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牡丹花中的妖魅
嫣紅的光,波瀾漣漪地盪開,向不知的遠處,一圈圈地延展。
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在兩人的腳下。
遲小魚抬腳,往前跨出一步。
落下的同時,腳底倏然亮起一朵同色的幽暗牡丹花。
郎鏡微訝,被遲小魚拉著往前,落腳便發現,自己的腳底,居然也亮了一朵花澤。
那花倏亮,又倏滅。
隨著他們的動作,出現又消失。
明明晃晃的,映射得兩人的腳步都不太真實。
彷彿要踩著這樣的路,踏入某處不為人知的秘境一般。
「這是步步生花路。」
遲小魚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帶著一點子懶懶散散的笑意,又浮動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涼,「一步一開花,一步落花盡。」
郎鏡聽到她的話,抬頭,便見,那湖面的上方,竟不知何時,漂浮起了一座巨大的宮殿!
似海市蜃樓,可又分明真實存在!
他的神色微變。
便聽遲小魚又慢慢地道,「那是浮生殿。夢一場,花落盡。前生夢,今世花。散不去的緣,道不盡的怨。這裡,是愛無法、求不能的痴男怨女們,齊聚一堂的醉生夢死處。」
遲小魚拉著郎鏡的手,一步步朝那似夢似幻的宮殿處走去。
花朵在他們腳底綻開流星的姿態。
托著兩人,踩著湖面平靜的湖水,往那浮生殿步步攀登。
「哭,笑,哀,怒。」
「愛,恨,情,仇。」
「嬌,嗔,欲,念。」
「前生,今世。」
「夢一場,醉一生。」
「南柯一去,再不願戚戚苦苦痛心扉。」
「道那世人不懂情愛,不曉愛戀,枉一生,痴痴傻傻,堪不破。」
「去罷,來也——」
遲小魚的聲音,像戲曲里吟唱時,悠揚百轉的調兒。
似是在與他說話,又彷彿在這暗夜如畫詭譎的宮殿前,召喚著什麼奇妙又怪異的存在。
直到最後一聲「去罷,來也——」
兩人已經是站立在那浮生殿的殿門前。
宮門高大。
左右兩邊是郎鏡從沒見過的齜牙血口的石做凶獸。
遲小魚勾著唇,敲了敲左側一隻凶獸石頭耳朵,低笑,「還不開門?難不成還想再聽我唱一遍?」
郎鏡就見那石獸的耳朵,猛地一顫。
像是怕極了地躲開遲小魚的手,發出巨大的腳底震動,以及隱有雷音的低低獸吼。
可這獸吼卻並不嚇人,反而像是有點討好的害怕。
遲小魚收回手,又是笑了一聲。
右側的那隻石獸倒是反應過來,忌憚地也悶哼一聲,然後張開了嘴。
發出『嗡嗡』的鳴聲。
高聳的黑色大門,緩緩朝里打開。
遲小魚一笑,牽著郎鏡,便走了進去。
門扉再次『咯吱』著,重重合上。
門口兩隻石獸對視一眼。
右側那隻悶悶地說道,「你這傻蛋!被那小魚兒一首《驚魂夢》就嚇成那樣?」
左側那隻被敲了耳朵立刻不服氣地反擊,「難道你剛剛不是被那歌聲嚇得丟了魂兒?還好意思說我!」
「她每次都搞這出,害咱們殿前的勾情陣都沒法啟動!搞得夢殿每回都讓她來去自如!」
兩頭石獸同時氣餒——存在感被遲小魚踐踏得一無是處啊!唉。
突然,左側的石獸又問:「對了,今天她帶來的,那個小郎君的命格是個什麼玩意兒?也忒可怕了。」
「特么你還好意思說!剛剛那小郎君就站在我跟前啊,你怎麼不替我擋一擋!遲小魚又從哪兒弄來命格那樣嚇人的人類?!」
兩頭石獸吐槽著又對視,良久,齊齊嘆了一口氣——遲小魚什麼的,太可怕了!
……
殿門后。
不是古裝劇里見慣了的金碧輝煌廊閣畫台,也不是想象中的陰暗森冷空曠瘮人。
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無數的牡丹花鋪就的,一座花團錦簇若春日盎然處處生機百花爭艷的好景緻。
只是,那些花,非白即紅。
或簇擁而開,或獨樹一枝。
盛放的,皆是最美最艷的姿態。
那些花,從下往上,以梯田式,一直蔓延到宮殿的最深最高處。
那最遠的地方,有一把牡丹金椅,那上頭,斜斜地坐著一個朱唇點丹的女子。
隔得遠,看不清容顏。
卻能看到她滿身繁複靡麗的織金長袍,逶迤拖地,一直拖下兩個台階。
極盡奢華。
她腳下的台階上,除了那花團錦簇的百多紅白相間的牡丹外,還有無數或坐或站或依偎的男男女女。
皆是身穿一身白衣或紅裙。
臉上,是漂浮虛渺的醉生夢死,痴痴念念。
那些自下而上的紅白之牡丹,靡艷又極其素冷,灼熱又極盡幽淡。
映襯著那些男男女女臉上的夢生夢死。
彷彿在遲小魚和郎鏡的眼前,展開了一副『眾生萬象』的幽冥畫卷。
「呵。」
涼涼淺笑,自上方傳來。
那斜依著的女子坐了起來,緩緩朝這邊俯瞰而來,「小魚兒,你還敢送上門來?」
那聲音譏誚而莫名冰冷,帶著不易察覺又顯而易見的危險。
郎鏡握著遲小魚的手,分毫未松。
遲小魚笑著看了他一眼。
轉臉朝那上頭瞄了瞄,忽然,一伸腳,『砰』一下,踢翻了旁邊一盆三花簇擁的紅色牡丹!
本是靡靡聲響的大殿里,突然一片寂靜。
牡丹金座上的女子,終是站了起來,反帶了一層笑意地開口,「真是個不怕死的小東西。來人,把她給本宮撕了。」
話音剛落。
台階兩邊原本仿若沒有靈魂的男男女女,突然齊齊飛身,朝遲小魚徑直撲來!
郎鏡眼眸一沉,一步上前,將遲小魚擋在身前!
那些撲過來的男女,突然就憑空靜止,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
遲小魚從郎鏡身後探出半張臉,得意地揚了揚眉。
大殿高台上,那女子卻是笑出了聲,「本宮倒是怎樣,原來竟是有恃無恐。引得天煞之靈來我本宮這殿前,怎麼,還想報複本宮不成?」
遲小魚撇嘴,站到郎鏡身邊,輕輕一揮手。
郎鏡身前那剛剛被她悄然激發的煞氣驟然散去,所有漂浮在半空的男女,齊齊落地。
驚恐地縮回到高台女子腳邊,十分害怕地盯著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