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真多
第83章 83.道道真多
在等人來接的這段日子裡,他總算明白韓懷義有多厲害了,仰視著江湖傳奇,邢冠傑帶著哭腔對陳虎道:「虎爺,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做還是要做的,但要有頭腦的去做。」韓懷義教育他一句后,便拽過陳虎:「虎哥,你既來之則安之,我今天事情都已安排妥當,且陪你在上海耍耍,回頭我去廣東,你可要記得招待。」
「三爺說的哪裡話,要是您去廣州,我們洪門上下必定倒履相迎!」
「哈哈,這話太重,太重,二哥一起啊,你也起來,都跟我走。」韓懷義不由分說就拽陳虎出門上自己的車,沈虎山知道他的打算,拽起癱瘓的邢冠傑,語重心長的嘆道:「愣頭青啊,走吧。」
幾個人連帶洪門的子弟一群,這就又回法租界。
一路上,韓懷義和沈虎山故意顯擺,當然做的不動聲色,只是告訴陳虎,這裡的廠,哪裡的店,那邊的舞廳西邊的俱樂部,等等都是他們的產業。
大上海的繁華遠超紛亂的廣州,陳虎越看越心驚。
他不懂經濟,只曉得韓懷義地盤不少,而地盤不少看場的人馬肯定…韓懷義笑著解釋道:「現在的上海幾乎沒有不開眼的鬧事,所以我們看場的兄弟不多,一個場甚至一條街也就十幾二十個。」
「三爺手下現在總有個幾千人吧。」陳虎試探著問。
幾千人?韓懷義道:「那倒不止,看場的只是外圍兄弟,真正的兄弟不是在巡捕房,就是在各處碼頭商行,我算算啊,恩,不算巡捕房要增加的義勇軍,大概有一萬多吧,要是有事招呼下的話,一個帶一個,十萬該是有的。」
陳虎立馬把下巴拉到了胸口。
韓懷義詫異的道:「很多嗎?你們洪門千千萬萬子弟,可比我們青幫多了去啊。」
陳虎苦笑起來:「洪門人馬是多,但散在五湖四海,哪裡比的上你們佔據滬上,齊心協力獨吃一方來的凝聚。」
「哈哈,這滬上的風光背後可不簡單,虎兄,你以為在上海最厲害的是我們?這上海灘,清廷的人,英國人法國人東洋人美國人等,哦,還有你們會黨,你說我們青幫能獨吃一方嗎?不過是夾縫裡生存,表面光鮮。」
「哪裡又不是呢,但總有朗朗乾坤的。」
原來也是個理想青年,還是說南方風氣如此,哪怕個挑夫都能喊點新潮口號?韓懷義似笑非笑,一路帶他去俱樂部坐下,這陳虎見他把洋人招待折騰的孫子似的,對方還當他爺的樣子,自然又驚訝。
清末明初,洋人都是大爺,華人都低一等。
便是口口聲聲藐視洋鬼子的學子們其實心中也有點這樣的憋屈,但韓懷義做的隨意的很,酒過三巡,韓懷義就按著宋無缺之前的交代,揮退左右,和陳虎獨聊起來,他直接告訴了陳虎,上海灘的虞老闆也算會黨的金主,其實他們也都是會黨中人後,陳虎頓時煞筆了。
「我宋叔交代我一句話,他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我也不知道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我反正是不懂也不想懂,但宋叔說了,你回去和堂上說說大家就清爽了。」
韓懷義還真不懂宋無缺當時告訴他的這些話的意思,只隱約覺得虞老闆遇到的貴人或者姓宋?這廝是個大事精明小事不煩的人,宋無缺不願說他才不去問,此刻說完,見陳虎若有所思,也不追問什麼,只把滬上勢力的想法繼續告知對方。
他翻了下碗,將筷子橫上碗底,輕輕一敲,這是青幫暗語,所謂掀台,可不是什麼好意思,陳虎一驚,從思索中醒來瞪著他,韓懷義換上了冷臉:「會黨會黨,秘而不宣才能成事,我們老闆為大家出錢出力在上海灘站著台腳,本來已經不容易,為外人誤會也就算了,同仁卻一馬當先,又是扣漢奸的帽子,又是明刀暗槍的來,這滋味可不好受。」
陳虎不知道他的意思,只能忍氣吞聲聽著數落,還要為家裡那畜生賠罪。
韓懷義擺擺手:「懷義再提這番事,不是為算舊賬,在下是在擔憂,今天來一個邢冠傑,明天來了李冠軍的,何時是個頭,這是一,其次,這是我們收了手的,要是抓人的時候,下面兄弟殺的興起,一不小心做了這邢冠傑,那我們還能坐下喝酒嗎?」
「這廝該殺,便是死了也怪不得三爺。」
「理是這個理,但人心向來如此,要是真將他殺了,虎兄你來,大概也沒心情和我這麼坐著,或是匆匆就回,反正斷了以後情分。」
陳虎聞言啞然無語,他難道信口開河那畜生死了我才不在意嗎,韓懷義說的確實也是個理。
所以啊,韓懷義道:「所以,這樣下去怎麼也不是個辦法,於是我就想了個主意。」
「哦,三爺的意思?」
「麻煩貴方在上海的人物出來和我照個面,我認個人他也知個趣,以免將來有什麼誤會。」
韓懷義這是在表明,上海是老子的地盤,你們要做事就要來報備,語氣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但潛台詞明確。
不等陳虎反應,韓懷義再丟出一句:「我們吃江湖飯的,不是虞老闆這些做實體的,沒什麼玄乎,南北的生意就在水陸碼頭上,既然青洪一家親,你來我就往,開春我準備去廣州一趟,到時候還請虎兄多照顧,兄弟我去的目的呢,除了結識如虎兄這樣的英雄好漢之外,我還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生意可以合作。」
陳虎毫不猶豫的道:「那行,求之不得,只是滬上洪門的事我還真不太清楚,等兄弟回去稟告后…」
韓懷義隨手將桌上杯碟掃了一地,憤然站起指著陳虎:「老子看你是條漢子,你卻和老子說這種屁話,不要說你來的時候洪門內沒有和滬上交代好!現在卻和老子說你不知道!」
陳虎在廣州也是方人物,吃這掛落不禁尷尬無比,但也有些惱火韓懷義這說翻臉就翻臉的狗脾氣,這就是人倒架子也不能倒,便冷笑起來:「三爺說笑了,南北這麼遠,我也不過是個山主,只聽上面的安排,又能知道什麼?」
說著緩緩站起,瞪著韓懷義:「兄弟敬你是個人物,更承蒙你高抬貴手放了那畜生一馬,卻不是個慫貨,便是在你的地盤上,有什麼本事儘管來。」
「別扯這些沒用的。」韓懷義卻沒偏題,揮手喝道:「你把滬上的事說明白,我去廣州也把門道按在你的眼皮下,就這麼著。」
「要是我不說呢。」陳虎捏緊了拳頭。
韓懷義卻笑了:「哦,原來還是知道的啊。」
陳虎不禁…瑪德八字的,這撲街是激我的?才咧嘴發笑的韓懷義又變臉了,踢開桌子向外邊走,便走便罵:「奶奶的,現在老子懷疑你們就是用那小兒來試水的。」
「你,你血口噴人!」
「不和你煩,華南虎,江湖上的道理說一千道一萬,最終不過力和理,你們既不佔理那就再試試力,老子陪你玩玩,輸了你就認慫,贏了你是大爺,敢不敢。」
本來氣的渾身發抖的陳虎瞬間冷靜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后道:「當不得滬上韓爺的爺,不過既然韓爺有興緻,那在下就陪你走上幾手先。」
「別,這裡是海軍俱樂部,說直白點這裡吃喝嫖賭抽俱全,既是打就要有彩頭,說白了你真告訴我也不算虧,你以為我真查不出來?不想搞得難看罷了,你還特么喘上了。」
韓懷義說著呼啦一下拽開這邊角的門,從門口探頭探腦的兄弟中間走出,到了舞台中央,才停步回頭在燈光下冷冷的看著陳虎。
陳虎幾個跟班試探要問,陳虎二話不說衝過去,喊道:「好,那就來一場痛快的。」
下面人才知道,這是開打了。
酒吧幾個洋人招待又好奇又八卦,便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韓懷義的兄弟:「那個洗水(是誰)?腦袋不好嘛和九頭蛇打架,會死的。」
把洪門來的幾個,包括陳虎都氣的半死。
韓懷義的人卻笑的前俯後仰,混不擔心韓爺會輸,他們的態度和韓懷義的名聲,讓陳虎不得不慎重起來,他收斂起心神,一拱手:「拳腳無眼,還請韓爺擔待。」
到這份上,韓懷義再玩手腕就叫藐視了,那也背離他的初衷,於是韓懷義也正色起來:「之前都是玩笑,就是聽說虎兄好手段,便心癢難耐,才激了虎兄一把。」
陳虎聽的直翻白眼,這廝那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年紀輕輕這麼多道道,怪不得能在上海灘風生水起,不廢話了,打吧。
便再一拱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