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以絕望揮劍，著逝者為鎧（23）

  葉簡檸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好半晌，她哼哼兩聲，義正言辭地拍了拍自己的良心，道：「我可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攻略！」


  說完，她邁著小碎步，往山坡下面沖。


  酸菜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一紫一紅的雙眸，泛起絲絲冰涼的弧度。薄唇輕啟，緩緩吐出兩個字：「多事。」


  葉簡檸站在山腳下，看著前面兩條路，摩挲著自己光潔的下巴，思考究竟該走哪一條。


  百里守約已經從後面跟了上來，看見躊躇不前的她，微微笑道：「你哥哥應該回家了吧，你可以回家看看。」


  回家？回那個族人被屠光了的家？

  葉簡檸半信半疑地轉過頭，看著背了包袱的百里守約：「咦？你要去哪？」


  「我也要回家啦。」百里守約笑笑，「木蘭死了，玄策去綠蘿村照顧長歡了，現在鎧也走了。我，也是時候該走了。」


  葉簡檸立刻換上了敬佩的眼神，朝他鞠了個躬。


  無論怎樣，他作為一個魔種，守護了長城那麼久，都是值得敬佩的。


  一輛馬車緩緩行駛過來，正好走的是去驛站那條路。葉簡檸坐了上去，和百里守約揮手告別以後，突然發現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她……沒有帶錢。


  馬車在驛站停了下來，葉簡檸把渾身上下唯一的銅幣給了車夫，然後坐在台階上，一臉茫然的神色。


  早知道剛剛問百里守約借點錢了，現在要怎麼辦？

  天很快就暗了下去。


  葉簡檸獨自坐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又冷又餓，只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


  叫酸菜，酸菜不鳥她。叫鎧，鎧又不在身邊。


  為了節省體力，她只好縮成一團，把頭埋在腿上，閉著眼睛。


  可是天氣實在太冷了，她哆哆嗦嗦了半天，依舊是睡不著。


  恍惚間，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在她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又好像要走了。


  葉簡檸猛地抬起頭來，伸手便抓住了鎧的衣袖。


  她實在是太熟悉他身上的味道了，只要一靠近，就能夠識別出來。


  「哥哥，不要丟下我好嗎？」淚水悄無聲息地從眼角滑落，葉簡檸這回是真情實感的哭了。她受夠了那種孤獨的感覺，不想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存活下去。


  而鎧，就是這冰冷世界中，唯一能夠給予她溫度的人。


  少女的容顏被月色映著，半面傾城獨絕，半面丑如惡鬼。她在哭，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像極了被拋棄的幼獸。


  鎧終歸是不忍心的。


  自己一手寵到大的小公主，落魄成了這副模樣，叫他如何釋懷？

  彎下腰，帶著細細繭子的手指輕撫過葉簡檸的臉頰。他用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輕言軟語地哄道：「露娜，不要哭。只要你控制好體內的魔種之力，永遠不要再發作。那我，便帶你走。」


  「嗯，不會的，我永遠都不會了。」葉簡檸的眸子里瞬間便有了光亮，抱住了鎧，一邊笑著一邊落淚：「以後我就做哥哥的小尾巴，哥哥在哪裡，我就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