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挖墳
雖然龍玄澈一直告訴自己,從容是為了報復自己,她在說謊,鳳棲梧一向命大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但是當他真的站在這裡時,竟突然覺得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竟然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從容嘴硬的緊,隱衛折磨了她三天三夜,才將她的嘴撬開。
當他帶著禁衛軍來到周家的祖墳,看著周月濃和鳳陵溪的墓旁邊一個沒有墓碑的墳時,卻是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皇上!」趙謙大驚,慌忙將他扶住。
當暈眩過去,龍玄澈雙手緊握成拳,一字一頓的開口道:「挖墳!」
禁衛軍各個面面相覷,但最後還是礙於皇上的口諭不得不從,開始挖墳。沒多久,一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棺木露了出來。
「不會的,這不是真的。」這都是假的,那個女人一向詭計多端,她在詐死騙自己。
「皇上,這?」趙謙有些不忍,這一年多來雖然寧妃被打入冷宮,但他知道皇上過得不比寧妃煎熬。
「開棺!」
趙謙心驚,這裡面若真是寧妃,那……
禁衛軍無法,開棺。棺材蓋被推開的瞬間,龍玄澈只覺得心臟停止了跳動,胸口氣血翻湧,好容易才將那股亂流壓下去。
「阿」龍玄澈張口,卻始終無法完整的叫出那句「阿鸞」。
在那一瞬間,彷彿世界顛倒,日月無光,所有的悲傷和絕望鋪天蓋地的襲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趙謙的心也被揪了起來,那裡面躺著的面色死灰的人,不是寧妃還是誰?
「小姐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還是想再見你一面……」
「她一直在吐血,但她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是我什麼都知道,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那日,想來她是有預感的,甚至為了撐著殘破的身體想要再見你一面,不惜用銀針刺穴……」
「她躺在我懷裡渾身是血,可皇上您卻轉身就走,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她說,她不該愛上你……」
耳邊全是從容斷斷續續的聲音,而眼前那個安靜的躺在棺材里一臉安詳的人,又是誰?
不,那不是他的阿鸞,他的阿鸞不會有那般灰敗死氣的臉色,他的阿鸞睡覺是蜷縮著睡的,不會這樣筆直的躺著;他的阿鸞還在棲梧宮等著他;他的阿鸞一個多月前還在給他跳舞,一臉嬌嗔……
他的阿鸞……
「阿鸞」龍玄澈終於輕聲喊出了口,用力掙脫開趙謙的攙扶,踉踉蹌蹌的走到棺材旁邊,腳下不穩,直接跪倒在地上。
「皇上」趙謙想要上前去扶他,卻被楚白的眼神制止。
龍玄澈跳下那深坑,趴在棺材旁伸出手去摸她的臉,觸手一片冰涼。
「阿鸞,你在騙朕是不是?」龍玄澈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朕問過韓無衣,你至少還有半年時間,你怎麼可能死?韓無衣說找到了麒麟角和天山雪蓮就能替你續命,他已經有了天山雪蓮的下落,你怎麼可能會死?你一定是在騙朕,一定是。」
龍玄澈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對,沒錯,一定是易容術,這一定不是你!」說著,便在她的脖子上到處摸著,可摸了許久,都沒能摸到人皮 面具的介面。
「不會的,不會的,阿鸞你不會死的!你不是說禍害遺千年,你怎麼可以死?朕還沒有原諒你,你怎麼可以死!」
「鳳棲梧,你醒過來啊!醒過來啊!!!」龍玄澈突然像瘋了一樣將棲梧抱起來搖著,可無論他怎麼搖,懷中的人依舊冷得像冰塊一樣,甚至散發著有些難聞的腐臭。
所有人都有些不忍,趙謙和楚白甚至轉過頭悄悄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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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雲軒聞訊趕來時,龍玄澈面如死灰的抱著棲梧坐在地上,衣角上全是土,看上去狼狽至極,而他空洞的眼神和他懷中滿臉死氣的棲梧,卻是讓他心中一緊。
當他聽說寧妃死了的時候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後腦中的第一反應是這一定是假的,皇兄對棲梧怎樣別人或許不知,但他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便寧妃表面上被打入了冷宮,但皇兄一定不會對她放任不管,否則又怎麼會派人滿世界的去找麒麟角和天山雪蓮?尤其是來傳話的太監說寧妃死了有一陣了,屍體還被人偷運出了宮埋了,這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他本是一笑置之,但見那小太監說得有鼻子有眼,雖然心下忐忑但還是跟著去了。沒想到竟然看見這樣一幕,這讓龍雲軒有那麼一瞬間的大腦空白。
龍雲軒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龍玄澈旁邊,蹲下,「皇兄」他想說人死不能復生,可是好幾次張嘴想說,但最後出口的卻是「六嫂若是看到你這麼難過,會傷心的。」
龍玄澈冷笑:「她恨不得朕死,又怎麼會傷心?」說著,低下頭看著懷裡的人,一字一頓惡狠狠的開口道:「鳳棲梧,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你果然知道朕的痛腳在哪裡。你是要用自己的死來讓朕後悔讓朕心痛是吧,好的,你做到了。這樣你滿意了!」龍玄澈的手死死的扣著棲梧的肩膀,手上是從未有過的觸感,若是他再用力些,想來會直接摳進她的皮膚。
「皇兄,你不要這樣。」龍雲軒鼻子一酸,有些於心不忍。
可那樣鮮活的女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香消玉殞,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皇上,請保重龍體啊!」趙謙和楚白跪在旁邊,老淚縱橫。寧妃被打入冷宮,可若是他派人留意著那邊的動靜,想來也不至於皇上連寧妃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龍玄澈抱著棲梧在泥地里坐了三天,從第二天便開始下雨,淅瀝瀝的小雨纏纏綿綿的下著,哪怕是趙謙一直在旁邊替他撐著傘,龍玄澈還是弄得一身狼狽,渾身濕透了不說,身上全是泥漿。
連帶著他懷中的棲梧也是如此。
終於龍雲軒看不下去了,大聲吼道:「皇兄,六嫂沒了你傷心我明白,可是你現在來傷心又有什麼用?她能活過來嗎?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抱著她即便在地下也不會知道。既然如此,何不讓她早日入土為安?你這是要她死都不得安寧是嗎?」龍雲軒越說聲音越大,說到最後,自己甚至眼眶一熱,然後慌忙轉過頭在臉上胡亂的擦了一把。
他的話似乎刺痛了龍玄澈,三天以來始終一言不發的他終於抬起頭,用滿是血絲的眼睛盯著龍雲軒,一字一頓的開口道:「阿鸞沒死,她只是睡著了。」說著低下頭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阿鸞,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真是個小懶豬,睡了這麼久,都不累嗎?要不要起來走走?」
看他似乎有點瘋魔的徵兆,龍雲軒蹲下來盯著龍玄澈的眼睛認真的說道:「皇兄,你看清楚,鳳棲梧已經死了!你摸摸看,是冰冷的!她死了!」
「放肆!」龍玄澈一掌拍在龍玄澈肩上,後者躲閃不及,生受了他一掌猛地跌坐在地上,肩上傳來一陣劇痛,想來這胳膊是斷掉了。
而龍玄澈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復又低下頭去看懷中的棲梧,見她臉上濺了兩滴泥漬,頓時大驚,慌忙伸手去擦。
龍雲軒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都沾滿了泥漿,可見到皇兄這般瘋魔的樣子,更多的是無奈。
最後,龍玄澈是被楚白一掌劈暈了帶回皇宮的,而棲梧死了十多天,加上被龍玄澈挖出來又在雨中淋了三天,屍體有些浮腫發白,龍雲軒自作主張並讓人用上好的沉香木為其定做了一副棺木,又將她送回了棲梧宮。但他畢竟只是親王,不能自作主張讓人布置靈堂什麼的,只好在承乾宮等著皇兄醒來。
畢竟劈的是皇上,楚白沒敢下狠手,到傍晚十分龍玄澈便醒了過來。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皇後面上一喜,而旁邊的雲貴嬪更是喜極而泣,在旁邊一個勁的抹眼淚,而貴妃則是安靜的站在一旁不說話。
皇上罷朝三天,對外宣稱是病了,然而她們來探病均被攔在了承乾宮外不得面見聖上。但是貴妃卻是知道的,那日皇上本是在未央宮歇下的,可睡到半夜人竟然不見了,她差人去承乾宮問過,都說沒見著皇上回來。
當時她便有種不詳的預感。
後來傳出來說皇上病了的消息,她便覺有問題。但承乾宮的人一向嘴嚴無論如何都套不出什麼話,可是言月婉卻是下意識的覺得,此事怕是與冷宮那位脫不了干係。
這一年多來,皇上雖然總是會召幸於她,但卻從不碰她,總是盯著她出神。她知道,他是透過自己看見了那個人,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介意,至少鳳棲梧和皇上再無可能,至少她才是最後陪在皇上身邊的人。
而那晚,她穿著一襲紅衣出現在寢宮中,這才有了腹中的孩子。
直到她晉封為貴妃的那天,鳳棲梧竟然從冷宮裡逃了出來,皇上的情緒便愈發外露。
那晚,他瘋狂的折騰了她一晚,甚至不顧她才一個多月的身孕,他的動作像是在發泄一般,而他眼中的怒意和不時透露出來的愛戀,讓她分不清哪些是為了自己,哪些是為了那個人。
那晚后,她見了紅,索性她的孩子很堅強,堪堪保住。
她躺在床上暗自垂淚,可是皇上卻是淡淡的說了句:「那便好生歇著吧。」便轉身離開。
看著他冷寂的背影,她只覺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一點點的下沉,可下面是無盡的深淵,她甚至不知道還有多久才能到底。而四面八方襲來的冰冷卻是讓她無所適從。
果不其然,後宮中人都知道了,皇上是被楚統領背回來的,而和他一同被送回來的,還有據說已經死了的鳳棲梧。
她不知道鳳棲梧是怎麼死的,但是看到皇上那憔悴的睡顏時她就知道,此生此世,哪怕她窮盡一切都不可能再得到哪怕他對鳳棲梧一半的愛。
心如死灰,不外如是。
龍玄澈醒來看見床邊圍著的人,有一瞬間的怔忪。但不過兩秒便想到棲梧,頓臉色大變,立馬掀被而起。
「皇上,你要做什麼?」皇后問道。
龍玄澈卻是直接將她忽視掉,穿上鞋便往外沖。
「皇兄。」龍雲軒突然出現在門口,和龍玄澈撞了滿懷。
「她呢!她在哪兒!」龍玄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雙手扣住龍雲軒的肩膀,眼中儘是慌張和怒意。
龍雲軒當然知道他問的是誰,也不廢話,答道:「棲梧宮」。
話音落,被扣住的肩膀突然鬆開,眼前哪兒還有人?
龍玄澈提起內里飛奔到棲梧宮的,而入眼的那具棺木則是深深刺痛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