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狼狽
第三百七十七章 狼狽
程馨說完,身體一彎,就對著蘇定寧鞠了一躬。
蘇定寧嚇了一跳,趕緊伸出手去扶:「你做什麼?」
程馨順著她的手,直起了身體,面露哀求之色的道:「我在懇求你去見他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你不用這樣,我去就是了。」蘇定寧這次沒有遲疑,直接給出了答案。
其實早在剛剛程馨說完那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心軟了。
因為她突然反應過來,她這麼避而不見,其實只是自私的想要保護自己而已。
就像程馨說的,程逸救了她,現在需要她,她就不能忘恩負義。
當日車子碾壓而來的恐懼,現在回憶起來,還讓她不寒而慄,當時不知道程逸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將她推開,自己頂替了她。
在生死存亡面前,一切都顯得空洞而蒼白,這份救命之恩,她卻因為糾結一些往日感情,避而不見。
這樣的她,就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真的嗎?」程馨卻在聽到蘇定寧答應的那刻,驚喜的笑了起來,轉身指了指身後道:「程逸就在前面的復健室里,我們趕緊過去。」
說著,就拉著蘇定寧的手,腳步急匆匆的往前面走。
既然做出了決定,她自然不會再逃避,跟著程馨一路往前。
走了大概一百米的樣子,就看到了復健室的標識牌,程馨對她道:「自從回國后,程逸處理完公司的事情后,除了睡覺的時間外,所有的時間都拿來複健了,家裡為了配合他,也改造了一間復健室,不過效果很不理想,他常常因為過度努力而傷到自己,醫生就勒令他只能來醫院復健,這樣有醫生看著,也放心一些。」
說著話,兩人站在了復健室的門前。
白色的木質門板,上面開了一間小小的窗口,從這裡剛好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景。
裡面的空間大概有五六十平的樣子,中間有不少固定的杆子,可以讓人在行走的時候雙手借力。
裡面並不是只有程逸一個人在裡面,還有幾個同樣腿部受傷的病人在做復健。
程逸就在其中一組,他雙手搭在固定桿上,滿頭滿臉都是汗水,整張臉因為用力憋著氣,紅中透著青紫色,太陽穴上青筋都鼓了起來,咬著牙堅持的樣子,讓他俊朗的臉看起來十分猙獰。
蘇定寧心頭驀地被撞擊了一下。
又重又沉。
心裡一時間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又酸又澀,還透著苦。
沒有親眼看見,她永遠不知道原來程逸竟然復健的這麼辛苦,好像已經用盡了自己的生命,卻依舊做不到。
他似乎已經停歇了很久,這才突然鼓起勇氣,將右腿往外挪出了一小步,這步伐小的只有幾厘米。
突然,他身體不穩,似要往下跌落下去。
蘇定寧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雙手瞬間握緊,因為用力,發了白。
「小心……」身邊,程馨也忍不住低聲出口,手下意識的搭在了門把手上。
就在蘇定寧以為她會推開門進去的時候,最終她還是將自己的手給放了下來。
蘇定寧疑惑的看向她。
程馨側頭睨了她一眼,似知道她的疑問,苦笑道:「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看見了他狼狽的一面。」
蘇定寧瞬間明白了程馨的意思。
程逸這麼用力的復健,就是要強,若是得知自己這樣狼狽的一幕被親人看見,恐怕心裡懊惱更多吧。
她什麼都沒說,再次透過門上的透明小窗口看了進去。
卻發現,不知何時程逸已經從即將跌倒的狀態,重新站了起來,大概因為用了太多的力氣,面色更猙獰了幾分。
此刻,候在一旁的一個男護士上前,對著程逸道:「程先生,您今天鍛煉的量已經夠了,過猶不及。」
「我還可以再堅持一會兒。」程逸扭頭道。
男護士面色為難的說:「再這麼下去,你可能會再次拉上自己的腿部經脈。」
之前,就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程逸在家裡,自己一個人偷偷鍛煉,最後卻過度拉傷,不但對復健沒有幫助,反而還拖后了復健的進度。
因為有那次的教訓,程逸面上帶著不甘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腿,最後似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般,將自己的手遞給了男護士。
任由男護士將輪椅推到他的身後,讓他坐了下去。
他臉上的猙獰表情漸漸恢復了平靜,又是往日那個溫文爾雅的程逸,只是他的表情卻好像失去了光彩一般,看的人心頭髮悶。
「我們進去吧。」門外,程馨突然開口。
蘇定寧雖然覺得現在進去,有些過於刻意,但程馨既然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她沒反駁的點了點頭。
程馨目光閃了一下。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顯得太過刻意,但就是因為刻意,才能對程逸造成震撼,刺激他。
程馨推開門的時候,程逸彷彿有感應般的望了過去。
四目相對,程逸眸底閃過一抹狼狽。
程馨鄭重的看了程逸一眼,什麼都沒說,微微讓開了自己的身體,露出了身後的蘇定寧來。
蘇定寧剛一出現,程逸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有些轉不動了,眼神里瞬間閃過灼亮的神采,方才身上頹喪的氣息一下子散去,整個人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看,蘇定寧略顯不自在,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
程曦沒再管蘇定寧什麼反應,反而自顧自的上前,來到了程逸的身邊,蹲下身問:「今天的感覺怎麼樣?」
好像根本沒看見之前他失敗的一幕般。
只是眼神閃爍了一下。
程逸剛剛只是看見蘇定寧時,太過於驚喜了,所以忘記了剛剛的事情,看見程馨的這個閃爍目光時,渾身瞬間一僵。
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失敗,都被看見了。
這看見的人不光是程馨,還有蘇定寧。
他的面色瞬間白了一下。
蘇定寧此刻也來到了他的身前,面色看似鎮定,其實雙手早就緊張的交疊在了一起,詞窮的找不到安慰的話,好像說什麼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