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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六、

  「說的是,我以前聽過一句話,叫『厚養薄葬,』可是許多人卻正相反,」可這這一理論卻被羅輕容做到了,一個孫女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奶奶做到這一步,說不佩服不感動是假的,「輕容,你是個好孩子,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今天我在這兒陪你吧,」到底是自己的婆婆,張蘭也想最後再盡一份孝心。


  「你說,這三年的斬衰真的是要不出門在家裡呆上三年?」張蘭對這樣的規矩有些難以相信,這關在家裡三年,人非瘋了不可。


  「是啊,『三年之喪,人道之至文者也,夫是之謂至隆,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羅輕容看著張蘭一臉苦悶,心裡萬分感謝這三年的斬衰期,她不介意好好教教張蘭規矩,「『《禮記?間傳》中說斬衰三日不食』…」


  張蘭獃獃的聽著羅輕容在引經據典,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什麼「居倚廬」,「三個月不吃肉,不洗澡」,「寢不脫絰帶」這不是要人命么?「輕容,這些都要做到么?我不是聽說有『心喪』么?」好像清朝哪個皇帝就守了二十七日「心喪」,哦,當然,這斬衰三年,不能睡小妾,不能生孩子,張蘭倒是挺喜歡的。


  「斬衰怎麼守要看父親和母親的孝心了,畢竟無規矩不成方圓,下面還有兄妹們在,」羅輕容看著白茫茫一片的院子,心裡對張蘭的表現又失望透頂,她現在的問題,真真是不孝之極了,「母親若有什麼異議,去跟父親商量吧~」


  羅家的喪事還在按部就班的進行,不過很快京城裡的人就顧不上為她的離世悲傷,因為大家的目光又被另一樁大案吸引,新年一過,各衙門剛剛開印,順天府便接到了清江府一對姐弟的狀子,告的是禮部郎中萬家那個被免職了的兒子萬見秀,因為覬覦清江府河陽縣曾家家中半屋藏書,誣其通匪,滅其滿門,苦主因順天府衙門不肯接狀,無奈之下跑到了大理寺再告,瞬間京城上下一片嘩然,萬家雖然並不是門庭顯赫的人家,但也是出過一個狀元,三個進士的人家,向來以知書守禮門風清正聞名的翰林世家,這樣的人家竟然鬧出了逼死人命的大案?就為半屋子藏書?這書到底得多貴重啊?自然就有聰明人將這半屋子藏書和清江案中當地官員獻書聯繫了起來。


  「怎麼樣了?大理寺接了沒?」看到自己王府的長史桂雪峰守在門外,直接從馬上跳了下來。


  為了和羅家拉近關係,這幾天梁元慎完全沒有了郡王的架子,硬是以子侄晚輩的身份跟著羅綾錦日日到羅家幫忙料理喪事,每天落日方回。


  「接了,曾家的姐弟說大理寺若是不接,他們就叩閽告御狀,臣也提前跟趙大人找過招呼了,他就順勢接了下來,只是趙大人問您的意思~」


  「哈哈,太好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自然是讓他秉公辦理,他若是做不了主,往刑部,還有內閣報就行了么?」梁元慎有些忘形的放聲大笑,被車裡出來的羅綾錦一攔衣袖,「王爺,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這麼高興?」自己祖母剛剛過世,大家去弔喪剛回來。這個時候梁元慎不能再被御史們抓住把柄了。


  「噢,我忘了,錦妹,我真是太高興了,你就等著看為夫怎麼幫咱們出氣,」這羅老夫人死的太是時候了,現在皇上一定心情不好,梁元恪那小子就做出這種事了,哼,這才叫火上澆油呢。


  「這事兒你要做的隱秘些,不跟叫人知道跟咱們府上有關係,」梁元慎叫過桂雪峰,囑咐道。


  「下官知道,下官派去照顧這曾家姐弟,還有另外兩戶的人跟下官這裡都是拐了幾道彎兒的,王爺放心~」


  「現在好了,我兒子終於沉冤得雪,」不逾堂內戴淑妃仰天大笑,她將手中的佛珠重重的摔在地上,「哼,想害我們,門兒也沒有。」


  「是啊,母妃您再忍忍,待這樁案子一了結,我就求太後跟父皇說,放您出去,」羅綾錦將戴淑妃扶到椅上坐好,「這次有姓柳的母子苦頭兒吃了。」想到梁元恪見到自己時那倨傲之色,羅綾錦心裡冷笑,他在自己面前是連裝都懶得裝了,現在好了,真以為沒了梁元慎,他就能入主東宮了?


  「好,本宮等著看那些害咱們的賤人怎麼死!」想到自己在不逾堂里過的清苦日子,戴淑妃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鳳鸞宮,先指著柳錦心大罵一番。


  「現在如何是好?那個萬見秀什麼都招了,咱們怎麼辦?還有孫家和周家,你真是太大意了,」柳貴妃的鳳鸞宮內死氣沉沉,「恪兒,你去跟你父皇說,這事兒你根本不知情,你是叫下面的人給騙了,你還小,你父皇一定會原諒你的,大不了你還回寧王府修書就是了,真是的,就不該聽那個張蘭的,」兒子本來領著大儒們修書,不但風吹不著日晒不到,還凈得美名,非得要表現什麼能力,這下可好,趨短避長,弄巧成拙了。


  梁元恪頹然的坐在榻邊,他怎麼就這麼不順呢?明明清江的事處理的極乾淨,還保了萬家周家這些人家的子弟,怎麼這麼快就被人掀了出來?怪只怪那個萬見秀,書生意氣,做個事都做不利索,硬是叫曾家有人逃了出來,他懊惱的搖搖頭,「母妃不要怨武安侯夫人,若是當初聽她的,狠狠的查下去,倒也沒有今天的狼狽了。」


  「聽她的?你傻啊?若真的聽她的,只怕死的更早,萬家,周家還孫家,哪個在朝里都能說得上話,咱們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平白樹敵的事為什麼要干?現在雖然事情敗露,那也是他們幾家辦事不力,你的人情他們還是要領的,你別忘了,周家跟平涼侯武家可是世代姻親。」


  「母妃說的是,可是現在怎麼辦?父皇對兒子不知道多失望呢,這樣一來,倒顯得二哥什麼都好了,」頭次辦差,本以為是裡外皆光,到最後才知道出了個大丑,梁元恪有些喪氣,「聽說父皇有意叫二哥督辦清江堤重修之事~」


  「不行,這事兒不能交給他,」這堤若是修好了,用個百年不成問題,那麼只要這清江大堤在,梁元忻的功勞政績就明晃晃的罷在那裡,「這差使你要爭過來,你現在就去你父皇那裡認錯,有道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一向困於書齋不知道世間的險惡,才會叫人騙了,你去求你父皇,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這個大堤咱們修定了,到時候讓你柳家表哥還有蒯展白跟你一起去,那些地方官多出於柳蒯門下,這大堤咱們給皇上漂漂亮亮修出來!」


  不過是兒子被人蒙蔽差使沒有辦完,可他抓出了蔣造時這個一手遮天的大貪,也揪了出了梁元慎自下結交大臣的證據,整個案子可以說是瑕不掩瑜,現在只要將清江大堤給修好了,皇上還有什麼可責怪的?「淺語,去給老夫人送消息,讓她遞牌子進宮一趟,」這次就處動用整個柳氏的力量,也要將清江案給完美的了結了。


  時間堪堪過了三月,清江案也算是徹底的塵埃落定,結果卻不像梁元慎想的那樣理想,他並沒有被至德帝恢復爵位,而梁元恪,也因為查案過程中被下人蒙蔽,被至德帝重重申訴了一回,罰了他半年的俸祿,責令他親自負責清江沿岸堤壩的修繕,將功補過。


  這樣的打擊讓梁元慎有些迷不過來,明明是梁元恪害他,可是卻被至德帝輕輕揭過,「為什麼?憑什麼?綾錦,你告訴我為什麼?」瑤芳院里梁元慎大聲咆哮。


  羅綾錦也是心如刀絞,為什麼?傻子也知道了是皇上已經放棄他了,她也想問問為什麼?!哪怕是個夢,也讓她晚些醒不行么?自己甫一嫁給梁元慎,他就被降爵,同樣是弄出奸生子來,梁元恪的就可以大明大放的養在鳳鸞宮,聽說皇上到鳳鸞宮去時看召見過,可梁元慎這邊,就一碗葯要了兩個人的命,一個清江案,梁元慎被降爵,梁元恪毫髮無損,又得了清江兩岸的督造之權,為什麼?

  「你問我我問誰去?要問就問你的好母妃,為什麼要害了戴月輝的性命?」這是她從慈寧宮老嬤嬤那裡聽到的感嘆,回來想想,也有幾分道理,沒有人願意有個心狠手辣的皇帝!


  「戴月輝?哼,你以為我願意動手?不是你們長公主府逼的么?現在來怨我了?」戴家出了醜事,自己兩個舅舅都沒臉出來走動,平日戴家的幾個兄弟沒少給自己跑腿辦事出主意,現在好了,生生折了他一條臂膀,當然,他不會承認給戴月輝灌落胎葯是自己的主意,「若是留著她,你肯嫁過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我當初可是說過,只要去了那個不該來的孩子,半年之後,接戴月輝進王府的,這個黑鍋休想讓我背,」羅綾錦氣得雙目通紅,「你也不想想,為什麼人家梁元恪弄個青樓女子出來都沒事,你可倒好,偷了自己的表妹,反而被降了爵位,可真有你的!」


  「你給我閉嘴,我被降爵是被梁元恪害的,被梁元恪害的!!!!」梁元慎伸手將桌上的杯盞全都掃到地上,甩袖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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