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東皇太一（完）

  「過橋飲湯，斷卻殘念。」


  奈何橋旁，無數的鬼魂排成隊，從女子手中接過一碗湯。


  她的手柔若無骨，聲音卻是蒼老無比。白色長紗遮去她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出窈窕的身影。


  東皇太一伸過手，從她手中接過湯，一口飲盡。


  女子微微一頓，看著東皇太一走上橋，又忽地折了回來。


  「再來一碗。」腦海中的記憶漸漸模糊，可是蒔蘿這個名字，卻好似印進心臟一般，怎麼也忘不掉。東皇太一伸手，冷冷地看著女子，眼裡沒有焦距。


  「你忘不了她的。」女子垂下眸，隔著白紗，看見他手上密密麻麻的疤，取下自己手腕上的珠鏈，繫到他手上：「去投胎吧，願你能夠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東皇太一看著腕上的鏈子，只覺得莫名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一步一步朝奈何橋的盡頭走，他身上的傷口盡數消失，他回過頭去，看了一眼。


  女子掀開白紗，淚水打濕她精緻的容顏。她在笑，笑容悲傷又哀慟。只是一瞬間，她的臉上手上都長滿了傷疤，猙獰如惡鬼。


  恍惚間，東皇太一好像想起了些什麼。


  「求求你了神君，就讓我跟您走一會兒，不然的話，父親就讓我嫁給天帝了。」


  「神君，您是個好人。」


  「我不想嫁給天帝，神君可以帶我走嗎？」


  「東皇太一，你以為你丟下我，就可以徹底擺脫我了嗎？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


  記憶瞬間模糊下去，東皇太一搖了搖頭，隨著千千萬萬的鬼魂一起，越過忘川河。


  「過橋飲湯，忘卻殘念……」女子放下白紗，繼續向過橋的鬼魂遞上孟婆湯。


  等到橋上空了的時候，白無常站到她身後，緊緊皺著眉，低低地說道：「夢雅天妃，您真的要這樣做么？」


  「不要叫我天妃……」女子縱身跳入火海，渾身冒出呲啦啦的聲音：「一千次刀山，一千次火海，加上自己的靈魂……我要讓東皇太一轉世為神，不死不滅，所愛者殤，所恨者快。」


  刀尖插入皮膚，她向上爬時，傷口癒合，又再次戳穿，每走一步，都彷彿是在磨滅自己的記憶。


  她以為自己是渙雲神君的獨女，卻不過是個撿來的而已。


  她以為她的夫君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卻要和另外十一個人一起，伺候一個滿臉肥肉一身肥膘的天帝。


  她以為東皇太一喜歡她才會對她好，卻不過只是因為憐憫她而已。


  她以為憑自己的容貌可以不輸給任何人，卻輸給了樣樣不如她的葉簡檸。


  這樣的人生，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一步一步爬下刀山，回到岸上時，她渾身都在顫抖。


  白無常不忍地看了兩眼，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夢雅天……呃，要不算了吧，就算是神仙都受不住的，你一個女孩子……」


  「不需要。」渙雲夢雅推開他，再次墜入火海中。她擦掉淚水，獃獃地望著天空：「他親手毀了我的一切，但是沒辦法，誰讓我愛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