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公墓區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茫然——郎鏡到底想用甜言蜜語掩飾什麼?他不見的那一會,發生了什麼?
回去的路上,兩人各有心思,倒沒有再多言語間的玩鬧。
遲小魚便將高偉的事,跟郎鏡說了一遍。
原來那個被高偉凌辱至死的女孩叫雯雯,跳河而亡后,卻因為怨恨極大無法投生,便化作厲鬼,日日糾纏高偉。
高偉苦不堪言,只好託了人找到遲小魚。
遲小魚本不想幫這個作惡多端的男人,只是無奈他找到的人曾經對遲小魚有過出手之緣。
玄術一界講究個因緣後繼,遲小魚便只好幫忙。
替他凈化了周身鬼氣,趕走雯雯的鬼魂,並讓他從今以後都要做好事,不能再行惡。
可不料。
這高偉,前頭得了安寧,後頭居然說遲小魚做法不靈,不僅不付報酬,還把當初介紹遲小魚幫忙的那人擠兌了一頓。甚至連答應捐給希望工程的錢,也反悔了。
遲小魚可從來不是個吃虧的主。
好么。
他高偉敢說她做法不靈,那她就讓他嘗嘗什麼是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便重新把雯雯的鬼魂召喚回來,讓她回去跟高偉作伴了!
這高偉苦撐了兩個多月,找了無數高人大師都不得法,只好又回過頭來求遲小魚!
遲小魚為了化解雯雯心中怨氣,便以稻草人偶做引,讓她誤以為殺了高偉,心中怨念得解,便有機會投生地府。
只可笑。
今晚她本就因為之前百婆婆被害的事情心情極其惡劣,又要對著高偉那種人渣,情緒早就爛透。
偏還有個傻大個來招惹她!
「這種未經世事的小白花,也敢獨自一個闖蕩龍都!我敢賭一百塊,絕對是偷跑出來的!」
遲小魚鼓著腮幫子說,心裡還在怨念那傢伙說她是惡女人,要替天行道滅了她呢!
郎鏡掃了她一眼,「小魚。」
「嗯?」
「你總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不怕我吃醋么?」
「……那算什麼男人。」臉又紅。
郎鏡低笑,「很好,你的眼中只有我一個男人就夠了。」
遲小魚抿抿嘴,嘀咕,「那其他人難道是蘿蔔?」
郎鏡含笑,又看了她一眼。
遲小魚撅嘴,「好啦!不跟你說這個了,明天我要去一趟雯雯的墓地。明晚吧,我給你打電話,咱們去一趟泰永公主那兒。」
郎鏡神色微斂——那位龍國傳聞中、盛名不衰的公主殿下?
腦子裡便又浮起遲小魚說起過的那段不得成全的愛情故事。
想了下,問:「Alex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么?」
遲小魚笑了笑,搖頭,「不用擔心。公主殿下不會傷害他的。」
郎鏡眸色微動,轉眼看她,「你怎麼知道我在擔心Alex?」
遲小魚一笑,伸出一根蔥白指尖,點了點他的心臟位置,「因為你有一顆全天下最溫暖的心啊!」
郎鏡一愣,正好車到遲小魚的小區門口。
遲小魚便拉開車門,要下車的時候,又轉回頭,壞笑,「明天,我們去幫公主殿下跟Alex告白。明天見。」
郎鏡坐在車裡,一直看她公寓的燈亮起,才搖搖頭,發動車子,駛離。
遲小魚趴在窗戶邊,目送那輛車子直到不見后。
才懶洋洋地轉過身,來到陽台。
朝窗外輕輕一推,像是推開了一扇窗戶。
黑夜裡,無聲的空氣漣漪蕩漾開來。
陽台外,三朵白色鬼火騰地燃起,一身黑衣的謝六,飄立在遲小魚面前。
遲小魚單手托腮,漫不經心地看著他,問:「百婆婆到底在謀算什麼?」
謝六垂眸,片刻后,才抬頭道,「她想讓那些東西,以為你失去了她的庇護。」
遲小魚眉頭一蹙,「什麼意思?」
謝六再度靜默,片刻后,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能再與你多說。三日後,去百來巷,找紙人張,他與遲先生曾是師兄弟,可為你解惑。」
師父的師兄弟,那就是自己的師叔了?
遲小魚微微吃驚,略一沉吟后,點頭,「知道了,多謝你。」
謝六殷紅的嘴唇裂開一個弧度,笑了笑,「不必如此。是我跟阿九欠你的。」
說完,鬼火消散,身影不見。
遲小魚趴在陽台邊,又看了一會兒龍都這本是帝王龍氣繁盛如錦繡的金流,慢慢地被一片黑紫瘴氣淹沒。
明亮凈黑的眼睛里,全是起起伏伏的暗色。
……
第二天。
遲小魚起了個早,便接到姚可可的電話。
得知趙東赫名下的所有企業都被查封,而那些灰色勢力,卻被他那個叫『虎子』的手下給收服了。
至於趙東赫的死因,目前也沒有一個正式的官方說法。
姚可可倒是私下裡得了一個小道消息,說趙東赫是得罪了東城那個神秘的連家,被人暗中算計了。
這其中諸多詭蹺,倒是姚可可都不清楚的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
姚可可再三叮囑她要注意身體,不要東跑西跳地折騰,又嘀咕了一句方津出差還不回來,這才掛斷電話。
遲小魚收拾齊整,便出了門。
先是去銀行,把高偉昨晚轉給她的錢如數取出來,然後乘坐公交車轉了三次。
一直到夏日的太陽都曬得人後背開始冒汗了,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一處簡陋又偏僻的公墓區。
這處公墓是政府征地時,因為徵用了民間大量的墳墓用地,便將附近許多村莊的散亂公墓聚集到一起,全都轉移到城西南林外的這一塊荒郊野里。
從公交站下來,便見一條白慘慘的新修馬路,一直延伸到公墓的大門前,然後穿過大門又一直通往很遠而看不見的地方。
筆直的,森冷的。
遲小魚安靜地從裡邊慢慢走過去的時候,腦子裡無端便想到『黃泉路』三個字。
通往死亡,通往未知。
笑了笑,轉臉,又看到公墓的對面,有一幢廢棄的工廠大樓和大片藍頂的廠房。
大概是嫌棄這地方面對墓地太過晦氣,所以遷址了吧。
七月才過,明明氣溫灼熱夏日酷暑,可在這麼寂寥森寒的地方,卻無端寒涼陰鬱,彷彿連頭頂灼灼的日光都曬不散這濃濃厚厚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