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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緊張時更容易忽略細節

  第二日,棲梧醒來時,龍玄澈已經不在了。待抓了楚淵一問,才知他竟然走了。


  棲梧心中一喜,這簡直就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龍玄澈不在,要逃走便容易多了!但是再一想,即便要逃又該逃到哪兒去呢?莫說龍玄澈給哥哥下了毒,就是紫陌和從容那兩個丫頭她也斷不可能扔下他們不管。


  如此一想,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爺接到急報需要馬上趕去潼關,說您身上還有傷,不便趕路。讓屬下先護送您去洛陽。」楚淵見她一臉的焦躁,以為她是為王爺的不辭而別而傷心,便開口寬慰道。


  「洛陽?為何是洛陽?」


  楚淵想著爺說過不必瞞她,便老實答道:「北辰已經揮軍南下,兩日之內已經拿下好幾座城池了。」


  棲梧心中一緊,已經開戰了!

  再一想龍玄澈已經去了潼關,一時間心緒有些複雜。就連棲梧自己都不知道這莫名的心煩是從何而來。


  「他,一個人?」


  「您放心,爺身邊有隱衛。」


  棲梧這才略微鬆了口氣,然後匆匆用了早膳便上路了。


  棲梧坐在馬車裡仍是暈的一塌糊塗,楚淵在外面架著馬車雖有些於心不忍,但也無可奈何,只好盡量走平整的大路,減少顛簸,讓棲梧盡量舒服點。


  這廂棲梧正暈暈乎乎的時候,突然察覺有些不對,微微皺眉正想說話,不想一支羽箭已經擦著她的耳畔飛過釘在了馬車壁上。


  頓時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有埋伏,薛邵,你照顧好夫人!」楚淵縱身一躍,落於地上,一臉冷傲的盯著從四面八方圍過來的黑衣蒙面人。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黑衣人顯得格外的明顯。


  「是」一名護衛接過楚淵手中的韁繩,在掌中繞了幾圈,另一隻手拿起馬鞭在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幾鞭「駕」。


  「攔住!」一個黑衣人下令,頓時朝著馬車圍攻過去,楚淵冷著臉衝過去和他們糾纏在一起。


  與此同時,一直隱在暗處保護著的暗衛也紛紛跳了出來,加入到了打鬥當中。


  這時棲梧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掀簾一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我上輩子是不是造孽造多了還是怎麼著?怎麼總是有人要追殺我?」。


  聽得棲梧言語中有幾分自嘲的意味在裡面,那叫薛邵的護衛沉聲安慰道:「夫人放心,屬下就是死也定會護您周全。駕!」


  棲梧坐回車中,竟是突然笑了,「這次不知道還有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不知道若是死了,會不會回去呢?

  棲梧突然生出了些許破罐子破摔的念頭。


  一道車簾,似乎隔絕了兩個世界一般,棲梧竟是出奇的平靜,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車頂上不斷的有人攀上去,然後被人踢下來,外面的廝殺聲似乎與她無關一樣,她就這麼安靜的坐在那裡。


  甚至一支羽箭穿過馬車就扎在她的身旁,她都一動不動。看來這心裡承受能力果然是鍛鍊出來的。


  難怪有人說當你學會破罐子破摔時,你就會發現世界一片明朗。


  黑衣人逐漸站了上風,圍攻馬車的人也越來越多。薛邵心焦如焚,一邊抵禦不斷圍攻上來的刺客,一邊一刀狠狠的刺入馬臀,那馬兒嘶鳴一聲,發了瘋跑出路道向著林子深處奔去。


  山路崎嶇,加上堆積了厚厚的雪,則更加難走。那馬車一路顛簸,棲梧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色子一般的在密封的罐子里顛來倒去,頓時臉色一變。


  突然,車輪磕到石頭,車轅不堪重負,「哐」一下斷裂開,整個車廂徑直翻了出去。「夫人」薛邵大驚,直接衝進馬車將她一把抱起來「得罪了」,還沒等棲梧反應過來,薛邵已經抱著她從裡面飛了出來,穩穩落地。


  隨後便看見那輛馬車沿著陡坡滾了幾圈,被一顆樹擋住了,堪堪停住,然後「哐」一聲,車壁斷了好幾塊。還好雪堆積的夠厚,否則定然不只是斷幾塊門板這麼輕鬆了。


  方才落地,便有刺客衝上來。


  棲梧武功不低,只是右手有傷握劍不穩,於是乾脆扯了那紗布,反正她又不覺得疼的。雙方就這麼廝殺起來。


  待最後一個殺手被棲梧一劍刺穿心臟,兩個人身上都掛了彩。棲梧還好,就被砍了幾刀,倒是薛邵拚死相護,身上好幾處傷都可以看見森森白骨。


  「你,還好嗎?」見他搖搖欲墜,棲梧眼疾手快的將他扶住。


  「謝夫人關心,咱們得趕緊走,楚大人他們堅持不了多久的!」說著,往後退了一步,恭敬的朝棲梧做了個請的姿勢。


  棲梧點頭,兩人朝著林子深處跑去。


  這山林中積了許久的雪已然過膝,走上去格外費勁,棲梧兩人擔心殺手沿著他們的腳步追來,都是提上輕功借著樹榦的力快速掠過。這般情境,若是改成盪的,就真的跟泰山別無二致了。


  由於事關生死,棲梧還沒有神經大條到想到泰山那兒去。


  待二人飛奔了近一個時辰,棲梧有些支撐不住突然一個踉蹌腳下踩滑,直愣愣的栽了下去。還好薛邵一直跟在他後面,將她的情況看的分明及時拉住了她。


  「夫人,您沒事吧?」


  「無礙,走吧!」


  兩個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在及膝的雪地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棲梧覺得自己的雙腿灌了鉛一般,本身穿得多,跑起來便覺身體笨重,加之在雪地中跑了太久,只是機械的邁著步。呼吸越發的粗重,棲梧便張開嘴用嘴呼吸,可是吸進去的氣卻是冷的沁骨。心臟「突突」的在喉間跳動著,身邊的所有聲音都變得模糊,唯獨心跳聲和粗重的呼吸聲顯得格外的清晰。


  棲梧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有知覺,尚且如此,那薛邵就更別說了。


  這般沒命的趕路,薛邵也確實吃不消了,確定段時間內刺客應該追不上來,便找了個山洞率先鑽了進去探了探,確定沒有野獸,才鑽出來讓棲梧進去。


  「夫人,這深山中沒人,下面的雪是乾淨的。」薛邵抓了一把雪放進了嘴裡,待稍微溫了些才咽下。


  棲梧跑了這麼些時候,早已是口乾舌燥了,此時也顧不得其他,照著薛邵的樣子做了。即便她感覺不出冷熱,但是冰涼的雪水沿著喉嚨一路滑進胃中的時候,她的身體還是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薛邵,剛才多謝你救我。」方才被人圍攻的時候,他幾乎替她擋了大半的攻擊,畢竟她握劍的手是傷著的,哪怕再感覺不到痛,身體也是受不了的,所以反應自然比平日慢了許多。再加上對方出手招招致命,若非這薛邵替她擋了去,她身上怕就不是幾道口子的事了。


  薛邵微微一笑,「您是主上的人,屬下食君之祿,替主上護著您。」那樣的笑竟讓她有種莫名的溫暖。


  棲梧微微垂了眼眸,笑道,「無論如何,還是多謝你」。


  「夫人言重了。」薛邵嘴角咧開一個漂亮的弧度,露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齒,不知為何,棲梧竟覺得他那笑容足以顛倒眾生。


  想到這裡,棲梧看著他那張雖然好看卻略顯普通的臉,不禁微微一愣。


  「這樣下去不行,到處都是我們的腳印,刺客遲早會找到我們的。」薛邵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夫人,您在此處不要亂跑,屬下去把那些腳印處理一下,一會就回來。」說完便要起身,但卻被棲梧一把拉住。


  「你小心!」


  薛邵看了看拉住自己衣角的那隻手,再一看皺著眉頭的棲梧,竟是突然臉紅了。然後縱身躍了出去。


  過了許久,薛邵再回來時,確實滿頭是血。


  棲梧嚇了一大跳,還沒等她說話薛邵便一頭栽了下去。


  或許是薛邵身上的傷口感染了,接著便開始發燒。


  棲梧無法,只好走出山洞捧了雪進來,替他擦著胳膊和額頭。雖然她感覺不到冷,但也實在是做不出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他蓋這麼英勇的事情。哪怕他是因為她而受傷,畢竟這番境況下,她若是再病了,那他們倆就真得曝屍荒野了。


  雖然她知道,此時最好是不要生火的好,在這樣白茫茫的一片荒野上突然冒出來煙來,無疑是給那些殺手最好的指路標。但是薛邵一直在喊冷,棲梧也實在是沒辦法,也只好到處找來了干樹枝,模仿者古人鑽木取火。


  索性讓她人品爆發,還真的給點燃了。


  不過,等這火點燃了,棲梧卻感覺自己像是要失了半條命一樣,以前看古裝劇,那些人在野外生個活輕巧至極,拿個火摺子一點,火苗就「蹭」一下的竄了起來,輕鬆的就跟吃飯一樣。可是到了她這裡,卻簡直令人不忍直視。


  而且,右手傷口早就裂開,一片血肉模糊,剛進山洞的時候棲梧扯了乾淨的裡衣胡亂的包紮了一下,現在血滲了出來,染紅了白色的布。


  此時此刻,棲梧格外慶幸,她的身體是沒有知覺的。


  天漸漸黑了,薛邵一直昏睡著,棲梧也也不敢懈怠,一面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一面照顧著他,神經一直處在高度的緊張當中。不過幸虧她的「小魚珠子」一直是隨身帶著的,此時拿出來,整個山洞明亮如同白晝。


  「水,水……」


  喝水?棲梧也顧不得手上的傷,出去山洞外面捧了雪,然後把薛邵的嘴扒拉開,把雪往他嘴裡噻。


  「咳咳」薛邵被這麼一嗆,倒是給嗆醒了,幽幽的睜開眼。


  見他醒過來,棲梧終於鬆了一口氣「薛邵,你還好吧?還認得我么?你可千萬不要失憶了啊!來,看看,這是幾?」棲梧伸出兩根手指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薛邵被她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的,乾咳了一聲「夫人,屬下無礙」。


  聽他這樣說,棲梧終於放心了,有些抱歉的沖他笑道:「抱歉,連累你了。」


  薛邵一臉惶恐:「夫人說哪裡的話,這是屬下的職責所在。」


  棲梧不再說話,安靜的閉了眼靠在一旁,掩去了眼中的情緒,還好,沒有人又因為自己而死。


  她已經,不想再看到有人死了。


  不想再看到有人,因她而死。


  見棲梧閉目養神,那薛邵坐了起來,撿了根樹枝慢慢的撥弄著火堆。


  睜開眼,從棲梧的角度看過去,這個叫薛邵的看上去極為普通,仍在人堆里絕對會被淹沒的那種。可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卻極好看,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亮眼。


  相較之下,竟覺得這張臉著實配不上那樣的眼睛。


  「薛邵,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長得格外好看?」鬼使神差的,棲梧就這麼說了出來。


  薛邵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垂了眼眸,「夫人說笑了,屬下長相平平,實在是有礙觀瞻。」


  「以貌取人實非明智之舉,皮囊再好看也終會有老去的一天,所謂『相馬失之瘦,相士失之貧』,何嘗不是這個道理?」


  「夫人此言,倒是新奇」薛邵笑道。


  奔波了一天,兩人都累極,沒多久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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