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接受煙土
第16章 16.要接受煙土
聞言,呂德旺心想你他娘的不來才好,口中單薄的道:「多謝了。」顯然還為剛剛收到的羞辱不快。
這位盧督辦大概是飛揚跋扈慣了,竟就沉下臉來,質問道:「用什麼鳥臉對著我,呂剃頭,你要是不肯做你說一聲,爺這就回去稟告老頭子!」
「…」呂德旺深吸了口氣,道:「你誤會了,洪三寶那混賬跑了,我新派兄弟在這裡做掌柜,但這事他沒做過,所以我在想該怎麼安排。」
「隨便哪個做掌柜,我們出馬還不是一路平趟!」
「那是,但也要防備洋人的檢查啊。」呂德旺不動聲色的將他還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拿下,回頭吩咐兵丁:「你去把韓懷義叫來。」
「是。」跟著他的人趕緊去叫,盧督辦問:「韓懷義是什麼東西?」
這傢伙簡直連人話都不會說。
呂德旺暫時不能和這廝翻臉,只能當聽不見的道:「是我的一個把兄弟,你等他來再說老頭子的吩咐,然後大家商議下怎麼操作便是。」
不久,韓懷義就走過來。
見年紀輕輕的他喊呂德旺大哥,盧永強怪笑起來:「呂剃頭,這小子不是你在外邊養的崽吧」
呂德旺見韓懷義變色,知道不好,當場把桌子一拍,罵道:「媽的個巴子的,盧永強你再這般說話,老子做掉你再給老頭子請罪去!」
「.你他媽的吃炮仗啦,不就開個玩笑嗎。」盧永強直接就是張二皮臉,仗著張鏡湖也不擔心呂德旺真會殺了他,不過口氣倒是軟下來了。
韓懷義冷冷看著他,見他身後五個漢子一字排開,對自己眼神輕蔑,韓懷義直接對其中一個招手。
呂德旺想,壞了。
盧永強沒懂,幹啥,你這是幹啥,那廝也有點不解,韓懷義又招招手:「你瞅老子乍地。」
那廝一愣,心想瞅你咋地。
韓懷義道:「不服過來練練。」
盧永強整個人都不好了,還有比我狂的?呂德旺搶先開口,喝道:「三弟,給哥哥個面子,不要鬧騰。」
接著介紹完盧永強的來歷來意等,對韓懷義道:「他就這張毒嘴,你別和他計較。」
「媽的,是爺不和這小子計較還差不多。」盧永強很不高興。
韓懷義淡淡一笑,要來三船煙土?坐下對呂德旺道:「大哥,我最遲今天晚上,就把人手準備好,貨一到就卸下來,保證不會有問題。」
「你辦事我放心。」呂德旺又對盧永強問:「既然要等貨發來,那你準備住哪裡?」
「你們這破地方沒啥好待的,我去法租界吧,只是我來的時候沒帶多少錢,你先借我點,回頭從我的份子里貼給你就是。」
這竹杠敲的實在沒有技術含量,呂德旺早習慣他的嘴臉,擺擺手:「別廢話了,你說個數。」
「這口氣,嘖嘖,有錢是大爺,我就受著先。」盧永強眉開眼笑的道:「咱六個人兩三天的吃喝拉撒而已,就二百兩銀子吧。」
呂德旺哈哈大笑起來:「尋常人家一年花不到十兩銀子,你六個人三天就花二百兩,盧督辦盧大人,要不您看我這身肉值多少,您拿去吧。」
「得,一百五總有吧。」
韓懷義插嘴問道:「大哥,這一趟你能落多少。」
「媽的,這兒有你插嘴的地方嗎?」盧永強說變臉就變臉,他氣勢洶洶的站起來,指著韓懷義向前走了幾步,手都快戳到韓懷義的臉上,口中道:「我和你老闆談事,你算個什麼的東西,敢在這裡插嘴插舌!」
呂德旺趕緊撲上來攔住,其實他是怕韓懷義動手,想不到盧永強藉機便炸了毛,蹦起來道:「呂剃頭,老子和你要點錢,你說個不,我這就走,派條狗出來咬老子算什麼事。」
「三弟。」呂德旺趕緊攤開雙臂,先喊韓懷義一聲,再對盧永強半帶威脅的道:「這是我兄弟,不是狗,老子就出一百兩,你愛要不要,大不了老子不幹這個巡捕,但行文還要的七八日,到時候耽誤了老頭子的事,查出緣由我看你回去怎麼交代!」
韓懷義鐵青著臉站在那裡,他知道今天這種情況下,不好抽那混賬,只好先忍著。
盧永強聽到呂德旺這麼說,氣焰便熄掉半截,口中雖然在說:「你試試呢!」接著卻又道:「得,錢呢。」
呂德旺冷笑一聲,對韓懷義道:「你去柜上先支一下。」
韓懷義向外走去,不想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慢著,這哥們剛剛不是要我和練練的嗎,要不先練練?」
韓懷義大喜,立刻停住了腳步,回頭笑道:「不好吧。」
「啊?」盧永強心想,以為韓懷義是慫包一個,便對呂德旺道:「小的們無聊要玩玩,要不你另派人去取錢?」
「鬧騰個球。」呂德旺卻不肯,上前一推韓懷義,但也警告挑釁的那廝:「你要真要練練,老子拿把刀給你,你對胸口來,我呂剃頭眨一下眼就是個鱉孫,要是你拿起刀不捅下來,你就是個雜碎。」
說著把腰刀一拔,往對方腳下一丟。
他畢竟縱橫碼頭二十年,這怒氣不是蓋的,盧永強見他真要破臉,雖往日里瞧不起呂德旺,但這種情況下,他畢竟不是真腦殘,聞言揮揮手,道:「得,算我給你個面子,饒這小子一次。」
韓懷義冷笑一聲,拔腳就走。
盧永強頓時叫起來:「嗨!我說小子,你這什麼意思啊?」
韓懷義頭都不回,呂德旺直接問他:「你還要不要錢?」他就無所謂了。
不久銀票送來,等這六個人去法租界后,呂德旺才喘口氣,對韓懷義解釋道:「這混賬早就該千刀萬剮,但他背靠的是張鏡湖,那張鏡湖和上海道台,乃至盛宣懷張之洞大人都有交情,說句不怕你笑的話,張鏡湖要下我的職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他還是青幫大字輩的人物,要是盧永強這王八蛋回去挑撥離間,惹出什麼事來,我們兄弟從此將不得安生,所以我才忍氣吞聲啊。」
「大哥你說了算,我就當給狗咬了幾口,沒事。」韓懷義開解他道,雖然心中對呂德旺的忍氣吞聲有些不以為然,但當日既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只好這樣,不然怎麼辦呢。
呂德旺又對轉運煙土的事,和韓懷義解釋道:「之前沒有和你還有虎山說,是因為此事要絕密,而利潤你也看到了,盧永強這廝吃拿卡要的,我們幫著運一趟根本落不下錢來,這些事想了添堵,便沒和你們說,絕不是我要私吞好處存心隱瞞。」
「大哥說的什麼話,別說沒好處,就算有,你自己拿也是應該的。」
「我是這種人嗎?」呂德旺急了。
韓懷義連忙擺手:「算我說錯話了,但我的意思大哥你知道。」
呂德旺還是很受傷,冷哼了聲,才繼續道:「懷義,今兒虎山沒來,回頭你就和他解釋下吧,我再關照你一點,他們運煙土都是從這裡上岸,或是從吳淞口,再上龍華,轉租界。反正我們只要保證在自己的地盤上沒出事就好,張鏡湖手眼通天,早把水警及私營買通,基本上沒事。」
「我知道了,等會我就去安排信得過的一幫,二十個應該足夠了。」
「嗯。」
說到這裡,韓懷義忽然問:「大哥,一船煙土多少箱?」
「都是平底船,怕風浪,所以一船也就二十箱。但這煙土值錢,一箱就有五百洋元的暴利,你說張鏡湖一年賺多少吧。」
韓懷義問:「難道就沒人眼紅?」
「有資格眼紅的都有好處。沒資格眼紅的只能眼紅。比如你我。當然也有亡命徒來搶,不過張鏡湖的船是沒人敢動的。」
韓懷義緩緩點頭,若有所思,呂德旺想起他的戰績,忽然緊張了,抓著道:「我說三弟,你可別打什麼主意,這種事我們做不得。」
韓懷義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放心吧,大哥,我就算有這個心,也沒地方銷啊。」
呂德旺心想如今煙館賭檔看到你都當爺供著,你沒地方出貨才怪,但他也知道韓懷義說不動就不會騙自己,便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