟們把他綁了。我想。」他看向其餘人:「諸位也不會明知送死也去的,那沒有意義,所以就請保護二爺為先。」
他隨即沒入黑夜裡。
等他見到會黨領袖龔春台時,已是新年的第一天。
從武漢逃離后,輾轉兩湘雲南廣州,最後來到滬上的龔春台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上,倉皇逃離的道台只厚道的帶走猥瑣師爺一隻。
「你是什麼人?」龔春台是哥老會頭目,江湖做派很濃,一臉的明知故問。
石頭笑了笑:「見過大人,在下是法租界巡捕趙山河,小名石頭,是跟著韓老闆的。」
「韓老闆?哼,你來為這些清廷的狗官說情?」
「不敢,也不會,但求大人一件小事,呂德旺是我們韓老闆的結拜兄弟,也算會黨中人,我們聽說他被大人的手下抓了,想此事必定誤會,所以前來告知大人其中原委,呂德旺絕非清廷幫凶,他一直和韓老闆一起為會黨大業努力。」
「我呸!我龔春台從武漢起事時就領教了你們韓老闆,我們在拋頭顱灑熱血,你們老闆卻在漢口租界陪他的三房,這也叫為大業努力!」
石頭開始還不知道這廝是誰。聽到這個名字便懂了,苦笑道:「大人肯定誤會了,我家韓老闆當時是為救劉靜庵公去的,那時候小的也在漢口。」
「那你還廢話什麼,人救出來了嗎?就他的餿主意害了我們多少兄弟。」龔春台激動而憤怒。
這種強詞奪理讓石頭張口結舌:「大人,當時我家大人都已安排妥當,可是劉復一自行舉事,反而逼的清廷不肯再交易,此事怎麼能怪到我們頭上。」
龔春台大怒:「給我拿下。」
踹翻沒抵抗的石頭,他罵道:「劉家運公乃堂堂豪傑,為清廷捕獲后堅貞不屈,鼓舞號召我們發動起義推翻滿人統治,這樣的同志豈會答應你們這種花招而苟活,簡直咄咄笑話。」
石頭猛然想起,這廝既和劉復一一起做事的,又怎麼會承認是他們的行為壞了韓懷義的計劃呢。
為他震驚而後嘲諷的眼神激怒,龔春台拔出刀子就按在了石頭的頸部:「你再敢胡言亂語一句,老子現在就殺了你這個漢奸的狗腿。」
定義他的罪名,於是自己行動正義。
這是古往今來所有道貌岸然的二筆的第一手法。
石頭豈能丟了韓懷義的份,大笑起來:「龔春台你這狗頭也敢叫我們韓老闆是漢奸,會黨內誰不曉得我家三爺在美國為你們訓練軍兵,連伙食都出了,就你們這些人來往的經費里也有我家老闆的功勞,你居然大言不慚說他是漢奸!那孫先生是什麼?黃興公是什麼?」
「老子殺了你!」龔春台雖被幾個腦子正常點的手下拽住,還在張牙舞爪。
石頭破口大罵:「來,有种放開爺,爺讓你一隻手,你敢不敢!媽的比的,你這是為大業?你他娘的是對孫先生這邊下手來著,你真是好漢你當年怎麼沒死在漢口,你跑什麼呀!劉復一那孫子都比你強。」
龔春台瘋了,甩開眾人撲來,一刀刺出。
石頭跟著韓懷義練就的身手不凡,人雖然給捆著,只一扭腰就讓刀子從肋下穿空,隨即再一扭腰,別住他手腕膝蓋撞完一頭槌,打的龔春台當場倒地。
邊上的會黨們立刻上來拳打腳踢。
石頭撐著怒喝:「你們算什麼英雄,有本事去打南京,去破徐州大營的韃子去,卻把刀子往自家人身上捅,草擬嗎的,小爺喊聲疼就是你養的,有種殺了我,看韓三爺帶軍馬回來,你們怎麼收場!」
正鬧著,外邊炮聲隆隆。
不曉得多少人馬喊聲震天動地,火光照耀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