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提醒
土地爺抱著酒葫蘆,喝了一大口,半晌,卻又覺得沒啥滋味地塞回葫蘆嘴兒,嘆氣,「那丫頭要是知道老遲當年真正的死因,恐怕……唉,這是她的命啊!連老遲都改不了,我等更是愛莫能助,只看當年那預言了。」
「天生缺命,困於混沌。雙十遇惡,伏狼來護。金白為凶,方得兩全。」
百婆婆緩緩念著,「只是,這伏狼與金白……」
土地爺托著下巴搖頭,「誰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伏狼金白……到底說的是人還是運道還是機緣?」
說著,又好像有些生氣一般,暗自惱怒,「那丫頭,什麼都不告訴我們!真討厭!」
百婆婆垂下眼帘。
是不告訴么?是害怕牽連吧?
遲瑞金當年的死,遲小魚未必不知曉真正的原因。
她是怕了吧,怕牽累其他人,怕再受一次那樣離別的苦吧,和良心的疚吧?
只是……若是這樣。
為何——又願意讓郎鏡去救她呢?
身後,宋楠走了過來,手裡一張堪堪燒盡的符紙,低聲在百婆婆耳邊道,「烏家有動靜了。」
百婆婆眼睛一抬。
旁邊的土地爺已經笑著站了起來,「哦?十九層那玩意兒出來后,果然引得這些髒東西們都忍不住了?」
雖是笑著,那笑容,卻怎麼看,怎麼寒意冽冽。
趴在底下的黑狸貓,顫巍巍地縮成一團。
……
遲小魚在窗邊坐著,看外面日頭西沉,湖光山色里,漸漸一片橘金緩緩。
仿若一張絢爛又豐富的水彩畫,將所有的顏色都靜止在眼前。
成就一幅美畫,安詳地舒展在眼前。
只是。
這樣的好景色,與遲小魚之間,卻隔著一層薄紗般的血色結界。
像隔著鏡片。
那瑰麗的美景,都變成了一片詭艷的絕境。
「咔嗒。」
遲小魚轉臉。
就見虎子端著餐盤,一臉為難地走進來。
看到遲小魚看他,更加不好意思又尷尬地撓了撓頭,將桌上未動的飯菜收了,換了新的。
轉身要走,卻又站住,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吭吭哧哧地說道,「小大師,老大他……唉,您別生氣,他可能有點鑽牛角尖了。等他回來,要不您勸勸他吧?他也就還聽您的話。」
遲小魚沒說話。
虎子的臉有些紅,是難堪得漲紅,似乎十分不敢面對她,又匆匆說道,「那個,您別不吃飯,吃了飯才有力氣,要是餓壞了,也,也不好。」
遲小魚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見他要走,才開口,「虎子。」
「唉,唉!」
虎子連忙回頭,討好地看著她。
卻不料,遲小魚竟輕輕地朝他笑了下,不由一愣。
「帶上別墅里所有的人,今晚子時前,全部離開這座別墅。」
虎子好像沒反應過來。
卻看到了遲小魚的那雙眼,分明是笑著的,卻沒有一絲笑意的,淺淡到甚至有些涼薄。
可神情里,卻又透著那幽冷莫測的清寒,以及不容抗拒。
「小大師……」他喃喃地開口。
遲小魚卻已經轉過臉去,繼續看向窗外。
虎子握了握拳,對於一般人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趙東赫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現在離開,無異於背叛。
他不怕趙東赫打死他,可他怕那一個『義』字。
遲小魚剛剛惋惜的眼神,難道是在暗示他什麼嗎?
走,這輩子會背一個『義氣』的債。
不走,恐怕今晚會命喪於此。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好過。
遲小魚的眼神,在同情他,提點他,勸解他。
唯獨沒有告知他,該怎麼選擇。
怎麼選擇。
都是他的命。
虎子咬了咬牙。
終於,低低開口,「我會把地下室的那個小兄弟送出去的。」
遲小魚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動,依舊沒說話。
直到虎子關門。
她才站起來,一把掀開床上那張金絲華貴的真絲被。
露出底下,一個碩大的,蓋滿了整個床墊的繁複血符!
……
「找到了。」
穿著束身運動衣的女子笑著晃了晃手機,伸手一點,「那一棟。」
郎鏡一踩油門。
『轟隆』一聲,飛馳出去。
後排座,五官平平的男子,掏出一把匕首,在眼前翻了翻,忽然一笑,露出一個讓人驚懼的冷邪笑容。
旁邊的女子咯咯直笑。
……
別墅里。
趙東赫終於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虎子跟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說道,「老大,小大師可能不太高興您這麼做,您要不還是……」
趙東赫卻沒理他,徑直走到樓上,伸手要打開卧室門,卻又被虎子攔了一下。
「老大,小大師一直對我們都不錯,您看在弟兄們的份上……」
「滾!」
虎子一顫,趙東赫聲音里,有種讓人膽寒的陰森暴戾,像嗜血的凶獸,只要再被激怒,隨時就會撲上來,直接撕了你的脖子,結果你的性命!
虎子的額上,當時就流下了冷汗。
可攔著趙東赫的手,卻依舊沒收回,「老大……」
「砰!」
趙東赫一腳踹過來。
虎子悶聲痛呼一聲,一下子就捂著肚子跪倒在地,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拖去地下室,剁碎喂狗!」
趙東赫不客氣地吩咐,一把擰開門鎖,走了進去。
樓下兩個年輕人走上來。
臉上都是驚疑與無措,看了看房門,又看跪在地上的虎子,「虎子哥,這……」
虎子白著臉擺擺手,被兩人扶起,一直走到樓下,才緩緩道,「把地下室那個人扶到我車上去。」
其中一個小年輕驚了一下,「虎子哥,這……」
「你們都跟我離開。」
虎子稍稍站直一些,環顧別墅一圈,聲音發顫,「把所有人都叫出來。」
兩人面面相覷,轉身去叫人。
虎子站在原地,抬頭看了看二樓的方向,艱難地低聲道,「小大師,一定要沒事。我替弟兄們……謝謝您了。」
房間里。
遲小魚正端著一碗湯,慢慢地喝著。
趙東赫走過去,伸手摸了下碗,然後眉頭一皺,直接將碗拿了下來。
「怎麼喝涼的?」聲音暗啞低柔,卻又無端陰冷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